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排,紧挨着躺在下铺。
顾城西说:“阿墨,你去和我哥说……”
“顾城西!”赵子墨咬牙打断,“你又提他!”
顾城西叹气,“好吧,我这么说,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赵子墨:“说得那么郑重其事gān吗?帮什么忙直接说。”
顾城西:“……”
郁闷死了,刚才直接说还不是被打断。
默了一会,她才幽幽地开口:“阿墨,我从来没有和你提过我的家庭对不对?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我爸爸叫顾柏年,深康集团总部副总裁,妈妈叫傅轻灼,枫城有名的缉毒女警,也是‘画坛双清’之一的清濯。”
赵子墨点头:“我知道你妈妈。”
顾城西愣了一下,然后了然。
“我哥告诉你的吧。他真的已经把你当成自己人。我就直接说我们家里的矛盾吧。”
顾城西望着上铺的木板,缓缓地说:“曾经,我爸爸一直不太喜欢哥哥,我大约知道,是因为爸爸一直怀疑妈妈曾经对他不忠,他们总是因为哥哥吵架,哥哥从小住在外婆家的时间比家里还多。后来妈妈出事,爸爸说什么也不肯请律师为妈妈鸣冤,还说哥哥不是他的儿子,把哥哥赶出了顾家。但是现在,爸爸好像有所醒悟,很后悔当初的举动,想见哥哥一面。”
赵子墨屏息聆听。
难怪他那日的反应那样大,从小被父亲怀疑成母亲不忠的证据,父亲又对母亲那样狠心绝qíng……
顾城西继续说:“我也恨爸爸,但是再恨,他还是我爸爸,现在他得了肝癌,已经是晚期……所以,我想请你劝一劝我哥,你的话他一定会听。”
赵子墨:“……”
要找那个色láng那个色láng?!可是西西……
赵子墨:“好吧,下次见到他我尽量劝一劝。”
第二天一大早,赵子墨回了家里,星期天是她生日,也是母亲北野清妩的生日。
一进家门,赵子墨就被北野清妩推了出来:“墨墨你回来得正好,走,跟妈妈去‘名家画廊’帮忙。”
“去那里做什么?妈妈,我还没吃早餐呢。”
北野清妩牵住她的手:“路上吃。妈妈明天要在那里办个小画展庆祝生日,今天过去看看布置得怎么样了。”
“名家画廊”坐落在枫城最繁华的“清水百合”步行街,专为成名画家举办小型画展。北野清妩自成名以来举办过无数次画展,赵子墨只偶尔去棒棒场,“名家画廊”也只是在五年前去过一次。
北野清妩对画展的布置很满意,几乎没什么可挑剔的,如果这次画展不是专门为了阿墨生日,她也不需要再亲自过来查看。
画廊里还有一些画没有撤去,赵子墨一路走马观花看过去,忽然她停住。
停在一幅称之为“母?rǔ”的油画前。
画上的大致qíng境是这样:
人迹罕至的荒林里,一位年轻的母亲跪坐在光影斑驳的古树下,垂首,眼角淌着一长串泪水,衬衣撩起,露出雪白的苏胸。她臂弯里抱着一只尚未睁眼的幼狮,小家伙意态安祥地吮吸着rǔ汁。
她的身后,赫然是一滩鲜红的血,血泊之上,是一个头破血流的粉嫩婴儿,以及只出现大半个身子的母狮。母狮肚子被破开,鲜血淌进了泥土里面……
赵子墨被画里所表达深意深深的震憾。
油画落款处,是红色印章按下的“顾城歌”三个糙书字。
是他在大一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创造的辉煌!
原来是“母?rǔ”,而不是简单的“母rǔ”。
“子墨想知道这幅画背后的故事吗?”北野清妩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她身后。
背后的故事?
一定和极品有关!
赵子墨点头:“想!”
“从一个绑架案开始。”北野清妩说。
十九年前,一个三岁的小男孩被绑架。
绑匪是个女人,小男孩叫她舅妈。
她未成年的时候染上毒瘾,长大后成了毒枭的qíng人。
小男孩的妈妈是缉毒警察,在她的带领下,“毒网”成员大受重创,很多毒贩被抓获。
女绑匪也在缉捕之列。
她绑架小男孩,bī迫缉毒女警放她离开。
绑匪和警察是姑嫂,她们曾经有一个共同的朋友。
为了唤醒绑匪的良知,那位朋友抱来她三岁大的儿子,劝说她为了孩子不要把自己bī进死路。
本来她已经有所松动,愿意无条件放人。
但是,灾难还是发生了。
小男孩的父亲报了警,警察赶来,她失控开了枪。
小男孩死了,被打中太阳xué。
小男孩的妈妈悲恸中疯狂地朝女绑匪开了枪。
女绑匪的儿子亲眼目睹了这场血腥。
他变成了孤儿。
后来,那位女警察收养了他……
……
北野清妩讲的是一个故事,赵子墨却清楚地知道,现实中和故事里对应的那些人!
“所以,这幅油画的作者是那个女绑匪的儿子。”赵子墨懂得了。
原来,顾城歌不是顾柏年和傅轻灼的孩子,他是杀死他们孩子凶手的儿子……
母?rǔ……
赵子墨拿出手机开机,她不要任xing,不要生气了,这样一个受过如此创伤的人,她应该从今以后好好地陪伴……
开机后,只听见短信唰唰唰地传过来。
还来不及看内容,顾城西的电话打了过来,不等她开口,劈头就说:“阿墨你怎么才开机啊,快来仁爱医院,哥昨天晚上受伤了昏倒了……”
赵子墨拔腿就往画廊外跑。
北野清妩拖住她:“子墨,发生什么事?”
赵子墨惶乱而焦急:“妈妈,快开车送我去医院!”
要见家长?
车如流水的路上,一辆红色奔驰显得特别扎眼,它不断地超车,不断地在绿灯最后两秒穿越十字路,不断地,加速。
北野清妩要抓狂了。
已经开得够快了,她那貌似失去镇定的女儿还在一旁喊:“妈妈,开快一点!求你开快一点!”
声音里都仿佛带了哭腔。
再次超过一辆车,北野清妩暗咒:“是哪个小混蛋有这么大的魔力让墨墨为他慌神!”
到达医院后,赵子墨二话不说就往里面冲,问到顾城歌的病房号后,像风一样奔了上去。
“砰——”地一声响,病房门被撞开,数双眼齐唰唰地望向跌跌撞撞进来的人。
赵子墨眼中含雾,视线越过顾城西何必峥以及一男一女两位警官,看到靠坐在病chuáng上的顾城歌,他的头上裹着纱布,左侧还隐隐透着红色血影。
“城歌,发生什么事?你怎么会受伤?要不要紧?”赵子墨扑过去,连珠pào似的问道,语气里的焦急是毋庸置疑的,还仿佛有一丝哽咽。
顾城歌习惯xing地想伸手抚摸她的头发,抬起的右手却是缠满纱布,下意识地又缩了回去,只说:“不要紧,小伤。”
但是他的手还是叫她看到了,她小心翼翼托起他的手,又望向他头上,心疼得直想掉眼泪。
她忍住,小声嘀咕:“什么叫小伤?手上头上都是纱布难看死了,都快毁容了还叫小伤!”
顾城歌淡淡地牵起一个笑弧:“放心,不会毁容的。”
旁边的女警背对着他们开口:“qíng况我们暂时了解到这里,警方会尽快抓到肇事者。齐律师,这段时间警方会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你的安全。”
赵子墨这才发现,病房的另一张chuáng上躺着齐磊,他的伤势似乎更为严重,整个头部被包扎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一条腿高高吊起,也缠满了纱布。
姜姜陪在一旁。
待两位警官离开后,赵子墨问:“是怎么弄的?”
“车子撞到护栏了。”顾城歌简单答,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有人故意在路上作梗。”
“你得罪人了?”
顾城歌朝齐磊那边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律师这行难免会遇到一些状况。”
赵子墨大约是懂的,律师维护当事人的利益,与对方的利益势必有冲突,如果对方当事人非常想保全自己的利益而不择手段,什么事qíng都有可能发生。
齐磊躺在那里僵硬着开口:“都是我抢着要开车,要是老顾肯定能闪开。”
姜姜在那边翻着白眼瞪他:“还好意思说,一握方向盘就车祸,阿墨家的车都被你撞两次了。”
赵子墨:“……”
黑线,啥叫阿墨家的车?
一说到这两次车祸,何必峥就乐,他两次都因有事没上车逃过劫难,于是毫不留qíng地调侃那两次被连累着倒霉的那个人:“老顾你也太逊了,两次明明伤得不重却都昏倒了,太不经撞。”
顾城歌云淡风清地接受调侃,淡淡地扫一眼齐磊后,说:“他每次流血太多了。”
顿了一下又补充:“我晕血。”
这么大个男人竟然晕血!
这回换来更大声的嘲笑了。
赵子墨看一眼chuáng上神色平静但眸子已然深邃的人,不满地伸腿踹何必峥一脚:“笑笑笑!他就晕血怎么啦!”
曾两次面对那样的血腥,不晕血才怪。
何必峥故意痛得怪叫:“哟哟哟,现在就这么维护他,以后还得了,欺负不得调侃不得取笑不得,人生要缺失多少乐趣啊!”
引起病房里一阵欢快的笑声。
赵子墨抬脚再踹,何必峥躲,然后——
病房里忽然安静了,视线都投在门口。
一位虽是素颜但不失清妩的绝美女人很随意地站在那里,那目光好像在欣赏病房里的画面。
见终于被注意到了存在,北野清妩展颜一笑,清妩而不失风qíng,很自然的样子。
赵子墨回头,立刻站起过去:“妈妈。”
完蛋,刚刚一着急直接把老妈抛后脑勺去了,典型的重色轻妈,现在居然要在这样的qíng况下介绍极品给老妈……
她头皮有点硬。
但是打起欢笑挽着老妈的臂弯:“哎同志们,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倾国倾城倾山倾水倾云倾雾亲爱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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