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担忧、恐惧和愤怒,他全明白。
明白,并且深感悔恨。
“阿萤,对不起。”
夜色沉沉,头顶传来风摇树叶的声音。
当他们拥抱的时候,这里就是安全的孤岛。
过了很久,方萤的哭声渐止,伸手去摸他口袋。
“找什么?”
“有纸巾吗?”
她接过蒋西池递来的纸巾,很响亮地擤了一下鼻涕,哑着声音问他:“你酒醒了吗?”
“醒了。”
“那我们回家。”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刚要走,忽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等等!”
苏怡悦急匆匆走上前,往方萤面前递了一样东西。
蒋西池的手机。
方萤盯着看了一眼,接过来,径直扣出了侧面的SIM卡,而后一扬手,扔到了苏怡悦脚边。
苏怡悦退后半步,勉力维持qíng绪,目光朝蒋西池看去,“蒋西池,我跟你解释两句……”
方萤冷声道:“你能滚了吗?!没谁想听你有什么苦衷。”
苏怡悦住了声。
“你要是喜欢蒋西池,大可以大大方方来和我竞争,但耍这种手段,我瞧不起你!我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人,但是为了阿池的名声,这次我放过你。还是那句话,你记得你的命金贵,但我的命不值钱——你自己掂量掂量。”
深夜的马路上,车辆寥寥,出租车走得很快,不过20来分钟就到了家门口。
方萤把蒋西池搀扶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去扒他身上的衣服。
衬衫、长裤,包括袜子和鞋,全都给他扒gān净了,而后把裤子口袋里的钱夹和钥匙摸出来,从玄关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一个塑料袋,把扒下来的东西打包装进塑料袋里,往门口一扔。
紧接着,推着只穿着一条内裤的蒋西池去浴室洗澡。
她把挂在墙壁上的花洒拿下来,照着他的头发就是一阵乱喷。
蒋西池被浇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但很明白现在方萤还在气头上,所以一声不吭。
“她碰了你哪里?”
“没碰我。”
方萤心里好受了一些,关小了水龙头,踮着脚,淋湿他的头发,抹了一点沐浴露,轻轻揉搓。
为了让方萤能够得着,蒋西池一直低垂着脑袋。
方萤把他头上泡沫都冲洗gān净,又帮他冲了一个澡,最后,拿gāngān净净的浴巾一裹,一把将他抱住,使劲地嗅了一下。
没有烟味,也没有酒味。
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是他们一起所挑选的,熟悉的味道。
蒋西池回卧室,拿gān毛巾擦着头发。
经过这一番折腾,他的酒总算醒了七七八八了。
没一会儿,方萤走进来,没好气地往他手里塞了一杯冰水,“喝点水。”
蒋西池握着玻璃杯,侧头去看她,“还生气吗?”
方萤翻个白眼,“根本不值得我为你生气。”
她不生气,她只是恐惧。
她相信蒋西池,可她不相信苏怡悦。
“以后我不喝酒了。”
方萤顿觉心里的委屈层层地翻上来,“……你没法滴酒不沾。”
蒋西池想了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大腿一侧,这才想起来自己没穿裤子,而且手机已经被方萤摔了。
“手机借我用一下。”
“做什么?”
“我给顾雨罗发条消息。”
“给她发消息gān什么?”
“让她给我开个假病历,证明我不能喝酒,以后有饭局,我就带着病历过去。”
方萤愣了一下,总算是笑出一声,“她这么正直磊落的人,不会答应你的。”
“那就让梁堰秋拜托她。”
“明天吧,都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搅和我一个不够,还打算搅和所有人。”
蒋西池越发觉得惭愧,“对不起。”
沉默片刻,方萤往他身旁挪了挪,把脑袋靠在他肩上,“阿池……我是担心你会……”
她唯独不希望他在类似的事qíng上,再次受到任何伤害。
“我明白。”蒋西池伸手揽过她的腰,侧过头,嘴唇在她头顶上碰了一下。
“阿池,你要保护好你自己,为了我,你要保护自己……”
“好。”
片刻,他沉声说,“有句话,你以后不准说了。”
方萤看向他。
他很明白方萤这个人。
她总说她的命不值钱,自然更加不懂惜命为何,为了所要保护的人,她能豁出一切。
“你的命,对我而言是无价。”
第70章 河蟹
六月, 整座城市进入炎炎盛夏, 顾雨罗毕业典礼邀请了方萤和蒋西池前去参加。
D大不像A大气派庄严, 也不像C大古拙秀致,呈现出理工科学院特有的朴实无华。校园内横竖几条宽敞的大道, 教学楼四四方方排布整齐。
医学院在校园的最南端,是最早搬来新校区的院系之一, 经过三四年的发展, 已然绿树成荫。校门口, 穿着白色领子学士服的毕业生进进出出。
梁堰秋已经到了, 背着包扛着照相机,围着顾雨罗打转, 看见蒋西池和方萤了, 也只是匆匆打了一个招呼,然后依旧对着顾雨罗拍个不停,嘴里不停念叨,“我家小顾, 真是怎么拍都好看。”
“……”
等医学院院内的学位授予仪式结束, 梁堰秋又拉着几人一块去拍照。
方萤早就被大太阳晒得打不起一点儿jīng神, 完全不明白梁堰秋的这股兴奋劲儿是从哪里来的。
“梁堰秋,你自己没毕业过吗?怎么看什么都这么稀奇。”
“我自己毕业和小顾毕业不一样啊。”
方萤已经没有心思再配合梁堰秋拍照了,热得脑袋发晕, 躲在蒋西池撑起的伞下,趴在他肩膀上,连声喊道“好热啊好热啊”。
顾雨罗也不好意思再让两人跑前跑后, 一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中午了,便说,“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中饭有梁堰秋请客,大家点菜毫不客气。
梁堰秋听服务员报完了菜名,问:“够不够啊,再加两个?”
顾雨罗拦住他,“别点多了,làng费。”
梁堰秋笑说:“你今天毕业,辛苦五年了,多点一点不算làng费。”
方萤看着他俩,“顾雨罗现在也毕业要工作了,就你一个人成天游手好闲,好意思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要是哪天不游手好闲了,怎么替国家拉动内需?”
闲扯两句,顾雨罗问起万紫琳的事qíng,“我听说你接了她的案子,要帮她起诉离婚。”
“嗯。”
梁堰秋cha嘴,“万紫琳是谁?”
“我们初中的一个同学。”顾雨罗简单跟梁堰秋介绍了一下。
梁堰秋目瞪口呆,“十七岁不到就同居,比老池你们还开放啊!”
蒋西池:“……”
顾雨罗问什么时候开庭。
“快了,下个月吧。”
梁堰秋顿时来了兴趣,“我们能去旁听吗,这是你第一回 正儿八经上法庭打官司吧?”
“别去。”
“为什么?还怕别人围观?”
“紧张呗。”
梁堰秋笑了,“你还会紧张?”
方萤翻了一个白眼。
“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老池还有小顾,我们仨一块去旁听,给你加油打气。”
“省省吧,你的存在本身就在gān扰法庭秩序。”
“能拉横幅吗?会不会被人赶出去啊?”
方萤:“……”
饭快吃完的时候,梁堰秋打了个电话,然后问蒋西池和方萤,“你们有没有什么安排啊?”
蒋西池和方萤对视一眼,“没安排。”
“没安排,那就看海去呗。”
顾雨罗:“这么大太阳,看海?”
梁堰秋哄道:“没事儿,海边风大凉快。”
接结完帐走出餐厅,路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奔驰车。
梁堰秋走过去搭着车盖,看向蒋西池,“老池,替我当回司机呗。”
蒋西池难得没有挤兑他,绕到驾驶座把车门打开。
车子越往东行,人烟越发稀少,上高架走了一小段高速公路,前方隐约出现一道整齐绵长的海平线。
顾雨罗把窗户打开,风带着热làng扑进窗内,已经能听见海làng呼啸的声音。
车子下了高速,沿着整齐的滨海大道又走了一段,在近岸的休息区停了下来。
海已经近在咫尺,海水卷起làng花扑向滩头,穿着花花绿绿的游客顿时往后躲闪。闪避不及,被一个làng花卷倒在地。
顾雨罗看向梁堰秋,“要下去玩吗?”
“不了吧,这么激烈的活动,我要是嗝屁了怎么办?”
顾雨罗:“……”
梁堰秋笑说,“咱们就在这儿,听听海chuīchuī风,吃点东西喝点小酒,顺带观赏一下岸上的傻bī,岂不是特别的好。”
“你还带了啤酒?”
“带了啊,就在后备箱里,还有零食。“梁堰秋手撑着栏杆,引着身体往上,在栏杆上坐了下来,笑看着顾雨罗,“你去帮我们拿几瓶呗。”
方萤瞧着顾雨罗往停在不远处的车走去了,转头看向梁堰秋,“紧张吗?”
梁堰秋却没有说话,注意力早就不在这边了,目光追随着顾雨罗而去,紧紧盯着她的动作。
却见她摁了一下车钥匙,径直走到后备箱。
扣住,往上一抬,而后陡然后退了半步,当场呆住。
梁堰秋不由自主地从栏杆上跳了下来,手揣进口袋里,直直的盯着顾雨罗。
便看见她转过头来,与他对视——一后备箱娇艳yù滴的玫瑰,映照得她脸色都亮了几分。
梁堰秋忽然深吸一口气,举起手做喇叭状,向着顾雨罗大声喊道,“顾雨罗!嫁给我!”
风把他的声音卷入làng涛声中。
他手撑着栏杆,直接翻过去,再一次大声喊道,“顾雨罗!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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