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说到哪里了,马医生?”
被那双同时沾着悲伤和深qíng的蓝色眸子望着的时候,马致文心里不由地一哆嗦,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小心翼翼地接话道:“您说,您对那个人,抱有……额,几乎无法压抑的……yù望。”
“啊,是,没错。”
坐在宽大的椅子里的男人单手支着额头,双目合上,此时身上显露出旁人从未见过的彷徨与消沉的qíng绪,“我不想伤害他。我不想让他做任何、他不愿意去做的事qíng。可我想,他恐怕不愿意接受我对他超乎兄弟之外的感qíng。”
男人慢慢地吸了一口气,再吐出,像是要将胸腔里快要叫他窒息的难过一并释放:“我恐怕是要疯魔了,马医生。……我不想连累他一起。我想给他大好的青chūn年华和最快乐无忧恣肆自在的生活……他这生活里,兴许不该有我,不能有我……你说是不是?”
“……”
马致文一窒,像是“你说是不是”这种话,何时何人能从唐家之主的嘴里听到?这个男人,又是已经煎熬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这样问他?
“唐先生,您确定了,他就是您要找的人么?”
犹豫了很久,马致文才将这句话问出口。一语既出,就再无法挽回——他给这个男人做了太久的心理医生,亲眼看着这个男人为了另一个或许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弟弟将自己折磨得仿佛每天都活在最可怕的炼狱里;像是一个魔咒,“萧宸”这个名字既束缚了这个男人,同样也束缚着他周围所有知qíng者。
如今但凡有丁点机会能让这个男人和他们从中脱离,他都愿意去尝试,哪怕是迈进唐家最深不见底不可告人的那摊污水里。
似乎是看穿了马致文的决心,唐奕衡没有隐瞒,点了点头:“是,他就是。七年前的仇怨太深,他是回来……向我寻仇来了啊。”
听到“寻仇”这个字眼,马致文眼角一抖,qíng不自禁地抬头去看男人的神态,却见对方脸上一派平静,目光也是真正的不起波澜。马致文叹了一口气:“唐先生,您刚才问我‘是不是’,若我来说,……不是。”
唐奕衡显然有些意外于这个答案,他没说什么,只抬起视线来看马致文。
“唐先生,我虽不是当事人,但这些年来从您这里听到的,也让我成了一个恐怕比任何人看到的都多的旁观者。您的弟弟,他所有的恣肆妄为都是您纵容出来的;当年您对弟弟的无原则的护着,早就已经是第七区人尽皆知的事qíng。……恐怕您自己没有意识到,您已经受潜意识的影响,让自己成为了唯一一个适合他的人。”
唐奕衡身形一震,望着马致文的目光倏然冷厉。
马致文一噎,叫男人凶shòu般的目光看得差点忍不住落荒而逃。所幸男人目光里的寒烈冷意没有持续太久,须臾之后,男人蓦地笑了,笑声低沉,略带郁悒:“是啊,你说得对,大概那时候我就是抱着这样不足为外人道的yīn暗想法吧。时日久了,潜移默化,小宸终有一天会默认我的存在和对他的感qíng……若是没有那场巨变的话。”
“你看到了,马医生。”唐奕衡的视线落到落地窗外去,他房间的帘子在那人生活在这里之后,就再没有拉上了。阳光照进来,暖融融地落人一身,“小宸他如今变了。温润,得体,谦卑,恭谨……那些在他身边绕来绕去的男男女女,千百种类型,他完全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完全可以有许多种自己希冀的生活。”
“我看到了,那您不可能看不到。”马致文摇头,“那是他的一重画皮,jīng美无比的画皮。他能迷惑世人,但那终究不是他自己——活在那里面,那就是您要他拥有的快乐自在恣肆无忧么?”
“……”唐奕衡眸子一栗。转回头来,看向马致文。
到了此刻,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吐露,马致文也没了什么顾忌:“他不知道经历过怎样的恶鬼道才回到唐家,他想在这儿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他内里恐怕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虽然恣肆却依旧gān净的少年了。唐先生,那画皮底下的东西,您看到了,您还敢要么?”
唐奕衡握着之前通话的手机的五指骤然一紧,眼中世界在这一刹那如寒冰千丈冷煞了天地:“……我唐奕衡从来不是善类,手上沾的血不会比他少。他若要奔着地狱去,我给他在前开道。无论变成什么模样他都是我的小宸,我为何不敢要!?”
叫男人的气势唬得僵了好一会儿才回神,马致文苦笑:“这便是了,您有这样的决心,何必还问我‘是不是’‘该不该’——您该晓得,这世上有无数迷恋画皮的,更也有无数叶公好龙的,他们都比不得您。”
顿了一秒,似有所感,马致文叹了一声道:“他们不敢要,也要不起。”
***
从唐先生的书房里出来没几步,马致文就碰上了被他们“研究”了这么久的正主。迎着对方笑吟吟的绝色模样,马致文心里都有点发虚:“……萧助理。”
萧祸九似是无意地抬眸看了一眼马致文走下来的二楼的方向,然后转回来,“马医生,唐先生身体有什么不适么?”
马致文打了个哈哈:“例行检查,例行检查而已。”
“看来马医生不愧是顶尖医学院的杰出毕业生,”萧祸九含笑打量他一眼,“连医用器材都不必带的,就能在书房里检查啊?”
“……”马致文后背一凉,心里暗暗叫苦,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扯谎,“唐先生书房里有专用的设备;来回搬拿不便,所以我就没随身。”
“哦,是这样。”萧祸九笑吟吟的,俨然一副“鬼才信你”的模样,“不知道每次检查这么久,可有点什么大结果么?”
“……”马致文觉着冷汗都快从脑门上流下来了,晓得眼前这是唐先生的心头好,也不敢放肆,“没什么问题,只是偶尔闲聊几句。”
“我毕竟是唐先生助理,有些事不得不关照一下……不知道,您和唐先生聊得什么?”
马致文无语凝噎:……他能说是在聊该怎么把他哄上唐先生的chuáng么?
第24章
孙成德死得不明不白。
大半个唐家都陷入bào躁状态——凭他们唐家在第七区权势地位,就算是养了一条狗走出去外面也得小心供着,如今有人跑到高速上弄死了他们的人,还肆无忌惮地毁了作案工具跑得杳无音讯——他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二长老,成德死得太冤了!这件事,你一定得帮我啊!”孙伟安红着眼睛,几天之间头发都花白了不少,显然小儿子的死对他打击不小。
林守成叹了一声:“伟安兄,不是我不肯帮你,只是督查检办的事qíng,从来都是第六部 负责,我也不便gān预啊。”
“二长老,你知道的。我孙家和他们王家,因为前年争东边那条运输线的事儿,闹得厉害……”孙伟安懊恼地捶了捶桌子,“我不是没去找过王乾,只是那老家伙明显是敷衍了事,百般推脱。就我们两个现在这关系,怕是我把那条运输线给他,他也不乐意帮我。”
“伟安兄,这件事不能全怪王乾推脱,即便是我来看,这事qíng也棘手得很。”林守成无奈地摇摇头,“你家成德当初依仗唐家的权势,在外面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次六部不是查过了么?现场和那辆销毁的车,以及高速来路监控——这可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这种专业程度,非职业杀手莫属,而且绝对不是泛泛无名之辈。”
见孙伟安眉头越皱越深,眼睛也愈发地红起来,林守成心里叹了一声,然后又接口道:“不过你也放心些。这次的事qíngxing质如此恶劣,简直是往唐家的脸上唾口水,本家那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去的。”
这般好言好语安慰了半晌,林守成才终于将孙伟安送了出去。
回来之后,他就低头坐在那儿,久久不说话。
“以您与联邦政府和那些权贵名流的jiāoqíng,只要您开口,他们总能帮上些忙的,您为何……?”
听了这话音,林守成抬头看去,见是自己心腹文恒,不由苦笑一声:“哪里有那么简单?”
文恒自然是做出一副恭候受教的模样。
林守成却不直说,只问道:“那日去赵硕家里办的联邦高官们的晚宴,你与唐先生和萧助理同乘一车,对他们两人关系,有何观感?”
“……”文恒侧头想了一下,才回答,“唐先生曾表示过,萧助理可以在我这里得到与他相同权限的信息——这一点在九部长老中也只有您能做到,依我看,唐先生是要将萧助理作下一任继承人培养。”
林守成摆了摆手:“那只是表象。你记得那天晚宴上唐先生给沈老先生行的那个大礼么?”
“这怎么忘得了。”文恒神色一凛,继而苦笑,“那可是唐家一家之主,说实话,沈老先生受不起那个礼。”
“真受不起么?若沈老先生可能是萧助理的血亲呢?”林守成微微眯起了眼。
“即便沈老先生是萧助理的血亲,唐先生也不会——”话音戛然而止,文恒瞳孔一缩,“您的意思是——”
“我可没什么意思。”林守成看了一眼窗外,“我只是听说,萧助理第二天就被唐先生自己的座驾送到沈家陪沈老先生聊了一天;当天晚上,还是唐先生亲自开车去沈家接的他。”
文恒悚然一惊:“唐先生——”
“嘘。”林守成做了禁声的手势,然后才继续道,“即便是亲生父子关系的家主与继承人之间,也断没有家主亲自开车去接的道理。这个萧助理对于唐先生来说,可绝对不只是个继承人那么简单。”
文恒平息了许久才接受脑海里那个可怖的想法,片刻之后他才重提了之前的话头,“那这与孙成德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孙成德为何要那么急急忙忙地往外区跑么?”
“略有耳闻,只听说是因为冒犯萧助理而惹怒了唐先生,唐先生责令他不能再在第七区待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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