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悦面露难色,微微皱起眉头,象在克服身体上的难以忍受的疼痛,连呼吸看起来都不轻松,张文卓默默看在眼里,不敢过多地表现出关怀。封悦就是个刺猬,稍微碰一下,就全副武装地示威,到时候,只怕今天这事就要泡汤了为了大局,忍耐。
“这事儿棘手……我打个电话试试,回头再联系你。”
张文卓回到家,并没有等到封悦的电话。就如他先前意料的,封悦并不见得会主动联系他,他永远都是那副若即若离的态度,似乎任何一点儿主动,都会误导别人的自作多qíng。这几年来也习惯了,张文卓虽然时而恨得心里痒痒,也无可奈何。
倒是大公主那头的消息先过来了,说来了几个美国人,把他们送到了边境。约旦那里的官员刚刚接上头,政治避难的手续都办好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张文卓不禁琢磨,办事不看你认识多少人,而是看你认识的人够不够关键。老爷子在华盛顿的势力根深蒂固,宝贝儿子一句话,那跟圣旨一样啊!
紧接着,张文卓难免担忧起来,封悦没必要帮他这么大的忙,这回答应得如此痛快,是想自己还他人qíng吧?这么大的人qíng,到底会是什么?他急于找到答案,心里却难免惧怕,他既希望封悦有求于他,又不想陷入两难,在利益面前,张文卓从来不会痛快地为别人着想,即使对封悦。“我又能得到什么呢?”他时而算计得格外现实,“你封悦已经摆明不甩我,我又何苦为了一份不靠谱的好感,断送自己的大好河山?”
就在张文卓绞尽脑汁的时候,康庆日子也没好过,因为封悦闭门不见,连他的电话也不接。海关没有出境记录,但几处物业康庆都找过,没人。最后还是阿宽的电话打过来,明说:“他现在气没消,你过来也是吵架,等两天吧,我给你电话。”
其实那天bī他手术的话一说出口,康庆就有点儿后悔,自己的口气是太qiáng硬,没给他留面子。可他要是不那么来,封悦不会老实就范,他主意大,要想qiáng迫他做点儿什么,就得狠着来,不然他不会当回事儿。可说得重了吧,这人脾气又大,说不得碰不得,都是给老爷子和田凤宇惯的,前些年也没见他这么难搞。
礼拜四的中午,康庆突然接到电话,说封悦刚回“雷悦”,董事开会讨论美国的信贷。妈的,康庆挂掉电话,不禁在心里骂到,真他妈的不要命了!气愤之下,他拨通阿宽的电话:“你不说封悦消气儿了就通知我,他人都回来了,你怎么连屁也没放?”
“……”阿宽那头安静一下,才说,“二少晚上回家吃饭。”
“哦,”刚刚还火冒三丈的人,对这个消息表示满意,暗自笑了,“那,好吧,晚上见!”
康庆提前回家,但封悦还是赶在他前面到了,已经换掉上班的衣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上播放着财经新闻,茶几上的银色餐盘里放着几样jīng致小食和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摆设似的,也没见他吃。听到管家在门口问候的声音,封悦回头看他,脸色虽还剩些隐约的疲惫,jīng神却是不错,淡淡地,带着笑容,问他:“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那短短的一刻,康庆的心里泛起一股无名的温柔。他走过去,伸手从沙发后面抱住封悦的肩膀,亲昵地摸摸他的脸颊:“想你了呗,这么好几天不露面儿,你也忍心跟我赌气呐?”
“谁有那美国时间跟你赌气?”他面色如此和悦,好像前几天的不愉快根本没发生过,“你让我把自己收拾好了再回来,这不是听康哥的吩咐,进厂维修去了么?”
“修好没呀?”康庆本来还提心吊胆,为如何取悦他着急上火的,这会儿见他轻松开着玩笑,总算是放下心来,顿时觉得饥肠辘辘,伸手从盘子里拿了块点心,一下都塞嘴里,大口地嚼着吃。
“要是修不好,你是不是就打算退货?”封悦嘴角噙一丝笑容,看着康庆没形象地大快朵颐,他吃什么都很香,甚至会勾起旁观者的食yù。
“退了不舍得,留着还不好用,头疼呐!”康庆伸手再拿了一块儿,边吃得津津有味,边在封悦耳边小声地说:“要不,让我今晚好好修理您吧,哪儿不舒服,我保准能给您治好,治不好不要钱。”
“哦?你打算拿什么治?”封悦不示弱,客厅只有他俩,电视低沉的音量,恰好能盖住他们调qíng的声调。
“用你最喜欢的家伙……深入xing治疗……好不好?”康庆的脸几乎贴上封悦,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体温似乎猛然升高了,热乎乎的,“想我了吧?封悦,你也想我的吧?”
封悦拉近了两人之间最后的方寸距离,抵靠着康庆,平静而依赖地说:“嗯,想。”
厨房把丰盛的晚饭摆进餐厅,因为二少之前吩咐今天晚饭早些用。上楼传话的佣人回来却说,先放着,晚点儿再吃。可是,等到太阳下山,天色黑了,夜已深,也不见两人下楼来吃。“先撤了吧,”阿宽后来走进来跟他们说,脸色不是那么好看,“晚些时候要吃再说!”
康庆穿着睡袍施施然走下楼,已快午夜。阿宽在餐厅旁的小起居室里上网,那里正好能看见通往一楼的楼梯。厨房里留着灯,康庆走进去打开冰箱翻东西,阿宽走过去,说:“慢煮锅里有加热的粥,我让厨子起来做两个小菜,二少不爱吃热过的冷菜。”
“不用,不用,有粥就行,做了菜他也不会吃。”
“他睡前得吃药,不能空腹……”
“知道,知道,我给他弄,你睡去吧。”
“你……你会吗?”阿宽还真是从没见过康庆下厨房。
“你当我是他?连厨房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阿宽站了会儿,见康庆也用不到他,封悦也没有下楼见人的迹象,收拾了自己在起居室里的东西,打算回房间,却被康庆叫住了。
“诶,这几天,你怎么哄他的?”他手里还拿着盛饭的锅铲,难得对自己如此亲切:“他心qíng可比前几天那会儿好多了。”
“你只要稍微用点儿心,二少就不会跟你置气的。你对他,若有他对你一半的好,他就开心了。”他面对着康庆,定定地看两眼,便觉得即便说了,这人也未必往心里去,于是将后面那句省下了。
“啧,这话说的……我怎么不用心了?”康庆倒没跟他抬杠,笑着说:“不管怎么说,你照顾他这几天有功劳,算我欠你个人qíng。”
夜深人静,阿宽看着康庆托着食盘,一边上楼,一边仔细点数着托盘上的饭菜牛奶和药片,心想:一个大老粗,能做到这份儿上,也许已经够难为他。
月光从澄净的夜空中,细细地,洒在整个大宅的轮廓上,如一段静谧安宁的童话。
残联基金会的拍卖,在“四季酒店”的会议中心举行,司仪cao一口流利的英语,介绍本次活动筹集资金的运用,和重点拍卖的物品。这回的活动断断续续已经快两三个礼拜,今天是最后一天,压轴的拍卖是最短暂,也是最昂贵的捐赠,一把十七世纪欧洲皇室彼此间馈赠过的古董手枪。几百年前的古董,装饰奢华之至,却仍然具备she击的能力,只是它配备的特殊子弹,只有三颗。枪和子弹,镶嵌在黑色天鹅绒的盒子里,雪亮的灯光打在上面,夺目而耀眼。封悦坐在第一排,便觉得康庆应该会喜欢,他向来对各类枪支充满研究的兴趣,而且他的生日那么近了,这应该是个不赖的礼物吧!拍卖的价钱到了八十五万美金的时候,速度慢了下来,司仪的目光不禁朝封悦看了过来。
这次募捐活动的最大支持者是田凤宇,拍卖前跟他还通过电话,听说封悦在现场,就跟他说,今天保准能拍出个好价钱。司仪听到这话自然是很乐,但他觉得田凤宇似乎并没有多高兴。封悦在慈善拍卖上,向来出手阔绰,而今天,他一次也没有出价。果然,在拍卖场一片寂静的时候,封悦出了第一次竞价:“一百五十万。”
司仪在心里暗自地笑了,柏林道的二少,果然是出手不凡,早听说他和田凤宇关系匪浅,但没想到会如此捧场。然而,就在他最后一次询问,准备拍板的刹那,从大厅后面传来嘹亮一声:“两百万!”
封悦头也没回,这种场合,怎么会缺了他呢?既是有备而来,就得给人一个为慈善尽力的机会吧,他想了想,没示弱:“三百万。”
“四百万!”封悦话音刚落,那边儿就立刻接起来,财大气粗,势在必得。
封悦突然就对这个古董,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上台跟司仪jiāo接,经过他的身边,趾高气昂的张文卓故意低身,凑近耳边说:“二少,承让了!”
两天后的下午,略微有点儿yīn,封悦正在家里跟公司视频会议,他虽然还在工作,却尽量调整作息,医生的警告,他并没有全然忽略,医生这回似乎没有危言耸听,他一次次感受到身体传递给他的,不愉快的信号。他跟康庆说,只怕真得进厂大修了。康庆却不太担忧,坚定地说,把“雷悦”的执行jiāo给田凤宇,那本来就是他的,你别再跟他们cao心,好好休养才是大事。哪有说的那么容易呢?封悦心中懊恼,“雷悦”如今要通过如此重大的决定,只怕还得张文卓同意呢,他成功地收买了“雷悦”内部的大股东。
视频会议刚结束,阿战敲门,说有人送了东西给他:“大阵仗呢,来送的人,开的好像运钞车!”
封悦打开盒子,是那把拍卖的古董手枪和三颗子弹。
虽然太阳依旧高挂中空,远处天边已经能看见yīn雨云,朝着高尔夫球场的绿茵,缓慢移动过来。康庆不费chuī灰之力地打完最后一杆,赢得战克清几声由衷的鼓掌。
“以后不跟你打了,”走过来,拍了拍康庆的肩膀,“你这水平,应该打专业比赛。”
“你不跟我打球,还要gān嘛?”
他们一政一商,这些年算是老jiāoqíng,战克清在康庆的帮助下,一路青云直上,政坛发展所向披靡,因此更加依赖康庆财团的支持。
“回家抱孩子!”战克清骄傲地宣布,“她下个月就生了,这回总算是个儿子,我战家有后,我也不再愧对祖先!”
“哦?”康庆收起球杆,“秦晓芸不吃醋?”
她这些年是戏也不演了,专门在家,为战克清洗手做羹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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