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从来没有。
她相信命运,相信一切发生的事不是前世的因就是后世的果,如果是因果报应的话她毫无怨言。
可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她?
她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她连死都死的这么惨烈……
*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感觉到火源真的已经靠近,电梯里仿佛是个大蒸笼,没有一点新鲜的空气,勉qiáng传进来的气体又全是烟,人在这种状态下根本没法存活下去。
楚醉鼻间的那块衣袖的布料越来越gān,越来越没有用处,除了呛人的气体和滚烫的空气,她不知道这商场里的其他人是否都跑了出去。
只是这一刹那,她知道,就算报了警,估计等火被扑灭有人发现他们时时,她也已经死在这里了……
因为久无空气,她胸口憋闷的难受,最终憋的实在受不了,gān脆一了百了的将手中已gān的衣袖弃了一旁,无力的瘫坐在电梯一角,对面的实习生已经没有生气,不知道是呛晕了,还是已经就这样走了。
生命看似伟大,却其实真的是太过脆弱的东西。
她从来都不认为死亡离自己这样的近,两年前父亲心脏停止跳动的刹那她还以为那只是医院的仪器出故障了,怎么会死,她爸爸怎么会死呢?不会的,绝对不会,她一直不相信。
直到死亡证明到了手里,直到葬礼结束,直到她当时疯狂的撞墙差点撞死,在医院里醒来时,她才终于承认。
人太脆弱……
脆弱到即使火不一定能烧到身上,却又实实在在的死在了火灾之中。
脑中一片迷茫,楚醉再无半点力气去拍门,她亦知道怎么拍也没人听得见,这诺大的商场里,逃出去的是万幸,逃不出去的,估计也已经早没力气的坐在哪里,像她一样这样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等着死亡的降临。
迷蒙间,楚醉仿佛看见身旁站着什么人,在对她笑,温暖又疼惜,小心翼翼的抱起她,亲吻着她的额头轻声说:“小醉,有我在这里,不会有事……”
世界仿佛一下子变的空白,楚醉颤颤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细微的fèng,努力的想要看清些,那人却不见了,她仿佛能看见电梯里的滚滚烟雾,却又仿佛忘记了时间,手指碰到身旁地上的手机,那是那个实习生的手机,隐约的她好像又看见一格信号。
马上就快活不成了,她还能给谁打电话呢?
打给歆歆?小丫头会吓哭的吧……她还那么小,还不懂得什么是生命的脆弱……
那她还能打给谁呢?
无力的手捧着手机,无意识的拨着几个前几日在出国时副书记让她记下的那个人的号码,看着那一格信号,她仿佛抓到了一根浮木,轻轻按下绿色的通话键,却是陷入长久的迷茫,颤抖的手机械的将手机举到耳边,听着里边传来一声“嘟——”的时候,她从没发现,这原来才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响了几声,她不记得,仿佛整个人已经没有意识,只是好累,好想睡觉。
直到那边陡然传来一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带着略有些疲惫的稍微哑然的男声:“喂?”
楚醉忽然笑了,小心翼翼的捧着电话,像是捧着一个珍宝一样缩在角落里,痴痴的笑了,却是笑出了眼泪,一手捧着手机,一手捂着嘴不敢让他听见哭声。
“喂?”那边又问了一声,声音里多了一丝不确定。
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是谁打来的。
楚醉捂着嘴,忽然好想听他再说一句话,一句也好。
她不出声,那边亦是长久的沉默,安静的让她以为又没了信号,或是他见这边没有声音就直接挂断了。
楚醉却仍然像是捧着珍宝一样满足的抱着手机在耳边,靠在角落里微微睁着眼,看着一片黑暗,就在她打算放下电话时,那边陡然传来一道略有些谨慎的疑问:“是不是楚醉?”
楚醉模糊间听见自己的名字,怔了一怔,心头有一瞬间的悸动。
“我不是叫你下午去李董的公司会晤,你没有去?”好听的声音略有些低沉,却是永远都为她添了许多耐心。
这些楚醉都知道,她其实都知道。
可是爸爸死了,他都结婚了,她还能怎么样呢?除了找着各种理由每天bī着自己更恨他一点,理讨厌他一点,她还能怎么样呢!
正文 第217章:绝处逢生(1)
楚醉试图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已经被呛的出不了声音。
“楚醉,说话。”仿佛是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那端的何彦沉声音终于多了几丝不耐烦,又略带了些急切。
楚醉痴痴一笑,想起十几岁时她嚷着叫他陪他玩捉迷藏,他不削玩这种小姑娘的游戏,但又拗不过她,糙糙的敷衍但终究也只是在她藏好之后站在那里不动,不找她,等她自己受不了的跑出来。
那时楚醉有些生气,觉得他玩的不认真,不想找她那就不要找好了,一直都找不到好了,于是她偷偷藏在学校外边的糙丛里睡了一晚上,没人发现她,等到何彦沉发现她认真了,终于四处寻找她时,却发现找不到,她失踪了整整一晚。
那天晚上楚醉躺在糙丛里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被蚊子咬的满脸满身都是包,终于在凌晨4点,被一夜未睡的何彦沉从糙丛里翻了出来,在终于找到她的刹那,他满眼的焦急愤怒在看见她困的要死要活的扑进他怀里撒娇时,终究化成了一团温暖,他抱着困的直点头的她坐在糙丛里等她睡够了再教训她,结果两人都被叮的一身是包。
找不到她,他会急,会乱,会终于失了分寸再也板不住那张酷酷的臭脸。
可是怎么办,何彦沉,如果你再也找不到我,那该怎么办……
仿佛在混沌间忘记了一切一切,脑中只残留着这么十几年的记忆,她痴痴一笑,对着电话艰难的张着嘴,却只能以着吐气的方式沙哑而微弱的发出一点点声音:“彦沉……帮……我……照顾……歆……歆……”
声音太过低弱,她不确定他究竟有没有听见,不确定他有没有还在听,只是一味的对着电话艰难的张着嘴:“还有……你要……好好的……我……”
那边安静了片刻,须臾冷声打断她的话:“你在什么地方?”
“如果……有下辈子……彦沉……我们……”
“啪——”手机赫然坠向地面,楚醉彻底堕入黑暗,无声无息的靠在电梯里再也听不见电话里传来的声音。
……
*
何彦沉赶到时,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四周浓烟滚滚,消防人员一直劝说他们不要进去,却被这个气势有些骇人的男人硬闯进已经被火吞噬了一半的商业建筑。
电梯因为所有电源都自动跳断而停在三楼无法打开,消防人员说刚刚已经许多人进来搜过了,根本没有搜索到还有人在里边,何彦沉记得在路上又给楚醉打电话时那她这边一直没有信号,便叫人打开电梯。
“先生,火已经烧上来了,再不出去的话我们都会被火包围在这里!商场的窗子四周是封闭的!外边的车根本连云梯都用不了,你刚刚冲上来的那个扶梯现在已经要被火覆盖了!再不走来不急了!人命关天!先生,快带你的人走吧!”
消防人员在旁边劝说着,又将携带进来的隔热服披到何彦沉身上:“先生,快走吧!电梯里不会有人的!”
“洛鹰。”何彦沉凝眸瞥了洛鹰一眼,洛鹰忙将消防人员拉到一旁,远远的看着在浓重发黑的烟雾中那两个带着面罩的电梯工人在极力抢修。
不到两分钟,电梯工人勉qiáng用自带的电压机连上电,站起身说:“好了。”
何彦沉顿时上前一步,眼见着电梯门徐徐打开。
乍一看见楚醉无声无息的瘫坐在电梯一角,面色灰白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何彦沉骤然上前将自己脸上的隔离罩放在她鼻间,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转头目光冰冷的扫了一眼疏忽大意的消防人员。
眼见着那位先生抱着电梯里的那位小姐离开,消防人员懊恼的大叫,忙又将电梯里躺着的另一个人拖了出来。
“快,快走!小心——”旁边的一根柱子带着火焰一起压了向楼梯,消防人员忽然大叫,洛鹰在看见时已经来不及,那根柱子已经朝步行梯那端的何彦沉二人砸去。
“Vason先生!”洛鹰惊的大叫,猛地冲过去却为时已晚。
何彦沉将楚醉揽在怀里,赫然转身面朝墙壁以自己的背挡住那根粗重的带着火焰的柱子,已被火吞噬的木柱带着碳火的温度灼了他的背,额上瞬间沁出汗来,却是同时将身上的隔热服裹在怀中人的身上,在洛鹰和消防人员惊诧的目光下抱着她火速冲下楼梯,争分夺秒的冲出火海。
商场外消防车、警车、救护车的声音彻响半空,何彦沉丝毫犹豫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抱着她冲进一辆救护车。
车中的医护人员见是火灾中的伤患,忙上前救治。
“这小姐是在里边被困了多久?”医护人员检查了一遍后皱起眉说:“肺部吸入这么多毒烟,火灾时引起的烟雾可是有大量毒的!足以致命!”
说时,医护人员匆忙对司机说:“这位小姐快不行了!快回医院,马上急救!要快!”
那句“快不行了”震的何彦沉面色瞬间僵白,眼见着医护人员解开她的上衣胸衣等一切能妨碍到她自由呼吸的累赘,又掰开她的嘴,在她身上用上各种车中暂用的仪器,他人在一旁却无法动弹,目光牢牢锁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救活她,无论任何代价。”
医护人员顿时转头看向他:“先生,人我们当然会救,但她现在都已经停止呼吸了,我们只能说是尽力。”
何彦沉眸光一暗,刚刚在抱她出来时一直没勇气去探一探她的鼻息,消防人员说火灾已经发生了至少半个小时,如果真有人被困在里边,这大量的刺鼻的烟雾之下绝对不会有人还能活得下来。
他不信!
十几分钟之前这个女人还给他打电话说着那些不清不楚的让人炸毛的话,她怎么能说死就死!
“无论,任何代价。”他又一次重复,目光盯着她毫无生息的脸。
大夫永远都是病人家属唯一可以去央求的一线希望,那几个医护人员见惯了生死,见惯了每一个病人家属的不同表现,便互相对视了一眼,不再说什么,手下继续忙碌着在尽量救治。
52书库推荐浏览: 纳兰静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