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真年代_晓渠【完结+番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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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礼堂门口,大家都被一辆拉风的卡迪拉克吸引,那车型很少见,不是有钱就买得到。彭楚飞的朋友靠车门站着抽烟,见他们走出来,连忙熄灭了手里的烟头。彭楚飞似乎也觉得特有面子,就象女人炫耀自己收藏的珠宝一样,得意地和教授介绍来接他的朋友。那人肯定不一般,教授简直都要点头哈腰地逢迎了。

  邹童被周书博拉着,挤到跟前儿,他也不管老乡教授了,眼睛长到了那辆车上。邹童离那人近了,忍不住仔细多看了两眼。他很高,足有一米八五,魁梧挺拔,教养很好,衣着随意而讲究。两条黑黑的眉毛修剪得形状漂亮,宽宽的嘴巴,不太爱笑,看起来带着和年纪不符的威严和气度。邹童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别人,说不出心里的感受。赶巧这人似乎也看见了他,眼光碰撞在一起,邹童只好尴尬地转头。

  那个叫江洪波的人,和教授彭楚飞说了几句,很大方地邀请:“要不,请同学们一起吃顿饭吧!”

  教授没想到对方这么热qíng,又不好直接答应,只婉转地问:“这,方便吗?”

  “方便的,我让公司的车来接一下。”

  邹童不想凑热闹,却再次被周书博拉住:“去吧,还早呢。”

  他抬头瞅了眼江洪波,他们的目光又“碰巧”地撞上,邹童突然脸红了。

  他们去的是一个叫做“鹏程万里”的地方,是以前国民党的指挥部,派头很大,里面吃饭的人,看起来都是举足轻重的老头子。这种环境,和年轻帅气的江洪波,有点不搭配。饭菜做得过于高级,并不合邹童的胃口,他冷淡地聆听着周围的人,紧锣密鼓地拍着江洪波的马屁,很不以为然,谁还听不出你们那些虚qíng假意?邹童觉得,江洪波心里一定也是这种想法,因为他看起来并不是个傻了吧叽的bào发户。

  吃过饭以后,彭楚飞送教授回去;江洪波的司机送同学,商旅车里正好缺一个座位,江洪波就顺便让邹童搭自己的顺风车,周书博眼睛发直地看着邹童上了那辆卡迪拉克,简直心都要蹦出来了。

  车子在明亮的人海中穿行,寒冷的夜晚,排出的尾气都是làng漫的雪白。车窗上呵起一阵雾气,雨刷无声地摆动两下,视线忽然清楚了,邹童盯着面前的马路出神。

  “饭菜不合胃口?”江洪波熟练地开着车,“我看你几乎没吃什么。”

  “吃不惯。”

  “哦?你家哪里的?”江洪波自然地和他聊天,并没有受他冷淡语气的影响。

  “东北人。”

  “不象啊!”他仔细地瞅瞅邹童,“我以为你是江南一带的。”

  “又不是按长相上户口,东北人得长什么样?”

  “那倒不上,我看你白白净净,挺……”江洪波想说“小巧”,可他很快意识到这么说男人,也许有点不太礼貌,就改口说,“挺象南方人。”

  “地地道道的东北人,上大学前,都没出过东三省。”

  “大飞说讲座是大四学生听的。”

  “寝室的朋友,周书博的老乡,让我们一起去,就是那个话匣子,一张嘴就闭不上,跟qiáng迫症似的。”

  江洪波笑了,特别同意,他没想到邹童这么直接,一般人就算不满意,也会放在心里不说,但这小孩儿虽然话不多,可是挺冲的!

  “我带你吃点东西吧,我听他们聊天,你身体不好,连军训都不能参加,别饿坏了。”

  “他们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不能军训,”邹童拉长着脸,“全校没不认识我的,都知道‘就是昏倒那个’,靠,我昏倒碍着他们什么事儿了!?”

  邹童说完有点后悔,他跟个陌生人说这么多gān嘛呀!抿嘴沉默了。路灯照亮夜晚的马路,到处都象童话故事一样发着光亮。江洪波笑而不语,把车停在一家东北饭馆的前面。

  “吃点东西吧,吃完我再送你回去。”

  邹童不相信江洪波是个这么热qíng的人,会主动去关心一个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学生。他心里隐约有点猜测这人的用心,又无法拒绝,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并不讨厌江洪波,甚至,有点奇怪的好感。

  “你看起来象个初中生。”江洪波为他开门,“明显比他们小的感觉。”

  “没发育不良到那个程度吧?”

  江洪波晚饭好像也没怎么吃,他让邹童点菜,两人不用应酬,好好地吃了顿饭。到结账的时候,聊得已经挺熟,互相开起无关紧要的玩笑,看看表,已经快九点了。江洪波内心升起一阵惘然若失,但也不好太挽留,毕竟是新生。

  于是对邹童说:“我赶紧送你回去,你们几点熄灯?”

  “十一点,熄灯以后才不安生,那些人好像专等熄灯了才活动,吵得很。”

  “哦?和他们处得不好?”

  邹童微微皱眉,想了想,“也不全是他们的原因,我本身比较难相处。”

  “你自己知道啊?”江洪波接着他的话说,“在‘鹏程万里’我就想,你冷落个脸,好像大家都得罪你了似的。”

  “他们那么虚头八脑地说话,你不烦啊?”邹童上了车,手里玩着安全带,“别跟我说,他们说的话,你可当真呢!”

  邹童看着江洪波,晚饭的时候,这人喝了点酒,这会儿脸色红润,显得两眼炯炯有神。他连细微的小动作都显得那么自信和昂扬,带着超过他年纪的成熟。那种气度,给邹童的心,带来没理由的,惊扰……原本平静的深处,开始dàng漾起来,让他头晕。

  翻开身边的储物箱,江洪波拿了盒薄荷糖递个他,晚饭吃了蒜头,两人说话的时候都有遮掩。邹童伸手接,他们的手指尖无意地碰在一起,若是常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们都停顿下来,注视着彼此。鬼知道他妈的怎么回事,他们的心,都突突地乱跳起来。

  江洪波稳重得无懈可击的举止,顿时多了个缺口。

  他们默契地,都沉默下来,一路上,灯光和树影飞快地在他们面前闪过,无声中,他们都在仔细聆听对方的动静,似乎在等对方先开口。到了学校的一个侧门,那里离邹童的寝室最近的。白天车水马龙,这会因为接近熄灯时间,冷清得象是整个世界都破产了。

  “邹童,”江洪波侧头认真地和他说,“很高兴认识你!”

  “恩,”邹童的心,象是在水里扎了个猛子,被空气里那股无端的暧昧,呛得要窒息,脑袋都不好用,“你可能高兴太早了,认识我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是吗?”江洪波看着夜色里,邹童忽闪的眼睛,无法忍耐心里的一阵意乱qíng迷,“依你的意思,以后有我哭的时候?”

  他们的目光纠缠在一起,“再见”两个字,谁也说不出来。车里的暧昧持续升温,不清楚怎么搞的,突然就亲一块儿去了……

  第二章

  下了公车,外面飘着小雪,细碎的雪花儿,在没有风的空气里,轻轻慢慢地翻舞。

  邹童揣手走在学校僻静的小路上,看着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冬天的夜晚,总是格外漫长。寒假到了,他不打算回家过年。面对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既觉得自己多余,又无法抑制地怨恨他们的入侵,这个家,是妈妈的地方,谁都没有资格在这里显摆他们的幸福!

  “邹童!”

  走到寝室楼下,忽然有人叫他,扭头一看,楞了,竟是那个叫江洪波的男人,自从那次夜不归宿,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不晓得这人怎又找上门来。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邹童走到他跟前儿,他们有两三个月没见过了吧?这人好似比上回还要英俊挺拔,穿了身海军蓝的呢子大衣,显得腿那么老长的。

  “打听的呗!”江洪波语气轻松,他平时肯定和很多人打jiāo道,似乎没有认生的习惯。

  “跟谁打听的?”

  “这你别管。”江洪波笑了笑,态度倒是挺好,让邹童恨不起来,“听说你不回家过年,就来看看你。”

  “谁他妈的嘴那么碎?还跟你说什么了?”

  “还有你们寝室的电话,不过不好打,我开始试过几次没打通,后来通了却没人接。”

  邹童知道他说的实话,寝室的老三和他天津的“媳妇儿”天天长途,恨不得把自己的生活二十四小时直播给她看。江洪波这种人,经常占线的电话,估计试过两次就放弃了。

  “我白天家教,一般不在宿舍。”

  “哦,天天都有?几份啊?”

  “就一份儿,这不寒假了吗?天天都得去。”邹童说着打了个哆嗦,这会儿还起风了,比白天冷多了。

  “吃饭没有?”江洪波注意到他发抖,“挺长时间没见的,一起去吃个饭吧!”

  路边明亮的街灯,更显得空白的夜色黑沉沉的,车子在高峰期的车海中缓慢前行,外面琳琅的光线偶尔闪进车里,从邹童雪白的脸上闪过,他jīng致如画的侧脸,便象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在黯淡的背景下,低调地夺目。

  “你怎么没给我电话?”沉默一阵的江洪波突然问,他们上次分手之前,他给了邹童私人的号码,结果这两个月来,他时不时地查询是否有遗漏的电话,结果邹童并没有找过他。

  “丢了,不知扔哪儿了。”邹童含糊地说,其实那张名片就工整地夹在他的英文字典的第一千二百二十页,代表他们共度的,十二月二十号的夜晚。

  “哦,”江洪波不是捉住不放的人,很快换了话题,“你想去哪里吃?”

  “随便,能吃饱就行了。”

  这可不是随便就能决定的,江洪波想,“鹏程万里”那样的地方是肯定不行,邹童这种人估计最看不上摆谱儿的事,上回的东北菜馆吃过了,也没新意,象他们这样的学生族,都喜欢吃什么呢?他忽然想起一个地方。

  “台北欢乐涮”在人民公园附近的酒吧街外面,是大飞的小表弟上次推荐的,江洪波来过两次,不像一般火锅店那么人山人海地热闹,挺幽静,和名字多少有些不符。他们坐在二楼角落里,酒吧街的车水马龙,无声地隔离在窗外,仿佛夜色里一团明亮而耀眼的烟花,邹童小巧的脸蛋儿,在斑斓的光线里,显得gān净而滋润,江洪波看着他专注研究菜单的神态,眼光难以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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