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也是那么细心的,不去打扰她,静静地等她来找他。
凌光,早就不是那个任xing的少爷了,经历了那么多,他是真的成熟了。
“我来晚了,让你等那么久。”她拿起勺子,盛了碗汤,低头尝了一口,很好喝。
“听说你这段时间很忙,该见的都见过了?”
凌光没有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很用心地品尝着他的手艺,他还是有些紧张的,从不下厨的他,仅靠这些天的实践不知她是否满意。但是看她满足的表qíng,他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差不多了。”
即便不来找她,他还是知道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什么时候走?”
“明天。”
话一出口,餐厅里寂静下来。凌光开始拿起筷子吃饭,他的动作很慢,姿态优雅,就连咀嚼时都是极好看的。疏影时不时地看他,看到他看自己了,就低下头又给自己盛了碗汤。过了会,只听得他的声音淡淡地从头顶传来:“我送你吧。”
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等洗好碗盘,窗外已经一片漆黑,就连天空中的星星都被厚厚的云遮住了。
“今晚住下吧。明早我送你回去拿行李,再去机场。”
不知怎的,疏影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两个人睡在大chuáng上,均无睡意,窗户开着,晚风不似白天的chūn风,带着些许凉意chuī拂着疏影的衣袖。黑黑的屋子里只听得均匀的呼吸声,还有飘渺的纱质窗帘轻柔翻飞的声音以及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味。
身边的人动了动,慢慢朝疏影靠过来,疏影很自然地翻了个身,面向凌光。
他们的距离从没有过的近,彼此之间隔着的空隙稍稍再动一下,就能碰触到对方。
凌光修长的手指流连于疏影的脸颊,疏影屏着气不敢动。他的指尖有些凉,脸颊被他碰过的地方却立马烧了起来。
chūn夜月色,缕缕银色的月光照she进来,恰巧she进他的眼里,点燃一片光亮。
如阿尔卑斯山山顶上皑皑的白雪,他的脸庞纯洁剔透,只是少了年少的稚气,多了成人的稳重。
那样的目光,在他失明的时候是不曾有过的通透明亮,很美,很美,宜人的美,醉心的美,沉沦的美。
他告诉她,他想要想吻他时就吻她,想抱她时就抱她,所以,他想要复明。
他的脸庞她总是看不腻的,美好如画,好像上帝格外偏心地勾勒了他的脸庞,一笔一画都极为jīng致。
“我去过那间房了。”
疏影愣了一下,然后,唇上已被人印上一吻。
“我好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凌光的手指穿入疏影的长发,抚摸着她的脖颈,唇边的笑容是粉红色的,如同他脸颊上淡淡的那抹羞色,“谢谢你给我的爱。”
那是满屋子的他,铺天盖地的他,走到哪里都有他,转个身就能看见他。
照片,是无数的照片,大的小的;画,是各种的画,素描的水彩的,唯一的共同点是他,照片的主角,画中的主角,全是他。
他的喜怒哀乐全被她收藏着,被一个个相框、画框细心地裱好,错落有致地挂在房子的每一个角落。
这儿没有其他的家具,只有他的画,他的照片。
就连空气里,仿佛都是他。
他就像是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在偌大的房间里打转,一边哭一边笑。最爱是他,疏影到底是爱他的。他拿手去触摸那一张张照片,一幅幅画,还有那些照片、画下秀气的小字:
“你笑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满天的海棠。”
“不要皱眉,你一皱眉,我就觉得天都暗了。”
“你吃东西的样子能不能不要那么好看,不然,我都不知道该看你,还是吃饭了。”
“别人说你什么都好,就是可惜了眼睛。我说,你什么都好,眼睛是最好的。”
……
……
凌光紧紧地抱着疏影,搂着她的手不断地用力,只恨不能将她和他融为一体。
他感受着她温暖的体温,贴近她的胸口,感觉她的心跳。
抱在怀里的是他最爱的女人,是他的生命,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他不禁为此颤抖起来,那是喜的,也是悲的。
“不论你在哪,都不要忘记,我爱你。”
他的声音不复平静,却字字坚定。
“嗯。”
疏影贴着他的胸口,几乎喘不过气,却觉得再幸福的事,也莫过于此。
“你放心的去吧,这次,我会来找你。”
“嗯。”
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哭,一直没有哭,只是现在,眼泪无声地流淌过她的脸颊,湿润了他的衣衫,好像心里一直被压着的什么感qíng,在他的拥抱中喷薄而出,毫无保留。
他们相拥而眠,脸上都带着极致幸福、分外珍惜的神qíng。
在月色下,那是一幅美不胜收的画面。
第二天,遥疏影登上了前往澳洲的飞机,挥别了身后的亲朋好友。
入关前,丁擎语将一封信jiāo入她的手中:“他给你的。”
疏影坐上飞机后就拆开了那封信。信不长,是他亲笔写的,一笔一画都很仔细、认真,一封信看下来,就像是一面书法的字帖,隽永俊秀。
他说,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应该已经不在了,感觉有些可怕,却不怎么惆怅。
他还说,他不后悔他所做过的每件事,即便她怨他一生都在欺骗她,他还是会这么做。因为爱,所以爱。
他最后说,他希望给她的爱是他给她的美好,而不是负担。他走了,如果她觉得负担,那么他会带走他的爱,如果她不认为那是负担,那么他把爱留下。斯人已逝,愿她珍惜眼前人,好好爱自己最爱的人,过好每一天,只有这样,他才能走得安心。
看到最后,疏影微微笑了。
转头,窗外已是蓝天白云,在那白蓝的最上端,他是不是正也微笑的看着她呢?
五年后。
名噪一时的国际级顶尖小提琴家凌光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只留下五张珍藏版CD让人们不断怀念。
而在大洋彼岸,无边绿意的牧场上,一个男子正开怀地抱着一双儿女躺在柔软的糙坪上,看着天上越飞越高的风筝。
不远处的别墅里,一个女子面带微笑地走出来,冲着那三个玩疯了的身影喊道:“开饭了,谁最晚到谁洗碗。”
还未说完,两个小小的身影率先从糙坪上弹了起来,把他们的爸爸甩在身后,带着银铃般的笑声奋力地跑向妈妈。
“你最后,你洗。”女子拿出纸巾替丈夫擦去了额上的汗,“每天陪他们玩那么疯。”
“等下他们就得学琴了,先玩一会。”
男子弯下腰,轻轻吻了吻妻子,水晶般的眸子透着阳光的色泽。
“啊,又要学琴了。我不要跟爸爸学小提琴,我要跟妈妈学钢琴。”小男生瞪着大眼睛,嘟着嘴很是泄气地看着妹妹快乐地摇头晃脑着。
“谁叫你当初选小提琴的。”妹妹坐在凳子上蹬着两条小胖腿很是得意,爸爸教得严,妈妈就宽松多了,多亏她当初聪明。
“星星说得对,曜曜你就该有你爸管着,省得你整天疯。”
女子疼爱地揉了揉小男生胖嘟嘟的小脸,她的丈夫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静静地看着心爱的一家人。
这儿就是凌光和遥疏影的家。
他们有一对可爱的龙凤胎儿女。
儿子叫做凌若曜,女儿叫做凌星尘。
全文完
NO.91 岳野番外(一)
遥疏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女人,却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好在,她用前半生的时间把那些不幸全部消尽,换来现在、将来最美丽的幸福,我始终都认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应该得到幸福的人。
因为善良,所以应该幸福;因为美好,所以应该幸福;因为我爱她,所以,应该幸福。
十五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却又似初chūn的小雨绵延不绝地盘绕在我心头,那是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指fèng中悄悄流过,把手指握紧再握紧,张开来看的时候,什么都不曾留下。唯有在心上,种下了一枚小小的种子,每到chūn天便会发芽,露出嫩嫩的小芽,翠绿心间。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从八年前起,今天就注定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凌若尘的忌日。这些年来每到这天,我都会去祭拜他,比如今天,一早就没有了睡意,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黑漆漆一片,似乎还在夜深中,房里没有任何声音,就连呼吸声似乎都被隐去了。我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发呆,头脑还有些混沌,凉薄的空气吸入、呼出,换来越来越清晰的意志。天亮了之后,就要出发去墓地了,一晃八年,快得让人不敢相信。仿佛昨天才刚刚踏入大学的校门,带着凌光走在校舍里,然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孩一头撞到他怀里,踉跄了后还一脸莫名地盯着凌光看,清秀单纯的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嘴上却还算利索地道了声对不起。我对她那么露骨地看凌光感到很不满意,生怕她吐出什么不好听的词刺激到凌光,于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两眼,说了她两句。小女生有些愕然回过神来,迅速把视线转到我脸上,原来,她一直没有发现还有我这么个人。
可能,只在这一瞬就预兆出,在她心里,凌光永远是第一位的。
而我,永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扮演者凌光的好兄弟,她的好朋友,以及为他们牵线的人。
在他们终于走到一起的那晚,我的世界,大雪纷飞,白茫茫的一片,只要稍稍向前走一步,似乎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怎么了?睡不着?”
一双温暖的手覆在我手上,手指细长,很瘦,却很柔软,在我耳边的声音清透,似乎不像刚醒的样子。恐怕我是吵到她了,她一向浅眠,医院里的事又很忙,每天都非常疲惫地倒在chuáng上,昨晚更是翻看完所有病历后才睡的,想来等下还要去上坟,真是辛苦她了。我回握住她的手,不知她在黑暗中看不看的到我微笑的表qíng,我说:“是的,睡不着了,吵到你了。”
她把脸往我脖颈里靠了靠,轻轻摇了摇头:“我也睡不着,心里直跳着,想到马上又能看到他们了,就算是这个日子,也觉得很兴奋。”
我低低地笑了两声,伸手揽过她的肩,柔声道:“再睡会吧,今天一天都会很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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