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知道?”宁则然重复了一句,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粗鲁地拿过沐浴露,倒了一大坨在手腕上,命令道,“好好洗一洗,洗gān净点。”
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一串串地往下掉,在浴缸里溅起小小的涟漪,转瞬又消失不见。
言菡哽咽着,用力在手腕上搓洗着,皮肤原本就被泡得有些粉了,她这样gān搓着,很快就发红了,那薄如蝉翼的肌肤好像下一刻就要破皮,手指被抓住了,宁则然皱紧了眉头。
“好了。”
言菡的手在颤抖,她咬紧牙关,却依然抑制不住从齿fèng中泄露的抽噎,让人怀疑她下一秒是不是就要窒息。
满胸积聚的怒意仿佛气球被扎了针,一点一滴地就漏了出来。
在别墅里看到言菡和华梓竣拉拉扯扯的时候,宁则然震惊大过生气,这个小白兔一样胆小单纯的女孩,居然也会耍小心机瞒天过海;开车扬长而去的时候,的确是想给言菡一点教训,让她以后长点记xing。
然而回城的路上,他还是让田皓宇给言菡打电话了,毕竟把一个女孩子这样扔在南郊不太合适,而且,要是那个长得一脸桃花的男孩再去纠缠,言菡这样一个柔弱的小白兔,被他花言巧语给骗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结果电话关机。
田皓宇问了华梓易那边,知道言菡已经离开了,这才放下心来,又让司机去南郊找了,找了半天也没见人影。
一个下午,他一边处理公务一边惦记着这件事qíng,一直到收到了言菡的微信消息,才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可现在,他还没说她呢,就哭成这样了,还怎么教训呢?
他有些无奈,起身要起来,手腕被用力地抓住了,言菡的目光惊恐,抽噎着道:“不要走……我错了……”
这是在害怕丢下她不管吗?
算了,别吓唬她了,认错了就好了。
心脏被这目光看得一软,宁则然放缓了语气:“我替你拿浴巾。”
柔软的浴巾展了开来,把言菡包裹其中,言菡想要爬出浴缸,手被束缚了,双腿有些不听使唤,打了个滑,差点重新跌回浴缸,幸好宁则然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
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怕,怀里的身躯瑟瑟发抖,宁则然不假思索,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到了chuáng边。“好了,别怕了,下午皓宇去找你了,你自己关了机,害得他们找了一个下午。”
他的声音低沉,胸膛微微震动着,抱着言菡的手用力收紧,带来了一阵暖意。言菡拼命地吸着气,指尖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却徒劳无功,抽噎声在这几近温柔的动作中越来越难以抑制,最终化成了痛哭。
宁则然愣了,想沉下脸来喝止,却又怕再次吓到言菡,只好轻抚着她的后背以示抚慰。
言菡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把前因后果都jiāo代了一遍,包括和华梓竣怎么认识的、她一开始怎么拒绝的,后来又是为什么要去生日宴。
“我想找找我爸爸,万一他还活着呢?万一呢……万一……”
她无助地呢喃着,所有不为人知的酸楚和苦苦压抑的渴盼在这一刹那全部涌了上来,她只想有个人听她倾诉。
宁则然的心一紧,忽然之间就懊悔了。
不该把她一个人丢在南郊。
不该晾着她惶恐。
不该bī着她洗被碰触过的手腕。
看着她哭得红肿了的双眼,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浮上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的心脏揉了起来,很闷很疼,让他很想做点什么,来抚慰一下此刻紧紧搂着他、仿佛抓着浮木的言菡。
鬼使神差地,他低下头在言菡的眼睫上亲了一下。
第17章 白蟾花(四)
和平常清澈秀美的双眼相比, 言菡的眼睛红肿, 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珍珠, 全无半点美感,要是在平时,宁则然不嫌弃这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就不错了, 可现在他为什么就亲下去了呢?
脑子里发出了阻止的指令,宁则然的唇却没有撤退的意愿,反而又亲了一口。
效果是显著的, 言菡几乎马上就止住了哭声,惊愕地往后仰了一分看着他,两个人诡异地对视了两秒。
手掌在言菡的后脑勺微一用力,他的唇再次亲了亲那眼睑,甚至在那蘸了泪水的眼睫上摩挲了两下,带来了几分咸咸的涩味。
言菡僵硬的四肢终于放松了下来, 绵软地攀附在了他的身上, 两个人肌肤相贴, 一股柔qíng蜜意随着唇间那从未有过的亲密传入了他的触觉神经,渗入了血液。宁则然有些迷醉,动作下意识地越发耐心和温柔了起来,徐徐感受着来自她的柔软和甜美。
事毕, 言菡又像小猫一样蜷缩进了他的怀里, 喃喃地絮叨了一些从前家里的往事,许是今天的神经太过紧绷,这样一场折腾让言菡十分疲乏, 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梦半醒中还一直做噩梦,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
他有点担心言菡的qíng绪失控,当晚抱着人又在那bī仄的小公寓里睡了一觉,第二天才走。
一连好几天,宁则然都在想那个令他十分意外的亲吻,以至于办公时偶尔走神。
这qíng况有点不太对劲,对这个小qíng人的喜爱好像有点超乎了想象。
宁则然有些警惕了起来,qíng人不能宠,一宠就爬到头顶上去了,就算言菡不会恃宠而骄,也难免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到时候真需要他狠下心了断了,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
晾她两天吧,让她明白一下。
正好,这两天有一个关于霍南邶的小意外要处理,牵涉到他曾经照顾有加的得力下属,他的心qíng也不是太好。
霍南邶是他表弟,这家伙无法无天惯了,偷偷瞒着家里和仇家结了婚,报仇弄得一地jī毛后离了婚,然后又要死要活地想要和人复婚。
要是他的亲弟弟,做出这种事qíng来,他就能狠狠地抽上两顿,保管抽服帖了,可这是他表弟,从小就不在家族里,又吃了很多苦,他这个做大哥很是心疼,打不下手。
等到这场小意外处理完毕回到北都,宁则然才发现,这都过去一个多星期了,言菡那里居然悄无声息的,电话没打一个,就连微信也没发什么问候试探的消息。
心里顿时有些不太舒服了起来。
难道这么长时间言菡居然都不想他?也不来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应该不可能,可能是那天他太凶了,言菡被他吓得不敢随便联系了。
真是只胆小的小白兔,这种时候,qíng人不都是应该努力来讨好他,在他面前秀一秀存在感吗?
“她这两天在gān什么呢?”一边处理积压下来的文件,宁则然一边问安娜。
他只想稍稍晾一下言菡,没想着再像那天一样把人给吓得泪涟涟的,所以让安娜隔个一两天和言菡通个电话。
“言小姐回家住了几天,她妈妈好像身体一直不好,盼着她回去,昨天我和她说了你已经回来了,她就回公寓住了。”
“她心qíng怎么样?”
“听上去还不错,言小姐好像很喜欢养花,我打电话啊过去的时候她刚好在换盆,差点把手给割了。”
宁则然皱起了眉头,女孩子嘛,逛逛街chacha花喝喝下午茶就好了,弄这些脏兮兮的东西gān什么。
“房子的事qíng弄得怎么样了?”
“我选了两套,一套安苑里的房子,有一百七十平米,做了三房两厅,离学校和公司都不远,阳台很大,刚好可以做成花房放言小姐的花糙,不过没有装修,得花一两个月的时间;另一套也挺大,就是房子有些年头了,装修也有些老……”
“就安苑里的吧,这阵子让她住到我别墅去。”宁则然做了决定。
想起睡衣上可爱的小兔子、chuáng上的小碎花,还有沙发上那些玩偶,那些死气沉沉的老式装修实在太不般配了。
鲜花一样的小qíng人,当然也要在明亮甜美的空间里翩翩起舞。
“替她弄一间练功房,还有,装修得漂亮可爱一些,像女孩子住的地方,具体她什么喜好你和她沟通。”
“好。”安娜拿笔认真地记下了。
“安排车子,今天就搬了吧。”
和安娜聊了一会儿,宁则然兴致上来了,再加上也好一阵子没看到言菡了,索xing就亲自去了公寓。
第一次白天过来,小区里收拾得挺gān净的,绿化虽然比不上别墅,但都枝繁叶茂,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微风chuī过,一阵馥郁的清香传来,让人心qíng舒畅。
他四下一看,只见楼栋前种了两株栀子树,碧绿的树叶中一朵朵小白花开得正艳,娇嫩的花瓣就好像言菡细腻白皙的脸颊。
花瓣里有细小的虫子,他嫌弃地chuī了chuī,虫子抵挡不住宁大少的气流飞走了,他又掏出纸巾包在细枝上拗下一朵来,背在身后朝里走去。
门开了,言菡穿着一件倒背衣,袖子挽得高高的,见了他有些手足无措:“你……你怎么你来了……等我收拾一下!”
宁则然有些不悦,没盼着他来还问他怎么来了,有这么说话的小qíng人吗?
一到了客厅,宁则然更不高兴了,小阳台的花摆到了客厅里,地上铺着一块大大的塑料纸,一股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沉着脸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言菡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一边还不忘解释:“我以为你不会来,虎尾兰开花了,我想给它换点土施肥……”
她的语声中带着几分难以压抑的激动,宁则然怔了一下,往里一看,果然,那丛虎尾兰挺拔的兰叶中,一支细小的花枝颤巍巍地伫立着,上面挂着一簇簇浅白色的花蕾。
心里的不悦顿时飞走了。
这些日子一定是不敢联系他,自己一个人在家反省,jīng心照顾着他最喜欢的虎尾兰,寄托对他的思念。
现在虎尾兰开了花,看把她给高兴的。
宁则然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几步走到了虎尾兰的面前,抬手弹了弹那小花苞:“不错,虎尾兰很难开花,说明你和它有缘份。”
言菡轻呼了一声,想阻止却又不敢,等宁则然停了手才飞快地扶住了花枝,怜惜地摸着那花苞微微出神:“以前还有人和我打赌呢,说要是虎尾兰开花了,他就……”
她倏然住了口,迅速地瞟了宁则然一眼,略带不安地道:“你还是在沙发上坐一会儿,这里脏。”
宁则然随手把把藏在身后的花放在了言菡眼前:“cha起来,楼下摘的栀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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