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不笑都倾城_张惋君【完结】(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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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泡茶。

  傅奶奶要喝的茶不是普通的放一点茶叶直接倒上开水就可以应付的,她特别讲究,散叶,洗杯,盈气,收香……还有水的温度……

  总之要求特别多,并且,她只演示一遍。

  但这并没有难倒赵子墨。

  一方面,只要她肯用心,对事务的观察向来有一种过目不忘的本事,平日傅奶奶泡茶时经过了哪些工序,每个工序用的时长,都已有基本了解。

  另一方面,即使没有这种过目不忘的本事,于她而言也不是难事,她的父亲赵青云是茶道高手,她虽顽劣,但学东西却是毫不含糊的,虽然比不上父亲,但泡茶的工夫,却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第一次泡茶,赵子墨动作娴熟,一气呵成,傅奶奶眼里明显有了一丝惊讶,待喝下第一杯茶后,惊讶已转变为惊喜,甚至赞赏。

  自那以后,傅奶奶的态度也有了细微改变,继而分派了其它任务。

  傅奶奶不太与其它老人jiāo流,常常在屋子里或写毛笔字或绘画,磨墨以及调配颜料便是jiāo给赵子墨的第二项任务。

  赵子墨再一次没有让傅奶奶失望。

  她到底是得天独厚的,母亲北野清妩是位著名画家,在油画和工笔画领域都取得不俗成绩,多年前与另一位神秘莫测的女画家“清濯”并称“画坛双清”,后来清濯在画坛销声匿迹,清妩从此一树长青。

  对于笔、墨、画这类事物,赵子墨自然不陌生,小时候的她很顽劣,常常和萧楚衍一起很猖獗地四处捣蛋,有一段时间犯事被逮后,父亲给的惩罚便是替母亲磨墨调颜料。

  只不过她从来都善于在惩罚中寻找乐趣,罚的次数一多,磨墨以及调颜料倒成了她爱做的事,母亲自是从不吝啬,细心地教她怎样磨出最好的墨以及用颜料调出最接近实物的颜色。

  是以,无论磨墨还是调颜料,赵子墨都不会教傅奶奶失望。

  从此傅奶奶对她可谓另眼相看,虽然不会对她再现得有多热络,但态度较之初始柔软了许多,这令其它义工和老人们啧啧称奇。

  但他们马上理解了。

  义工们认为,她人长得美,xing格率真又洒脱,而老人们则是看孩子的眼光,她既漂亮又可爱,被喜欢是理所当然的事。

  虽然不应该,但赵子墨得到这些夸奖还是禁不住虚荣心上涨,原来搞定傅奶奶,是一件这么有成就感的事qíng啊!

  周日,赵子墨带了一大叠绘画用的宣纸来到养老院,一大早傅奶奶不在屋子里,晓得定然是去附近的公园散步尚未归,她也不跑去寻,只把宣纸往书桌上一放。

  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去书架找书打发时间,一眼瞧见书桌上的笔墨纸砚,摊开的白纸上写了几行毛笔字,像魏碑体,又拥有qiáng烈鲜明的个人风格,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雅,一如傅奶奶其人。

  写的是周敦颐的《爱莲说》:

  “水陆糙木之花,可爱者甚繁,晋陶渊明独爱jú。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吾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濯清濯清濯轻灼轻灼轻灼轻……”

  后面反反复复写了两行“轻灼”,字形也渐渐散乱,字上还似乎有水印过的痕迹,墨化开来,氲氤出重重叠叠的影。

  赵子墨看着有些奇怪,猜想傅奶奶最有可能背到这里忘词了,一时兴起,她坐下来,执起搁在砚台上尚未gān的毛笔接着往下写:

  “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写毛笔字亦曾是父亲惩罚她的手段之一,她同样把它变成了兴趣,只不过她没有专门去练某种字体,完全依着自己的喜好来,久而久之练成了独一无二的“墨式体”,清妩却不失沉稳大气,不过此刻,她则是淘气地模仿傅奶奶的笔迹。

  她写字时坐的姿势很标准,腰杆挺得笔直,前胸与书桌保持一拳的距离,早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she进来,照在她身子的一侧,为她镀上一层虚幻的光影。

  她写得很专心,眼眸里跳跃着阳光的碎影,身后的门开了,她未曾注意,有人走进来,她也没有感觉,直到身后传来喃喃低唤:“轻灼……轻灼……”

  赵子墨闻声回头,散步归来的傅奶奶苍老的脸上染满了悲伤的神色,目光好似刻了一丝哀痛,她一眨眼,傅奶奶的表qíng已由哀痛转为怅然若失,她未深究这细微的表qíng变化,露齿而笑:“傅奶奶您回来了!”

  傅奶奶脸上一阵恍惚,然后慢慢点头:“在做什么?”

  “跟您学写毛笔字呢!”赵子墨蹦蹦跳跳站起来让出位置。

  傅奶奶走近书桌,拿起已被写满字的纸细看,有一丝动容,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恸,她喃喃低叹:“我女儿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趴在书房模仿我写字……”

  这一天,赵子墨隐隐约约感觉,傅奶奶待她又有些不同了,看她时,眼里会流露出既温柔又悲伤的神色。

  甚至到了huáng昏,傅奶奶还主动留她下来过夜,赵子墨自然没有拒绝,安安稳稳地睡在傅奶奶怀里。

  什么叫“又”

  第二天回到学校,赵子墨遇到麻烦了,是很棘手很不好解决的麻烦。

  事qíng是这样的。

  这天上午,从法学院疯传出一桩丑闻:德高望重的程晋南教授与女学生进行桃色jiāo易,被有心人拍了照片匿名报料到校园电视台。

  那一张照片拍得并不清晰,从光线判断应该摄于夜幕即降时分,照片的内容其实挺模糊,但一眼能看出是程晋南教授本人以及他在富人区的愚园别墅,女生只拍到背影,很清瘦,被一双大手揽住肩,两人的距离很暧昧。

  赵子墨的麻烦就出在这里,校园电视台成立之初就拥有“校内一切善恶美丑俱可报道”的权限,郑若榆派给她与此有关的任务:尽快接洽程晋南教授或者找出女学生真人,拿到他们任何一个对照片内容的合理解释。

  赵子墨认出那位清瘦的女生是前不久有过几次接触的丛蓉,只是,这样一个风火直慡爱憎分明的女生,况且又与周岱已经和好如初,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可以当她父亲的男人发生不正当的关系!

  她是先去找了程晋南教授的。

  温文儒雅的程教授当场撕了照片,气得面红耳赤:“诬蔑,简直是诬蔑!”

  赵子墨被程教授气极败坏的样子震得有些发忤,愣了愣才镇定开口:“程教授,如果这是污蔑,我们可以给您提供解释的平台。”

  大名鼎鼎的程晋南教授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怎么都不敢相信啊!

  可是教授的回答让她傻眼了,他僵着一张脸冷冷地:“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你可以离开了。”

  于是赵子墨就这样被轰了出来,程教授略带野蛮地推了赵子墨出去,余怒未消重重关上门,惊天动地的一声后,四周一片寂静。

  望着紧闭的门,她只得郁闷地去找另一位当事人了解qíng况。

  只是,丛蓉的反应很让她惊悚。

  “照片我已经看过了。”丛蓉语调疏淡,清冷从容,“其实没什么好解释的,我是自愿去找程教授的,为了考研的事。如果你们校园记者无聊到要追根究底,我也可以很坦白地告诉你,我是帮周岱去走后门的。”

  这样的态度,这样直白的言语,赵子墨能不惊悚么!她该说丛蓉很伟大很qíng深意重,还是脑残了?爱qíng就是这样子来表达的么!

  还有,那个德高望重的程晋南教授,真的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么?

  丛蓉在为他作辩解:“我不管你们校园记者有多无聊,但是,程教授是真正的铁面无私,他没有答应我。至于照片上的,一个长辈和一个晚辈这样简单的肢体接触,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赵子墨彻底无语了,一个男人揽着一个女人,叫简单的肢体接触?

  只是不久后她才知道,丛蓉嘴里的“自愿去找周教授”、“帮周岱去走后门”以及“长辈”、“晚辈”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这则消息出来以后,竟是周岱首当其冲被讨伐,很多人都在传他为了考研,竟允许自己的女朋友用身体jiāo换,是男人里的斯文败类!

  事件牵扯到第三人,赵子墨又迅速找到周岱,但他始终保持沉默,不作任何辩解,这种沉默被当成默认,他再次成为另一个极端的风云人物,比当初传他吸毒更遭人唾弃。

  丛蓉态度坦然,周岱保持沉默,赵子墨只得锲而不舍从程教授方面找突破口,毕竟出现这么大的“丑闻”,身为教授的他有必要或解释或承担。

  但是,程教授太难搞定。

  放学后,在一条较为僻静的校园路上,赵子墨拦截到已被迫停课的程教授。

  赵子墨从他的自身利益出发:“程教授,如果您置之不理,放任流言疯传,会使您的声望大受影响的!”

  但程教授完全失了平时的儒雅风度,一双刻满岁月痕迹的深邃的眼染了噬血的红:“不要再拍了,你走吧,我没什么好解释,就算因此身败名裂也与你无关!”

  他推开她举着的DV,在他略带蛮横的力道下,促不及防的赵子墨身形不稳,跌坐在水泥路面,她郁闷得一时没想着爬起来,只紧盯着已快步走远的程教授chuī胡子瞪眼睛。

  哪里有这样野蛮的教授,有话不能好好说么,就他这屡屡粗鲁推人的动作,哪里配得上温文儒雅这几个字!

  她正腹诽着,头顶忽然传来清淡的声音:“你又摔在地上了?”

  什么叫“又”?

  赵子墨郁闷地扭头,立在身后清逸挺拔的身影让她由衷地更加郁闷了一下:为毛摔在地上又被他撞到了?

  她默默地爬起来,努力装作什么事qíng也没发生:“啊哈,极品,又碰到你了啊……”为什么这么偏僻的路也能碰到,为什么她láng狈的样子又被他看见……

  顾城歌略略瞥她一眼,仿佛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跟上渐渐走远的程教授简单回答:“想碰碰运气能不能遇到班导。”

  赵子墨愣了一下后,恍然,原来程晋南教授是极品的班导,极品肯定是知道了这件“丑闻”想做些什么,于是她跟上去笑眯眯地八卦:“极品,对于这件,我姑且称之为‘丑闻’的事,作为程教授的得意门生,能不能发表一下你的看法?”

  顾城歌淡淡地看她一眼,本不想答,但看到她期盼的眼里流光溢彩,答了一句:“看到的和听到的,都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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