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西行不敢怠慢, 自行拿了酒杯倒了半杯,和他碰了一下:“gān了先。”
一杯红酒下肚, 肚子里有了点底气,庄西行忍不住嘴碎了:“出什么事了?老爷子准备棒打鸳鸯了?”
宁则然疲惫地道:“这还没棒打呢,我们俩自己就要散了。”
“不会吧?”庄西行的心揪了一下,为了那个温柔羞涩的女孩,“这才多少天啊, 你怎么就要把人甩了?则然, 你这样可不厚道,当初人家都和你分手了, 是你非要把人追回来, 现在到手了又见异思迁……”
宁则然给气乐了,这是怎么了?都以为他是个负心汉吗?那个小女人, 可比他狠心多了!
“是她要甩了我。”他简洁地道。
庄西行不信,不过也没反驳他的话, 又碰了碰他的酒杯:“那就分了吧,趁早,敢和你宁大少拿乔使xing子,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对吧?”
宁则然瞟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什么意思?”
庄西行正色道:“不和你开玩笑了,说真的,则然,我也觉得你们俩不太合适,你的xing格太霸道了,在工作上,有是非对错之分,我们愿意敬佩、服从你,但是谈恋爱却没有硬杠杠分出来的对错,那是毫无道理可言的,你要是也用你那种脾气去和小菡相处,小菡总有一天会受不了的。”
“我对她已经很纵容了。”宁则然一仰脖,想起自己破天荒头一次追人追到了国外,破天荒头一次为了一个女孩这样煞费心机,更是破天荒头一次处心积虑想要违背家里老爷子的意愿……
“你这个词就用得不对,”庄西行咬文嚼字了,“对女朋友那叫纵容吗?那叫爱,发自内心的疼爱。”
宁则然沉默了片刻,忽然问:“西行,你有喜欢的女人吗?”
庄西行愣了一下,颇有些不自然地道:“你问这个gān什么?”
“我打个比方,要是你喜欢的女人,也是娱乐圈的,要和别的男人拍爱qíng片,成天在你面前缠缠绵绵的,需要拍吻戏甚至chuáng戏,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庄西行思忖了片刻,坦白地承认:“会心里不舒服。”
“那不就成了?”宁则然百思不得其解,“我不喜欢她和别的男人有亲密接触,那不算什么不讲道理的毛病吧?就算是我chuī毛求疵,那也是因为我爱她。”
“等一等?她为什么和别的男人有亲密接触?”庄西行一下子抓到了问题的症结,“不应该会是拍电影,那是……跳舞?”
宁则然沉着脸,半晌,点了点头。
庄西行抚了抚额,他知道宁则然曾经对qíng人的怪癖,却没想到宁则然把这一套一点不落地带到了恋爱中。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则然,我看到我的女人演亲密戏,心里的确会不舒服。如果她心甘qíng愿为我放弃,我会非常高兴,也会不吝于回报她的爱;但是,如果她不愿意的话,那是她的事业,我必须要尊重她的选择。如果小菡是你的qíng人,你可以这样要求她,但如果你把小菡当做是你的爱人,那就不可以,小菡不是你的附庸品。”
尊重。
这是宁则然第二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这两个字。
他不够尊重言菡吗?
他扪心自问。
-
很快,就到了孔雀杯比赛的日子。
这次比赛是由政府和舞协主办的,今年为了顺应cháo流,复赛除了电视台的录播,还和几家网络媒体联合采用了网络直播这个新型的传播形式。
比赛是在北都市电视台的演播大厅进行的,几百个座位都坐满了,很多都是各地大专院校为了参赛选手过来助威的,还有北都市本地的一些大学生。
余欢和几个室友特意为言菡做了个灯牌,上面写着“言言加油!小盐巴永远支持你!”,引得旁边的同学好一阵张望。
“你们是小盐巴?”有人凑过来问。
“是啊。”余欢挺了挺胸。
“我看你也挺眼熟的。”又有人凑了过来。
余欢没想到有人会认出她来,幸好早有准备,特意今天戴了一付黑框无镜片眼睛。她眨眨眼一脸无辜地说:“我长了一张大众脸。”
“小盐巴是不是就是网上那个校花的粉丝啊?”第三个人问了。
“是啊,演了《拂晓》那个。”
“我是西瓜,咱们庄子很赏识她呢。”
“我也挺喜欢她的,不过她最近微博在发她参加的一个什么N国义工活动,感觉有点假了,一个大明星还能真去啊,肯定是沽名钓誉的。”
“什么假了,她那是真的去了好不好?艰苦了三个月!”余欢瞪眼睛了。
“难道是真的?真的那我就佩服她。”
“哎哎哎,我是小盐巴呢,哪个是言菡?出来了一定要告诉我,我替她加油。”
……
此刻,言菡站在后台,说真的,她有点紧张,手心全是汗。
双人舞是第二轮,约莫还要等一个多小时,不过林涛也提前到了,说是来为她加油打气。
有场务进来了,指挥着人搬进来十来个花篮,四下张望着问:“你们谁叫言菡?有人送花进来了。”
几个一起休息的围了上来,一脸的惊叹:“哇好漂亮!全是白玫瑰!天哪,好大的手笔!”
这样的大手笔,言菡认识的人里面,好像只有一个人会这样气势骇人。
她呆怔了片刻,忽然几步冲到了其中一只花篮前,上面cha着一张卡片,卡片上的字迹凌厉遒劲:祝比赛成功。
没有落款,可是,主人是谁却不言而喻。
言菡的脑中有两秒的空白。
是宁则然?
他原谅她了?
那天她拿着桂花战战兢兢地许愿,最后剩下的一朵“他还爱我”,难道今天灵验了?
突如其来的狂喜涌上心头,言菡下意识地跑到门口张望了两眼,又急急地问要离开的场务:“是谁送来的?你看到他了吗?他长得什么样?”
场务摇了摇头,开玩笑说:“这是雷锋啊,送礼物不留名。”
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言菡深吸了一口气,从舞蹈包里拿出了手机,刚才为了避免gān扰,她把手机已经关了。
匆匆忙忙打开来一看,微信好友里都是一溜儿祝她比赛取得好成绩的祝福,没有她想要看到的那个人。
她犹豫了片刻,调出了宁则然的头像,在对话框里打起字来。
你在比赛现场吗?
好像不太好,万一她自作多qíng了,是宁则然派秘书送过来的呢。删了。
我要比赛了,好紧张。
这句也不好,宁则然不喜欢比赛还要找人撒娇。删了。
我很想你。
会不会太ròu麻了?还不知道宁则然是不是打心眼里原谅她了呢。
……
“言菡,候场了。”有人叫她的名字了。
还没来得及想好要不要发送,言菡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关机了。
经过这么一出,紧张的qíng绪倒是好了很多,站在舞台边,她深吸了一口气,在脑中摒除杂念。
音乐声响了起来,独舞开始了。
宁则然坐在现场的第二排,不过特意要了个角落的位置,他深怕坐在中间会gān扰到言菡的发挥。
排在十二号的言菡出来的时候,宁则然都快认不出她了。
那个梳着两个小辫的俏皮小妞,将一把团扇戏耍得炉火纯青,让人为之jīng神一振,一起沉浸在了一段欢快、可爱的旅程中。
他的身后是两个为女儿到现场助威的父母,看上去已经快五十了,从比赛一开始就在点评每一个舞蹈,一会儿说这个肢体动作太僵硬,一会儿说那个编舞太老套,听上去好像挺专业。
言菡一出场后,那两位一直没出声,过了好一会儿,那女的才悠悠地点评了一句:“这个还成。”
宁则然在心里轻哼了一声。
什么还成,他的小白兔是最好的。
几分钟的舞蹈一晃眼就过去了,宁则然看得意犹未尽,现场评委纷纷给了九点七、九点八的高分,只有一个给了个九点五。主持人也很能抓噱头,现场采访给了最低分的评委:“您觉得这个参赛者有什么欠缺?就我一个外行人看来,这个舞蹈跳得相当不错,既有难度,又有表现力。”
“qíng感冲突迸发不够,还有提高空间。”评委是个女的,没打哈哈,十分简练严肃地点评。
主持人接不下去了,言菡连忙鞠躬致谢:“感谢老师指导。”
宁则然皱了皱眉,瞟了那个评委一眼。
接下来还有四五个选手的独舞,宁则然看了看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下看。他对舞蹈并不感兴趣,过来只是想要看看言菡,也算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接下来是双人舞的比赛,虽然他已经努力做了心理建设,却还是觉得有些膈应,眼不见为净可能更好一点,这也算是自我催眠的妥协了吧。
他起身出了演播大厅,门口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在签到台前等候,一个小女孩正拽着她妈妈飞快地往里跑,一不留神摔了一跤,妈妈心疼地抱着她揉腿,嘴里哄着:“不看了不看了,跳舞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家。”
“不要回家……”小女孩抽抽搭搭地哭了,“大姐姐跳得很好看,我以后也要和大姐姐一样。”
“跳舞多疼啊,要压腿,你又要哭鼻子了。”妈妈很高兴,嘴里却故意泄她的气,可能小女孩是个小哭包。
宁则然停住了脚步,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对母女。
“我不哭了,我以后……要当舞蹈家,我也要上台表演。”小女孩抹了一把眼泪,很骄傲地说。
“好好好,以后要当舞蹈家,”妈妈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那可说好了,以后每天都要压腿压胯,不许哭鼻子哦。”
母女俩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去。
宁则然定定地看着那一高一矮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演播大厅里一阵掌声响了起来,把他惊醒。
他忽然一阵汗颜。
言菡从小开始跳舞,进了舞院更是以为着把舞蹈作为了终生喜爱的职业。
一开始练舞,也会和普通小女孩一样疼得哭了吧?这样用眼泪和汗水作为铺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而他,却那么武断专。制地要她放弃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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