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是我的,我是你的,所以它也就是你的。”说起qíng话的唐奕衡面不改色,严肃得像是在做会议报告,他认真地看着萧祸九,“更何况,小宸,千万别小看唐家……九部,不代表唐家;而即便九部,也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
萧祸九的瞳孔猛然一缩,他几乎要觉着男人知道他所有不愿为对方所知的秘密和计划了,可是那温热宽厚的掌心却在自己的头顶轻轻地抚了一下:“我知道你想替我把那些污垢都清洗gān净,可这里面蚊虫蛇蚁多得很,小宸不要叫那些下等东西咬伤了。”
“……嗯。”
萧祸九不敢再接话,他怕自己溺在男人那双能够叫世上所有人都沉沦的深qíng的蓝海一般的眸子里,他更怕自己再一开口,毁掉的不仅仅是七年的心血,更是眼前这点让他生了眷恋的小心翼翼的温qíng。
萧祸九低垂了头。唐奕衡看着眼前的人的发旋,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傻小宸,你不知道,这时候的你,总是心虚得像是小时候犯了错又不敢开口的模样。
不过没关系,只要不伤害到自己,你做什么我都原谅。
第49章
夕阳的余晖在医院的长廊尽头镀下一层暗金,站在方窗无法露出的死角里,身材修长的年轻人捏着放在耳边的卡片机,久久沉默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得他轻应了一声:“叔叔,抱歉,耽搁了您的计划。只是执法堂现在的堂主王轩并没有牵涉到他父亲的事qíng里去,我不能没有理由就将他同罪。……是,我之后会再找机会,将我们的人安cha进去;只是这次之后,其余八部必然有所防范,恐怕行之不易。……我认为没必要将他除掉。目前来说,他对于我们的计划并没有阻碍,正相反,我之后的一些谋算还要依靠他才能完善。”
不知对面又说了些什么,之间年轻人没有流露任何表qíng的脸上,那凌厉的眉形慢慢蹙起来:“叔叔,是Julia这么说的吧。之前她在那人面前险些把我的底细吐露出来,我只是给了她一点小小的教训而已。她因为这个编排我和那人的关系,也不过是公报私仇罢了。若真说对那人生了私qíng,我看她比我更有可能。”
“不,我没有逃避您的问题。……我对包括那人在内的这儿的所有人怀有如何的感qíng,您不是最清楚了吗?我隐忍了七年,不是为了回来像个优柔寡断的女人一样玩过家家的。”
过了片刻,年轻人无意识地抬起手来揉了揉眉心:“……钱蕊?……我和她之间出了一点小问题,订婚典礼恐怕还是要向后推延。不,不是因为他,只是几件小事,……女孩子总容易有一些小qíng绪,我前一段时间忙于唐家九部的事qíng,冷落了她,这才生出点嫌隙来。”
他的话音蓦地顿住,手里的卡片机因为里面传过来的中年男人严肃决绝的口吻轻轻颤了一下,过了许久后,他才慢慢垂了眼帘:“我没有顾念旧qíng,叔叔。……我会尽快和钱蕊修复关系,不会和那人再有多余接触……我可以完成任务,您不必派遣其他人。”
“……感谢您的信任,叔叔。祝安。”
最后一句尾音落下,年轻人关掉了手机,身体保持之前有些僵硬的姿态停滞了几秒,才慢慢地有些颓然地倚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他扬起脖子来,眼神有些放空,对着空气散了焦点,脸上划过去的qíng绪,像是溺水的人在濒死时的绝望和茫然。
……克鲁斯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是去举办被自己拖了那么久的关联众多的订婚典礼,或者换做另一个他不熟知不了解甚至不晓得身份的人重新潜入唐家内层代替他完成后继的任务而他自己不得延误立即撤回十三区——摆在他面前,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萧祸九蓦地攥紧了拳。他咬着牙齿在心底一字一顿地告诉自己,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绝对不会假手他人。
只是他自己潜意识地明白,当听见克鲁斯提出第二条路的时候,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攥了一下——当时划过他脑海的,只跟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安危相关。
若是我所在乎的人都不会受伤就好了……萧祸九自嘲地一笑,眼底那点迷茫犹疑终究散去,他迈开步子离开了金灿灿的阳光,一步一步踏进昏暗里去。
……那样我是不是就不必这般谨慎顾忌到连自己都瞧自己不起。
***
身为唐家家主,唐奕衡知道自己的宝贝助理要订婚的消息的时候,距离典礼正式举行也就剩了不过三天的时间。
而听说唐奕衡把病房里所有能摔的东西全部贡献给了医院的废弃物品回收站,刚从医院赶回来连椅子都没坐热乎的萧祸九也差点把目之所及的东西都砸个稀烂。
即便凭着惊人的意志力克制住这种冲动,萧祸九还是没忍住脑门的青筋都想蹦起来:“谁——!?谁去和他说的?!我不是说过这件事qíng和唐家本家无关,你们任何人都不许拿着这件事去打扰他吗!?”
来传信的下人恨不能当场嘤嘤嘤地哭一顿——谁说这个温润如玉的萧助理好说话的?都是骗人的……
只是眼前这人bào怒当头,他一个字都不敢隐瞒:“是、是年庭君,四长老……四长老年庭君。”
费了好大劲才从脑海里把这个九部长老里低调之最的年庭君扒拉出来,萧祸九咬着牙看了看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备车,送我去医院!”
隔着十里地,大概都能感受得到家主面前当红的萧助理这一身怨气冲天,司机们被从被窝里拎起来打听清了前后事由,一个个瑟缩不敢前——天可怜见,这要是一个不小心,估计今晚走出了宅子门,就再也不用回来了,谁想去当那pào灰?
还真有人自告奋勇。
段跃接了消息皱了皱眉,常年脸上挂笑的小个子男人难得这回不见半点笑意:“……我去吧。”
他按了按,把后面跟着的“我去劝劝”这句在别人耳朵里听起来恐怕会太自觉不错的话咽了回去。
接着的正主儿上了车,段跃忍不住在心里“嗬”了一声:这还真是自带一身冲天的怨念啊。
再想想当初自己送这主儿去沈老爷子府上时,那人心不在焉也能端着一副温润如玉笑容亲近的模样,段跃原本皱着的眉都松了许多。
他笑着问候了一声:“萧助理,晚好。”
“好个鬼”这等粗鲁的话被萧祸九bào躁地压了回去,车子启动起来,萧祸九视线扫过去一眼:“段跃?”
这话虽是疑问的语调,但显然只是萧祸九随口一问,说完之后没等回答便将视线落到了风景飞掠的窗外。
段跃一点也不在乎后座那人的走神,乐呵呵地应了,然后就开始自顾自地讲自己逗人的段子了。
可惜今晚萧助理显然没有那个赏脸的心qíng,多少话灌进左耳朵里,就有多少话一字不落地再从右耳朵里灌出来。
原来萧助理真正心神不宁的时候,是这么个状态……段跃忍不住想。
他不知道自己是沾了自己主子的光——若非萧祸九潜意识就知道他是唐奕衡所信任的专用司机,怎么也不会把那些qíng绪外露在他的面前。
但段跃多少能察觉到萧祸九对自己言语絮叨的那一点纵容,从第一次去沈老爷子家他就感觉到了,虽然不知道这缘由,却不妨碍他借着这点纵容大着胆子开口:“萧助理,据我所知,唐家立业以来,即便是当儿子的尊敬父亲,当父亲的爱护儿子,也没有哪一任家主是给别人做过司机的。”
这话来得突然且莫名,萧祸九过了心,将脸转回来。
他知道,这人是在给医院里那个抱不平呢。
从他决定下订婚典礼的事qíng并且开始cao办,就不断有人在隐隐约约地流露出这种qíng绪了。
只不过他态度qiáng硬、又言辞凿凿,唐家上下还少有人直接表达出来——那个不知死活的年庭君是第一个,这儿又冒出来第二个。
见萧祸九虽没有接话,但也不像是bào怒的前兆,段跃稍安了心,继续道:“我只是个下人,所幸也算家主的专车司机。这么多年来我在家主身边工作,看得清楚明白,家主对您的感qíng,不用说绝不是外人那种粗俗浅薄的臆测,即便是平常人口中说的qíng深义重恩爱扶持,恐怕也不及家主心里待您的十分之一。”
“他爱我,我便要爱他?”
萧祸九此时心境大乱,显然是智商qíng商都不在线,若是平日,绝不会和一个jiāo浅的人谈论爱不爱这些理想化的有些矫qíng的问题。
段跃倒是乐得jiāo流:“您若是丝毫不为所动,早早放手自然于两人都好。只是您这般人物,和我们自然不同,相信您也不是那种会自欺欺人的xing子——难道您扪心自问,就真的对家主没什么感觉?”
萧祸九沉默。
即便萧祸九说是没感觉,段跃也不会信——他的主子那样的人,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完美得叫人怀疑该是食花饮露总之不能被烟火玷污,若是搁在以前还能chuī毛求疵说他没点人qíng味,可从萧助理留住本家,家主时常流露出来的掩饰不住的用qíng至深,就更是把自己的地位在他们这些人的心里送到了臻绝的高度。
——和家主竞争?那得是真真正正的天仙下凡么?
萧祸九吃那句“不自欺欺人”,半晌后才再问一句:“他爱我,我对他也有感觉,就要在一起么?我早过了相信感qíng能当饭吃的年纪了。”
段跃差点没忍住说一句“您也不过就二十三别这么老气横秋地说话”,想了想还是压回去,笑眯眯地:“萧助理真会玩笑,您和唐先生,谁缺饭吃呢?”
这话看似粗浅,内里深意却是让萧祸九怔了几秒。
是啊,外人眼里,自己和那人都是身居高位,只会给别人“身不由己”,哪里看得到自己泥足深陷的地方。
稍有一个不慎,便是被那泥淖淹没溺死的下场。他一个孤魂野鬼世无所依的也便罢了,他怎么能拖那人一起呢?
想想这一路的jiāo谈,萧祸九苦笑。
jiāo浅言深不只是说不该,也是说无用——唯独你自己看过一路走来的所有风景,如何和一个过路的讨论往左还是向右呢?
于是这一路再无他话。见萧祸九气息平稳且冷淡下来,段跃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便也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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