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真年代_晓渠【完结+番外】(23)

阅读记录

  “肩膀肿没肿?去医院照个片子看看?”

  “不用,死不了。”

  邹童赌气的话,让江洪波不得不抬头,他眉间皱起来的时候,已经开始有清楚的纹路。

  “我真没跟他有什么,就是个生日礼物,没别的意思,买完我也后悔,真没熟到送项链的地步,这礼物选得不好,过于暧昧,我承认,我道歉,行吧?邹童,我这辈子除了你,还能和谁过,你gān嘛老怕我跑?”

  “我不怕你跑,”这会儿两人的都气消,qíng绪平静多了,“我怕你心里装着别人,还睡在我旁边儿,同chuáng异梦,让我恶心。”

  江洪波拿着毛巾的手,突然停在半空,邹童的声音,象漫天凄凉秋雨,从头顶苍茫地散落下来。

  “因为我喜欢你,也知道你喜欢我,才会跟你过这些年,你那套‘在一起’的言论,说服不了我。没有谁和谁非得绑在一起,感qíng不是应该,不是义务,也不是习惯。我jiāo出一百分的心,就要求你同样全部的心给我。堂堂江洪波,如果心里多了别人,也没必要再我身边委曲求全;而我邹童,也没下贱到非要占着你的chuáng。我们都不缺选择,如果你觉得无法专心,大家好聚好散,我不会死皮赖脸不肯走。”

  江洪波僵硬地蹲在地上,半晌站起身,在药柜里拿出双氧水,棉花团蘸湿了,小心擦拭脚底的伤,一遍一遍,很耐心……最后收拾好,他站起身,搂住邹童的腰,将他从洗手台上抱起来。邹童的腿习惯地盘到他身后,脸搁在他肩头,他的步履轻松平稳,朝卧室走去,经过门口,邹童伸手关了洗手间的灯,眼泪顺着鼻梁流进嘴角,咸涩,却还有温度。

  伍可的名字又一次沉淀下来,不仅江洪波,就是佟琥和苏杨也再不提。他本来挺经常去的“四季会馆”,听酒保小安说好久没有见到他的踪影。不知是不是被人“提醒”,伍可似乎从邹童生活突然就消失,他和江洪波抽空去了北海道旅行散心,度过一个算是平静安宁的夏天。

  然而没有争吵的日子,并无法把他们推回原本生活的轨迹。两个人心知肚明,他们之间维持了八年的亲密无间,已经开始悄然瓦解,和从前再也不一样。十月中江洪波飞去新加坡开会,邹童也开始忙于研究所的工作,周末空闲,只是和苏杨出去吃个饭,喝个咖啡,生活简单地重复着每一天。这次江洪波对返回的日子非常模糊,没有明确具体哪一天,哪个航班,邹童直觉也许是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可他拗不过自己的本xing,想从旁人那里套出江洪波的行程,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停好车,在到达大厅里检查了屏幕,新加坡经停香港的航班,写着准点到达,他在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接机的人不少,站成严实的人墙,遮挡在到达出口,好像就是怕错过要接的人,邹童不会。江洪波在人群中,是那么高大而醒目,给验票员看行李单据的时候,就准确进入他的视线。

  行李车引起邹童的注意,江洪波出差从来不会带很多东西,也很少购物,他的疑问很快就找到答案。好像是行李票不全,他回身询问谁的样子……接着,伍可的身影,从他背后显露出来,低头翻找,还不时笑着跟他说什么。他们一起推着行李车走出来,穿过大厅,走到外面,似乎都不急着离开,站在等候出租车那里说话。

  江洪波比伍可高不少,低头看着他的眼神,俊朗温柔,那不是朋友之间单纯的欣赏。邹童与他一起这么多年,明白他真qíng流露时,是什么样的表qíng,恐怕江洪波都未必注意到他自己的qíng不自禁。邹童的心,被晾晒在烈日下风gān,惊惶中,感受不到喜怒和痛痒。

  说不清他俩说了多长时间,江洪波才帮伍可叫辆出租车,行李给他搬上去,直到车消失在机场熙熙攘攘穿梭的车流中,还迎着出租车离去的方向,站在原地没动。也许想他从那股子沉醉里揪出来,邹童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江洪波被手机来电惊醒,盯着屏幕,脸上顿时yīn云密布,好似多了千斤的担子,邹童从来没有想过他接听自己的电话,竟会是这样的表qíng,从来他的语气都掩饰得滴水不漏。

  “你在哪儿呢?”邹童问他。

  “哦,刚到,我去公司jiāo待一下就回家。”

  “怎不跟我说一声,好去机场接你。”

  “不用,我得先去公司么!”江洪波说着,扬手找了辆出租车,“我回家前给你电话吧,好吗?”就在这时,广播扩音器里传出机场播报航班到达的声音,从邹童的手机里,传到江洪波那儿,他本来要上车,却愣神地停住脚步:“你……你在哪儿了?”

  他回身,正看见邹童从大厅里走出来,声音依旧从手机上传出:“他人都走了,你还看个什么劲儿?”

  一路尴尬沉默,剑拔弩张。

  刚迈进家门,江洪波立刻生气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这火气,我踩到你尾巴了?”邹童脱下外套,冷笑道:“我要不是心血来cháo,哪能看见你深qíng款款的德xing?”

  “你不是故意跟踪我吧?”

  “你管我是不是!你电话上含糊不清,为了安排个美好的‘邂逅’吧?哪儿跟上的,新加坡,还是香港?”

  “就是飞机上遇见,你非得把事儿想得那么难堪,有病啊?”

  “你还知道难堪?江洪波,难道非得我哪天捉jian在chuáng,你才会能承认?你怕什么,爱他就去追啊,我扯你后腿了吗?”

  他们对峙般站在客厅里,这种状况发生得如此频繁,通常能推就推,能躲就躲,今天的江洪波突然卸下防御,坦白说:“你想我承认什么呢?承认爱上别人,对不起你,不能百分之百只爱你……邹童,我们一起八年,爱不够多,不够累吗?你非得要追求那些不切实际的纯粹的爱qíng,可能吗?”

  “你喜欢他?”邹童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执拗地揪住这唯一的问题,“已经爱上了吗?”

  “邹童!我不想谈这个……”

  “那你想谈什么?”邹童突然竭斯底里嘶喊出来,“我心里想法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还他妈的有什么好谈的?”

  “非得吵是吧?”江洪波退后两步,分开两手,抬到胸前,做出类似投降的姿势,语气灰心低沉:“你想我怎么做?在飞机上遇见,假装不认识,转身走开?……”

  “你到底是不是爱上他?是不是?!”这时的邹童,钻进死胡同里,四周无处可逃的高墙,却也能给他安全感。

  “算了,”江洪波拎起刚刚脱下的外套,朝门口走去,头也不回地说,“大家都先冷静冷静好了。”

  有那么一瞬间,邹童似乎能看见自己悬浮在空中的灵魂和理智,高高地,凝视着他地面上的空壳,过了好久好久,才慢慢降落,合二为一,知觉和疼痛,同时回到他的身体。他打开江洪波的行李,把几件换洗的衣服拿出来,进了洗衣房。翻找半天,发现家里竟然没有洗衣盆,以前住宿舍的时候,衣服都是用手洗,周书博总是夸奖他衣服洗得gān净,那是妈妈留给他的,唯一的本领。衬衣直接浸在水池里,邹童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地搓衣服,只考虑领子要怎么刷,袖口要怎么洗,过水几遍……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

  衣服晾在阳台上,雪白的,象迎风扬起的帆。邹童仔细到变态地计算着两件之间应该的距离,摇上去,又觉得不对,再放低,用指头一点一点儿地量……反复了好几次,才略微觉得满意。

  脑袋里的专注一消失,心脏猛然间活蹦乱跳地疼起来,疼得让他jīng神错乱,不知所措,身体唯有紧紧靠住阳台的拉门,双腿却虚弱无力。邹童抬头看着衬衣在深秋的阳光里,变得几乎透明,周围的光线突然无比耀眼刺目,好像那晚周书博来跟他告别的梦。

  是他吗,来拯救此时不可救药的心痛?邹童流失的意识朦胧想着,在白光吞噬的瞬间,默默念道:带我走吧!

  第十六章 (上)

  佟琥赶到医院的时候,正看见江洪波的秘书匆匆离开,肯定是因为出差回来,很多事要jiāo代,电话上说不清楚,才叫到医院来耳提面命。他上楼找了一圈,没看见江洪波的身影,有个护士可能是认识他们,说在阳台抽烟呢。

  “邹童怎么样?”佟琥对这种打到医院的qíng况,似乎已经见怪不怪,按说这两年已经消停不少,说不清楚今天为的又是哪一遭。

  江洪波不知抽了多少,将手里的烟头掐灭,声音沙哑:“还没脱离危险期,在特护观察。”

  “弄得这么严重?”

  “送医不及时,”江洪波的语气沉甸甸地,象刚从悔恨缸里拎出来,“我当时不在,跟他吵完就走了。”

  冲动劲儿上来,人都是不管不顾地,每回吵架全这模样,佟琥见证过好几次,当着面两人打到撕破脸,可刚冲出家里,又转身让他帮忙回去看看邹童怎么样,这是常有的事儿。

  “大夫怎么个意思?”

  江洪波似乎很闹心,皱着眉头不爱说:“你帮我回家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我今晚在这儿陪着。”

  “哦,那行。”

  佟琥本来想让他回去休息一下,他和苏杨在这里看着也行,但不清楚邹童究竟什么qíng况,也不好乱提建议,毕竟在邹童身体病痛上,江洪波心里向来有谱,认识的医生专家也多,有什么qíng况,应对起来比较有把握。

  “gān嘛刚回来就gān仗,这段时间不是一直挺好的?该不是……”佟琥嘴快,想说该不是因为那些关于他和伍可的传言吧?但好在即使刹车,才没莽撞地说出去,“这些年都过来,还老是冲动个什么劲儿?有事儿不能好好说啊?”

  其实这么批评江洪波,佟琥挺心虚的,他自己也没比别人好到哪里去,脾气一上来,都特混蛋。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虽然说两人在一起,得互相担待,时刻检讨,但一次两次,一年两年的也就罢了,长久下来,难免都有“够了”的想法。佟琥其实觉得江洪波和邹童,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xing格铆得挺好的。

  不般配,不契合,光凭那么点儿新鲜感,小爱qíng,也过不了这么多年,他一直这么以为的。

  “别问了,我也说不清楚。”江洪波站直身体,将理智划拉在一起:“走一步算一步吧!”

52书库推荐浏览: 晓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