也对,两人实在不同。何祺华说是身不由己,他原是第二机械局的公务员,八十年代后期辞职,是第一批下海经商的弄cháo儿,正好有个机会做海外某知名重卡的在华行政顾问,而卓正扬却是因为见过一支重卡广告,在川藏公路上飞驰如电,极其威风,于是立定决心入这一行——似乎随意了一点,但却一心一意,风生水起。
“不知为何,在很多事qíng上,我们都是殊途同归。”
看来重卡界执牛耳者这个位置,卓正扬是势在必得。
“不错。你我眼光惊人相似。幸也不幸。”
何祺华是知天命年纪,相比较卓正扬而言,显然更加勘得破,无意中提到自己同未婚妻十年坎坷,终于要修成正果。言语间满是自在写意——实难想象五十岁的人还有步入婚姻殿堂的làng漫qíng怀。或者说婚姻赋予他重焕青chūn的魔力,可谓是大爱晚成。
对于卓开争取重卡自主研发权,是否与未来军方装备换血计划有关,卓正扬依然讳莫如深。
“若是把握不住现在,怎么谈将来。”
小编愚钝,很难领会,一师一徒,亦敌亦友的关系底下有多少角力斗智的暗涌。
业界流传,说何祺华一手调教出来的得意弟子,现在却挑明了针锋相对。甚至说何祺华的退休,大概也是因为受到了卓正扬的威胁,要急流勇退。
……这次峰会意义非凡,因何祺华荣休,要另选接班人出来,远星其他股东都虎视眈眈,何祺华孤家寡人一个,到底从哪里挖出来个人材,若是卓正扬回远星主持大局,便是皆大欢喜。但他只一句没兴趣就打发掉。的
“我喜欢格陵。以及这里的一切。”
看来实gān派的卓正扬是个特立独行的人。而何祺华,更多地羁绊于世俗真qíng。采访结束后,两人匆匆离开——加长宾利同奥迪这次是否又殊途同归?
吃完又坐了一会儿,盘雪想把封面和正文偷偷撕下来,薛葵哭笑不得地阻止了她,两人结账。
服务生收了盘雪的卡,并不急着走,而是俯身看她填意见表。
“请问您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和建议?”
“我对你们的大堂经理有意见没建议。”盘雪嘟哝了一句,“别看我写什么啊,麻烦你去把发票拿过来,谢谢。”
结果发票里刮出十块钱,盘雪高兴得要命,一时也不想投诉顾行知了,把意见卡放进口袋带走,两人走出金碧辉,街上风声歌声皆清冷,门口有个穿皮夹克的男子,看来也是刚刚到,站在那里似有所待。
“盘小姐。”的
竟是顾行知。不穿制服的他真是难以辨认——原来也是个和她们一样的真人,不止会说客套话。
“哦,顾经理。”盘雪的表qíng明明白白写着“你怎么认得我”六个字。
顾行知心想,你次次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投诉我,想不记得也难。
“耶诞快乐。”
“嗯嗯,你也是。”盘雪含糊了两句,又应酬一句,“你下班了?”
“我和同事调了班。”顾行知双手cha袋,看看薛葵,又看看盘雪,“你们去哪儿?”
“我们去逛街。”但是为何要让他知道自己至今相亲不成,只能和女孩子一起逛街,“晶颐那边。”
“喔,我也往那边走。街上人太多,你们两个女孩子不安全,我送你们。”
街上人很多才安全吧?盘雪觉得这个理由着实牵qiáng,她甚至异想天开——顾行知是不是看上薛葵了,薛葵这么漂亮。
薛葵还未结婚,当有自由选择的权利,顾行知这人……其实挺不错。
可是她怎么又走在顾行知和薛葵的中间了!她酸溜溜地换到另外一边去,装着聚jīng会神看橱窗,给他们两个独处机会,直到橱窗上映出顾行知的脸。
“盘小姐,前面有一家花茶店,柠檬汁很清慡,要不要试一下。”
盘雪十分警惕,嘻嘻哈哈说才吃过饭,不渴,你们喝你们喝,不用管我。薛葵看了她一眼,停下脚步,无奈地一笑。
“我还有点事qíng,先走了。顾先生,你陪盘雪行不行。她啊,特别粗心。被人偷了也不知道。偷了别人的东西,也没知觉。”她一语双关。
盘雪有点泄气。
“薛葵,我什么时候偷过别人的东西?你不要走嘛,喂,喂……”
可是薛葵挥了挥手,很快地消失在人群中了。剩下盘雪一个孤立无援。她想顾行知应当很快走开,然后两人分道扬镳。
但是事与愿违,她明明因为想甩开顾行知所以加快步伐,可是无论走多快,顾行知都能跟着上,两个人比赛似的越走越急,最后顾行知受不了了,按住她的手臂。
“盘小姐,我没见过女孩子走路这么快。”
呃?盘雪想,那你可以不用走这么快嘛。薛葵都走了。这样想的时候,薛葵的短信到了。
她查看短信,顾行知就站在她身边等她,看她的脸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红。
“怎么?”
盘雪傻傻地举起手里的电话,声音有点变调。
“薛葵骂我蠢。说你想追我。还说整个晚上,金碧辉的全体员工都在帮忙。”
顾行知毫不尴尬地展颜一笑,那不是他工作时的模式化笑容,而是自然的,不加任何修饰的高兴。
“盘小姐。”盘雪每个周末到金碧辉相亲,都可以坐最喜欢的位子,为她服务的都是他,难道她觉得只是偶然,“对你,我从来不只是做分内事。”
盘雪嘭地一声就炸了,脑袋里一直机械地重复 , 的旋律,突如其来的美好耶诞夜,她有点负荷不了。
“等等,等等,顾行知,我在你眼皮底下相过三十二次亲!”
“所以?”
“这太奇怪。”
“我不觉得。”
“我觉得我最终应该是和一个相亲男在一起……”
“我觉得美女应当爱邮差。”
“什么?”
他想,不急。可以慢慢讲给她听。
顾行知勾勾手指示意盘雪把意见卡拿出来,盘雪不知道他一直在关注,不好意思地把卡片给他。
“……你投诉我和服务生打qíng骂俏?!”
“难道没有!”
“……走吧。”
“去哪里?”的
“你说呢?”
两人淹没在耶诞夜的滚滚人cháo中。穿皮夹克和羽绒服的qíng侣那么多,幸福多有相似,当好好把握。
总有人踢到铁板也不放弃。展开是舞林高手大受欢迎是正常,卓正扬这专职壁糙,赖不住软磨硬泡,被前一阵子为他做访问的唐大记者拉去跳舞,他把行动电话放在风衣口袋里,搁在椅背上,展开跳得太累,便坐下来休息,喝点红酒。
他挺恶毒地想,薛葵不来,是不是因为不会跳怕出丑?有可能。看她那细胳膊细腿的,协调xing肯定很差。说不定就摔一个四脚朝天,哈哈,哈哈!
所以说不要背后讲人坏话,卓正扬的电话突然响了。他咬着烟头,把电话拿出来,屏幕上显示“我的葵来电,是否接听?”
展开并不知道她在卓正扬的电话里,叫做我的葵。他按下了接听键,故意不说话——明明知道这样不太好,却赌气地想,你也接过她打给我的电话,你也什么都不说。
“你猜我在哪里?”薛葵十分温柔的声音响起,“我被盘雪抛弃了。”
他匆匆挂了电话,这曲华尔兹还没有结束,他暂时看不见卓正扬的身影,于是自己出去接薛葵。
私人会所的正门对着明镜般皎洁的月轮湖,薛葵在湖边上等着,看见有人从灯火通明的大厅出来,竟是好久不见的展开。
可是紧随其后的还有何祺华。她赶紧躲到一边的腊梅树下,腊梅开的正盛,她拉了一把展开,后者真是善解人意,立刻抱住她,免得她被发现,她越过展开的手臂,看何祺华同工作人员握手,他们似乎在说什么,但是听不清。终于一番寒暄之后,何祺华上车,扬长而去。
她松了一口气。展开赶紧放开手,然后倒打一耙。
“你gān嘛?喔!吃我豆腐!”
“少来。展开,好久不见!上海好玩吗?”
“就那样呗。”展开咳嗽了两声,“这什么花,香得让人头昏。”
薛葵替他扫盲。
“这是腊梅。卓正扬呢?”
她唤卓正扬的名字,有一种不同的味道。她唤自己的名字,便没有这种感qíng——展开愣了愣。
“在里面。”
她便要进去,展开跟在她身后,心里有种冲动在酝酿,突然里面传来歌声,有人唱huáng舒骏的《单纯的孩子》,五音不全地哼着,偏偏每一个字又咬得十分清楚。其中有一句是别让你的无知惊动了他的心事,展开嚷起来。
“他唱错了吧!应该是别让你的心事惊动了他的无知。”
“是吗?”薛葵停住脚步,“我没听过这首歌。”
“他唱错了。”展开十分严肃地点点头,“就是别让你的心事惊动了她的无知。这样才对。”
“……好好好,错了错了。”薛葵心想,真是小孩子,为一点小事斤斤计较,“我们进去吧。”
“等一下。”他从自己的外套里拿出邀请卡,挂在薛葵脖上,“没有这个,他们不会让你去正厅。说是为了防止商业间谍。”
他扯扯那邀请卡。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防范的,做我们这一行的人,哪懂礼义廉耻。这玩意儿,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那你呢?”的
“太受欢迎了不是什么好事,”他伸个懒腰,“我去湖边转转,散散身上的香水味——熏得我鼻子痛。”
他直直走下台阶,头也不回。踩着糙地,看见对岸有烟火绽放,便坐下来,出神地望着,姹紫嫣红,忽而不见。
很快心qíng就平静下来。他想,他迟早会和没认识她的时候一样好。
“慢慢来,不着急。”
他对自己说,摸出一支烟,想起卓正扬似乎很久不抽了,嘴角扯出一个微笑,点燃。
圆形大厅有一间间辟出来的小室,可以私下谈话。舞池里灯光很暗,不时有人开门,关门,qiáng烈的灯光泻出来,映出两个人的身影,其中一个明显是卓正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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