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过许多美女,活泼娇俏的、火辣xing感的、气质娴静的……裴尚轩身旁总是走马灯似的换着新鲜亮丽的面孔,令黎璃变得麻木不仁。唯独韩以晨,她承认自己输得心服口服。
两人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不外乎“在哪儿工作”、“最近好不好”,她们本来就不是亲密的朋友,何况中间隔着岁月的河流,还有一个叫裴尚轩的少年。
“我去洗手间。”黎璃用这句话作为告别序言,她犹豫再三,仍然没说裴尚轩晚上和自己有约。
仿佛一旦说了,韩以晨又会像当年那样横空出世,把他硬生生从自己身旁抢走。尽管心里清醒,裴尚轩和韩以晨应了那一句成语——覆水难收。
韩以晨含笑微微点点头,彼此都没提出互留联络方式的潜台词很容易解读:邂逅,不必当作重逢。
在黎璃推开门走进洗手间之前,她突然问道:“黎璃,你喜欢他的,对吗?”好些年前,她在暮色苍茫的教室里问过她同样的问题。
“知道与否,有没有意义?”黎璃仍旧不正面回答,轻松反问。
她把年少时爱过的人拱手送出,不论是谁接收,她都已没有资格过问。韩以晨轻轻一笑,同黎璃告别。
黎璃坐在五星级酒店洗手间雪白的洁具上,用手蒙住脸。她的脑海里回dàng着裴尚轩的声音:“我喜欢她,真心喜欢过。”
她眼睁睁看韩以晨走掉,她很自私。
裴尚轩身边来来去去这么多女人,他唯一喜欢过的只有韩以晨。黎璃一直看着他,他掩饰得再好,在她面前依然无所遁形。
黎璃带着负疚感来到衡山路上的哈鲁酒吧,华灯初上,整条街触目所及除了人还是人,好像全上海的市民集体出动似的。酒吧内更拥挤,座无虚席,站着喝酒的不在少数。黎璃在人堆里挤来挤去寻找裴尚轩,音乐震耳yù聋,就算她打电话他估计也听不到铃声。
黎璃踮着脚尖伸长脖子,试图越过前面的人看看角落里有没有自己在找的男人。她的身高在一米五十六的刻度停止了向上发展,成为心头一大憾事。黎璃买衣服很尴尬,以她的高度穿S号,但她又没有能穿上S号的苗条身段。上衣倒也罢了,但是裤子就很麻烦,每次都要黎美晴把裤腿剪去一截重新拷边,当然每一次烦劳黎美晴的结果就是免不了被唠叨“再胖下去,你怎么嫁得出去?”
幸而最近工作繁忙,她的腰围小了两寸,勉勉qiángqiáng吸口气能套上S号的裤子了。
背后有人拍了拍她,黎璃以为是裴尚轩欣喜回头,身后站着一个笑起来单边脸颊有酒窝的男人。她不认识他,打算转回去继续寻找。
声音鼎沸,他捂着耳朵大叫:“你是黎璃吧?”
“你是?”她印象中没有他,疑惑他准确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裴尚轩的朋友潘文辉,他在那边。”他侧过身,指着自己走过来的方向。“他在打牌腾不出空,让我过来接应你。”
黎璃心头不是滋味,原以为只有裴尚轩与她两人迎接新千年到来的时刻,但很快释然了。她不是第一天认识裴尚轩,这家伙改不了喜欢热闹的xing格,呼朋引伴是平常事。
裴尚轩和他的朋友们靠墙坐着,在打八十分。看到黎璃过来了,裴尚轩赶紧推开依偎在怀中的女友,让黎璃坐到他旁边帮忙算牌。
“老大,哪有你这样打牌的?”对手之一不满叫嚣。
他抬着下巴挑衅道:“切,我乐意,不行啊?”
黎璃见他搂着一个女孩,早前见到韩以晨产生的愧疚被某种幸灾乐祸的qíng绪替代。她回过神,过去踹了他一脚:“牌品如人品,你这家伙别无理取闹。”耸耸肩,看看桌前素不相识的三男二女,黎璃像过去很多次那样再度作自我介绍:“我叫黎璃,是这小子初中开始的死党。”
“原来你就是黎姐,常常听老大提起你。”裴尚轩的对家哈哈大笑。
刚才被裴尚轩抢白的男人瞟了一眼傲慢的男人,“黎姐,你的人品一眼看上去就比老大好多了。”
“你们还打不打牌?”裴尚轩气势汹汹喝道,但笑眯眯的神色显然并未真正生气。他朝潘文辉努了努嘴,“阿文,替我招呼黎璃。不过不要灌醉她哦,这女人酒品比人品差了十万八千里。”
“收到。”潘文辉打了一个响指,问黎璃能不能喝啤酒。她嗔怪地瞪了裴尚轩一眼,摆着手告诉他随便哪种饮料都可以。
潘文辉的身影很快湮没于层层叠叠的人群中间,黎璃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暗中叹气。自从一九九七年他把她骗到人民广场,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拂袖而去,裴尚轩便有了她“不合群”的想法,每次把她拖去参加聚会都会想方设法让自己的朋友注意到黎璃。她说过他好几次停止再做这种无意义的事,他都当作耳旁风。
如果单纯想扩大她的jiāo际圈倒也罢了,偏偏有时候他的目的是变相替她介绍男友。裴尚轩总是取笑以她接近于零的男女经验值,自己看人的眼光必定比她高明,再加上父母时常叨念希望黎璃这样的好女孩将来有个好归宿,他便把替她找男朋友的事qíng放在了心上。
黎璃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但他所谓的朋友在她眼里,与狐朋狗友无异。她不好意思当面反对,每次都要绞尽脑汁想个借口迂回婉拒。
她坐在一边看他们打牌,潘文辉回来递了一瓶啤酒给她。他拖来一张凳子在她旁边坐下,有一句没一句闲聊。酒吧内声音嘈杂,他们不得不尽量提高嗓门说话。
言谈间她得知潘文辉毕业于同济大学建筑系,因为配电脑认识了裴尚轩。他喜欢笑,一笑左脸就会出现个很深的酒窝,奇怪的是右边就是没有。
“很特别吧?”见黎璃在观察自己,潘文辉孩子气的在脸上戳了戳。黎璃忍俊不禁,“噗哧”笑了出来。
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问道:“另外一个到哪里去了?”
潘文辉呵呵笑着,同样一本正经回答:“我妈说我生下来太可爱,被邻居亲啊亲得,亲不见了。”
黎璃正喝着啤酒,没思想准备,酒呛进了气管。裴尚轩听到她咳嗽,探过身子问她怎么了。她边咳边抬手,示意自己没事。
潘文辉卖力地拍着她的后背顺气,挺无辜地辩解:“黎璃,我没那么好笑吧?”
她连吸几口气,侧过头似笑非笑瞧着他反问:“你说呢?”轮到他挑眉,继而放声大笑,连连说着:“有意思,很少见到没被我电倒的女生。”
裴尚轩看着他们相视而笑的一幕,突然升起一种被隔绝在外的孤独。他一早就明白黎璃是与他不同世界的女孩,她聪明优秀,除了外表不佳之外基本上找不到缺点。反观他自己,学历不高,进过少教所,即便现在赚了钱他还是自卑,觉得背后总有人在指指点点说他“坐过牢”。他的自卑挥之不去,便不断用挥霍来满足失衡的心理。
黎璃去金桥开发区上班后,他们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偶尔碰头,他惊觉多年的死党在慢慢蜕变:
以前乱糟糟的头发jīng心打理出了层次,她不但学会了化妆,穿衣品位也有了很大进步。裴尚轩惶惑不安,恍似看到即将破茧而出的蝴蝶,预感总有一天她会飞离。
比如此刻,尽管他支开旁人独独让潘文辉招呼黎璃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撮合他俩,可是他们的默契仍让他不舒服,好像这两个来自于同一世界,错落凡尘。
酒吧里的电视机现场直播各国迎接千禧年到来的盛况,离零点还差十秒,全体起立倒计时。
“十、九、八……三、二、一!”欢呼声几乎掀翻屋顶,裴尚轩紧紧拥抱黎璃。“HappyNewYear。
”
她笼罩在裴尚轩的气息之下,心cháo澎湃。奈何下一秒怀中空了,他放开她侧身与女友亲吻。黎璃尴尬别转头,愕然发现酒吧里双双对对的qíng侣都在相拥热吻,自嘲一笑。对qíng侣来说,的确唯有接吻才最应景。
潘文辉放下环抱的双手,轻轻拍着黎璃肩膀。她回头,看到他深深的酒窝。
“黎璃,新年快乐!”说着,他凑过来给了她一个轻柔的吻。
这是第二个吻她的男人,她的初吻被柳千仁夺走了。
他们都不是裴尚轩。
庆祝千禧年的狂欢派对散去后,黎璃在出租车后座打开皮包,取出小巧的日记本,在一月一日这页写下“今年我不要再喜欢裴尚轩”。
她看着落锁的日记本,摇下车窗把钥匙扔到飞速倒退的大街上。
黎璃和潘文辉在分手时jiāo换了电话号码,她是出于客套,压根没想过他真会打电话给自己。她对潘文辉的记忆仅限于半边酒窝以及那个说不出含义的吻,那晚还说了什么她记不得了。
他约她吃火锅,黎璃还在想推辞的借口,他反应极快开口道:“除非是女xing生理痛,其他借口我一概不接受。”
这人,说得什么话!她又好气又好笑,调侃道:“加班呢?”
他隔着电话笑,她似乎能看到他脸上迷人的酒窝。“Howmuch?Ipayyourboss。”她不禁莞尔,这个男人的霸道让她抗拒不了。
黎璃想这是不是自己年复一年坚持不懈的心愿终于传达给上天,所以特意派了一个人到她生命中,让她能真正放开裴尚轩?
她答应和他约会,下班前还特意喷了Alice送给她的香水。她一直觉得Channel的味道太重不适合自己,不过据说这是一款很xing感的香型。
黎璃到达约会地点,潘文辉已经在等她了。他殷勤地替她脱下外套,突然从她的围巾旁变出一朵红玫瑰,故作吃惊道:“是哪位男士抢在我之前了?”
她睁大眼睛,qiáng自镇定接过红玫瑰,嫣然而笑:“谢谢。我猜测是送花人搞错了对象。”并非第一次收到花,但这位送花人与之前的相比,震撼指数比较高。
潘文辉笑不可抑,酒窝若隐若现,像是盛着醉人的美酒。黎璃垂下头,将花凑近鼻端装作嗅闻转移注意力。她鄙视自己的无用,难得有个男人向她献殷勤,她居然又想到了裴尚轩。
还真应了她的想念,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看来电显示——裴尚轩三个字随着振铃音欢快跳动。黎璃暗自骂了句脏话,没好气问他有什么事。
“请你吃饭。”他先打电话到她家,黎璃的继父透露说她今晚不回家吃饭。裴尚轩左思右想,总算找到理由打她的手机,其实他想问她和谁在一起。元旦那天潘文辉亲吻黎璃的镜头他看在眼里,连着几天都没心思做生意。
52书库推荐浏览: 盈风 女追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