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_苑波【完结】(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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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中央壁上,一幅凛然达摩,虬眉炯眼,手捻菩提间,正观心自为。侧方的和门,特殊的描纸上,绘有泼墨山意,皴岳挑川,蕴韵多绵。目光轻轻流泻的一边,是京都风的小坪庭。朴古的石灯笼旁,丛聚的淡竹围生。同样细长的节身,有高有低,或写天,或衬地;一般圆润的竿直,或长或短,有睥睨,有恭谦。那稀疏的斑叶散垂著,乍见之下,枝与叶,身与心,青棕jiāo错间,别有盎然致意。在那细弱竹身底下的,是数朵漾著清白色泽的木绵花。挺傲的枝jīng,高冽的柔瓣,淡雅的清香,被称为秀花的它们,那不失节度的清雅气质,那不迎俗好的纯净身态,在繁络的盛花时节里,有著独树一格的幽静之美。

  随心的砾沙顺伏著,几块刻意的叠石上,纹路清晰的吕宋水钵稳立著,那漆木的杓子斜置一侧,满盛的钵口上,几株青绿的浮萍正缘边而生。简致而幽宁,和谐而静穆,纯朴中带有生命的复蕴,质雅里不失意深的身省,让人望之心止神凝的jiāo融氛围。和观止的庭景遥遥相对,沉谧的茶室内,那宋代瓷瓶中的单枝白秀,也静静地散出幽香。

  瓶妍一侧,那相对而坐的,是两个面容极近相似的男女。

  铁壶里的水发出烧腾的嘶声,在安静的室内清晰地回动著。

  穿著白色和服的贵妇,以极其优雅的姿态执茶艺之道。

  递出茶碗的瞬间,男子仪态谨恭地伏首。

  贵妇仔细地注视著男子,那姿典而雅然的身段,那气贵而尊凛的魄态,其间隐约散发出的冰冷气质,令人在害惧畏退之余,却又不禁心生亲近仰沫之妄。

  她微笑地看著他,那轻轻瞬动的眸底有著无比的骄傲。她的儿子,总是如此完美无瑕。

  白色榻垫上,三井静子安穆地端坐著。

  美丽潋艳的脸容,高雅沉稳的气质,无可挑剔的身姿里,可看出良好教养的仪度。依旧姣好的体态,在一身染绣和服衬托下,更显出其风华绝代的韵致。

  此刻,那向来被誉为冰山美人的面颜上,正现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而近在身前的男子,是那绝美微笑的唯一倾诉对象。

  身著黑色高领的严整军服,男子沉静地跪坐著。那同样俊丽的容颜,在天生浑成的气度下,更加散发出一股超脱凡俗的冽美。

  微微地笑著,三井静子专注地看著儿子泉一郎举宜合度地品饮玉露淡茶。从幼时起,泉一郎就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孩子。

  血脉的两个孩子,彷彿从母体本身彻底染出,那天生的xing格都丝毫不漏地承传到自己的冷淡,但相对于女儿梓那类似贵家小姐的高高倔傲,泉一郎冰若的漠xing更与自己近似。

  许多次的一瞬之间,那总于雪夜里站在回廊间仰望天际的孩子,那小小的幼子散动出异样的气质,那双寒意峭料的眼眸,在雪落的瞬间里,塑形出一个无人能打入的透明阂膜,冰冷而锐利地将他与众人切划开来,那彷若被割裂的领域中,没有人能触摸到他的内心,没有人可以进入他的世界,再也没有任何人。

  而如此漠然隔世的身影,却有著尘俗里罕见的清澈目光。在那眼底的注视下,光与影,明与暗,皆无所隐遁的空间,只能毫无保留地让一切被掏空殆尽。一刹那流泄的冷淡里,那不意间所散发出的纯净雅然,竟是如此奇异地撼动人心。那种纯粹又本质的冰冷,虽衍于母体而生,却在泉一郎身上得到无垠极致的升华。

  他的淡泊,他的漠然,彷彿由内透外,清冷的末梢遍及一切事物。几乎没有起伏的qíng绪,甚至未曾波动的领域平衡,她,他的母亲,不曾看过他对任何事感趣,也未有遇见任何事使他著兴。那机冷的眼中,一件都没有过。

  静如无人的室内,在那被视为常态的无言中,母子会面一迳持续下去。

  只有壶中的水,不断地发出滚沸的声音。

  “切记,毋对不该劳神的下事费心。”

  彷彿幻觉的沉默中,冰冷的女音,在室内回dàng不已。

  端雅的室内,木门被突兀地拉开。伊藤梓弯身走进窄狭的小门。

  与这完全的和景有些格格不入地,那一身纯法式的礼服,边缘的蕾丝缀饰正轻轻晃动。

  黑白分明的美眸中,有著纵横商场的jīng明gān练。在母亲每日固定的艺花时间里,她来到这亲子专属的茶室内,要寻找的就只有一人。

  微微眨动,看见端坐室内的独立身影之后,眼中那女qiáng人的坚韧敛去,换上的是单纯长姊式的悦然。

  “泉。”微笑的声音。

  彷彿没有被进入的声息所扰动而依然沉静坐著的男子,片刻过后,才慢慢地回过头来。

  相较于对方脸上明显的喜悦,那近似的容颜里仍是一片淡然。

  似乎是习惯了弟弟的冷漠表qíng,梓的笑容不减,迳自挨近他身旁,以平日难得一见的饶舌絮语著。

  “听公公说,那天在会馆里,你的风姿可是惊动全场?”梓笑著说,嫁入母系的她,舅父即是侍奉的翁姑。

  泉一郎轻轻地瞬动眼眸,未置一词。

  彷彿是将许久未见的话语一股脑倾泄而出,梓不停地问著弟弟的军旅琐事。

  平淡地回应著的泉一郎,简略的辞语间有著淡淡的不经心。

  末了一际,梓微笑地看著泉一郎。

  “临走之前,再让我看看你的茶艺吧。”

  静静地待会,优雅起身的泉一郎,端正地跪坐在烧热的壶前。

  梓看著他,专注地看著他,从添炭、温杯、匀粉到置茶,每个动作都严谨而雅致。

  总是这样,如此完美的泉一郎,无可挑剔的泉一郎。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不是那一脸冷淡却事事无瑕的弟弟的对手,放弃与之匹敌的机会,也代表自己某种程度和他断绝往来。只不过那样的说法也仅是在安慰自己的心qíng而已,因为早在她还没舍弃之前,泉一郎已经遥遥地升到了自己无从追赶的远方。

  排除了自我挣扎的纠结,她开始以单纯的亲qíng看待泉一郎,那样的qíng绪便只剩下无止尽的赞叹与宠溺。只是每当一路走来,繁络的人群中,那独致一派的身影,吸引了多少眼光,凝聚了多少崇拜者,也就造成了多少的爱恨jiāo加,那多少个从前的自己。

  虽是如此,但那彷若毫不在乎的眼眸,其中的淡漠自为,拒绝著一切的络往jiāo际。没有任何眷恋,也没有任何犹豫,彷彿在寻找什么的遥程中,他头也不回地前行著。

  然而,那样冷淡而不留qíng地排拒他人,那样自我而专身一心的泉一郎,却带著一股qiáng烈异质的凄然美感,让人忍不住疯狂地追寻著他的背影,就只为求他施舍般的回眸一瞥。

  那几近濒乎魔xing的冰冷气质,一旦陷落其间便再也无以自拔。

  荻制的古朴茶碗,被以同等的优美身形承端起,轻轻地旋圈之后,那浓冽的抹香便扑鼻而来。

  静静饮味的同时,看著端坐身前的手足,梓那正微微笑著的脸却在霎时间一怔住。

  那双向来清冷的眼中,隐伏著某种不可测的绪思,竟带著股危险的寓意,彷彿是狂澜风雨的前兆。

  是记忆中未曾所有的改变。

  ……为什么?

  身体里明明流著同样的血液,她却完全无法揣度他的绪路。那于是开始感到焦躁的心qíng。

  “泉……你在想什么?”

  不理解的问号几经挣扎后,浮现为沉郁的声句。

  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泉一郎只静静地望著门外的坪庭。

  风,不知何时,悄悄地钻了进来,带著暖chūn的息味,轻轻地骚动著静谧的室内。

  随著微风,几片不知哪来的樱花瓣也跟著飘入室里,最后缓慢下落在黑亮的发丝上。

  女人的眼眸,直直注视著那凄美的粉色,低垂之间,再也无语。

  一阵阵làng袭似的腰疼里,魁七醒了过来。

  好痛……,沙哑声音闷哼著的同时,他缓缓地睁开眼睛。

  有些睡不足的意识里,那扰醒自己的痛感正不断发酵。

  彷彿被狠狠地敲打过,脸颊,颈边,胸口,身躯的每一个末梢里,无处不酸疼,腰部以下的体侧更是痛到几近麻痹失感。

  身旁和门的fèng隙里,日光正发出刺眼的亮芒。魁七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挡,那一瞬间牵动发出的尖锐刺痛,让他忍不住皱起额头。

  luǒ臂的内缘肌肤上,布满了一连串红中带紫的咬痕,那多得不可胜数的深浅吻迹,在在显示著昨夜的狂乱qíng事。似乎许久没有这样狠狠地全身发疼过了。乾涩的喉间,不禁发出叹息似的破碎声音。

  还想著的同时,他浑酸的眼光不经意地瞄到了一旁的男人。凌乱的寝被里,那同样一丝不挂的男人正沉睡著。他不禁惊讶地睁大了眼。

  有始的记忆中,伊藤从未在自己面前睡著过,即使是短暂的憩眠也不曾。那每一次发泄般的xingjiāo过后,露出鄙夷不屑的表qíng离去,似乎已成为男人羞rǔ他的一种方式。

  看著眼前那张难得的睡颜,在感到不适应的稀奇之余,他不禁又觉得一阵诡异难安起来。

  只有和缓呼息不住起伏的室内,他静静地望著伊藤。

  弥漫一片安详的睡意,那绝美的脸容上,完全不似平日的冰冷难近。轻闭的眼眸,卷翘的眉睫,润色的嘴唇呼吸似地微启著,看起来显得十分柔和。没有了一般的嘲弄,没有了惯见的恶意,沉沉睡著的伊藤,那毫无防备的表qíng下,竟奇特地显出一股不合其质的柔软稚气。

  他呆呆地看著那样的伊藤,无法想像他就是昨晚那个用力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正要入睡的时刻里,男人闯了进来,带著一身的酒气和女人香味。

  意识已一片迷蒙的他,在狂乱的袭吻下,被迫清醒过来。

  粗鲁的抚弄,bào戾的啃咬,带著痛楚的痕迹不断落下,他的挣扎只换来狠戾的一巴掌。

  一改近来难得的柔喣态度,彷彿回到从前的残酷眼神,伊藤毫不留qíng地蹂躏无法抵抗的自己。

  那彷彿永无止境的抽cha,一次又一次地,在自己身内迸散出灼热的液体。

  不断在昏迷与醒来中反覆著,每次的眼见,都是伊藤那bào乱的眼眸,其中不住闪动著一种他难以理解的执拗神qíng。

  那样的夜晚,就在激乱的狂qíng中,逐渐远去。留在这里的,只剩下身旁安沉睡著的男人。

  望著身旁那令人无法联想到任何bào力的清美睡容,他不禁默默。

  浑然不觉视线而兀自沉眠的伊藤,只静静地躺在叠乱的被褥里。看著那几乎与被单划不出分际的白色肌肤,回想起两人叠合时那平滑而细致的触感,他qíng不自禁地脸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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