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醒了,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惫,微睁着眼睛看向姜扬。
姜扬蓦然紧张起来,一时说不出话。
雷霆gān涸的嘴唇张合了几下。
“什么?你说什么?”姜扬凑过去。
“水,麻烦你,我很渴。”雷霆的声音低哑,却仍然平淡。
姜扬机械了倒了水端过来,雷霆已吃力的坐起来。
“谢谢。”
重新接过杯子,里面明晃晃仍有小半杯水,姜扬突然觉得嗓子gān燥的难以忍受,记起自己也一直没喝过水。
想喝,杯边却残留着雷霆的印记,不久前还激烈亲吻纠缠,现在居然在意起这个?姜扬觉得自己实在滑稽,最终还是放了那个杯子。
雷霆侧着身体半坐半躺,像个摇摇晃晃的支架,好象随便一戳就会散落。
“我不明白,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救我?”姜扬浮躁得在屋里走来走去,“我恨你不能让我跟小兵华qiáng死一块!留下我一个gān什么?你叫我gān什么?这就是那个什么词——生无可恋。”
“你知道什么叫生无可恋?果然还是没长大的人。”雷霆轻笑,淡淡的神色里有些寞落的嘲笑,“不是有很明确的目标吗?你的仇恨那么容易就忘记了?这也叫生无可恋,的确死了比较gān净。”
姜扬被哽得说不出话,在屋里转圈转得更急:“雷霆,你太奇怪了,怎么会有你这么奇怪的人?”最终他停下,伸手直直指着雷霆,“你就好象,不把你自己当回事一样,死还是活,被qiángbào,你怎么就好象半点不在乎?”
雷霆眸中的光影动了一下,“哦,是吗?”
“你却很在乎那个归孙子,为了他你不惜一切,你喜欢他吗?他根本没半点心在你身上,连你的死活都不管。”
“我知道。”雷霆淡淡说。
“你别这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成吗?我看着就心烦!”姜扬终于爆了,苦恼的抓着头发,“雷霆,你到底是怎样个人?”
雷霆淡淡笑了:“姜扬,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存在?”
“什么?”
“被视而不见,好象活在单面玻璃罩里,你看见别人,别人看不到你。”
“我不明白。”姜扬皱起眉头,他的童年,蓝天白云,伙伴成群接队,往往在外面闯了大祸,娘就抄起扫把打得他上窜下跳,那时真想娘看不见自己。
“当有人告诉我,我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保护少爷时,我很高兴的接受了。或许不是很好,但人不能太挑剔。”
“听不明白!”
“你本就不需要明白。”雷霆神色静如湖水,“姜扬,你年轻,也很聪明,如果要讨回公道,有很多的办法。”
“举个例子。”
“在商场上堂堂正正的与归家比拼,那样我也无可奈何。”
“雷霆,你这算在帮我吗?”姜扬目光如炬的看着他。
“不,只是随口说说。”雷霆心中也有些怪异,自己好象很不愿意看他消沉,不想看到一簇火焰湮灭殆尽,“你的命不是掌握在你自己手中吗?”
姜扬沉默片刻,反问:“那你呢?”
雷霆没回答,脸上也没任何表qíng,像黑夜里的一个谜语,怎么也猜不透。
姜扬不是细心人,但他把雷霆照顾得很周到,虽然做得有些别扭。雷霆的伤一个礼拜后就无甚大碍。
雨来得突然,地下室里听得到滴滴嗒嗒的声音。
姜扬说:“雷霆,你跟我一起吧。”
雷霆有点茫然,但立刻摇了头:“我要回归家。”
姜扬跳起来,恶狠狠卡住他脖子:“你还回去?你跟我都这样了你还回去?”
雷霆很平静的问:“我跟你怎么样了?”
姜扬瞪着他半天,无力的放开手。拳头握得喀嚓作响,无名怒气不知发在何处。
“你还要报仇吧?那我们立场就是敌对。”雷霆平淡,淡如水,你投再大的石头下去他也能还原如初,“归家,不管好坏,总是我要维护的地方,是我存在的意义。qiáng留我,不如杀了我。”
“迟早——迟早——”姜扬咬牙切齿说不下去,他只觉得对归家的恨更深如骨,也更真实得可以触摸——迟早我要抢回一切,包括你,雷霆!
又一个礼拜,七天里姜扬总对着雷霆发呆,雷霆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雷霆,我放你回去。”姜扬像下定决心说,“但你答应我别说出这个地方,我没别处可以藏身了。”
雷霆看了看他,“我答应。”
久违的阳光刺痛雷霆的眼睛,他一步步离开,好象有根丝粘在身上,扯得越来越细,却断不了。
姜扬对他,像一场炽热的梦,总要醒来。
雷霆是个理智的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泾渭分明。尽管他自己知道,理智下掩饰的,是自欺欺人的懦弱。
而姜扬却截然相反,他从小的信念就是想做就做,做了再说。就像毫无头绪的劫持了归欣海和雷霆。
现在他正指着天发誓:早晚要撕下雷霆的伪装,要把他看得透彻明白,要让他彻彻底底属于自己。
第5章
陆小川,这是谁的名字?已经消逝在风里了。
“小川,不要不开心,我们的日子是苦一点,但两个人在一起,就很开心了,不是吗?”
“小川,不可以跟小朋友打架,怨恨会让人变丑。”
“记住哦,别人不喜欢你,肯定是你做得不够好。”
女人,和蔼的,温柔的笑,她的身影晃dàng在厨房,细心烹调简单的饭菜,yīn冷狭小的房间在昏huáng朦胧的灯光里暖和起来。她身上有自己最喜欢的味道,她一步步走过来,肯定会给自己一个拥抱。
场景一变,天蓝得刺眼,向来柔柔笑着的女人泪流满面:“为什么有你?对不起,唯一追求幸福的机会,我不能放弃,我已经受不了,对不起。”女人转身跑得越来越远,阳光下有个男人在不耐烦的等待。
妈,我不怪你,并不是你丢下我,只是我不够好,没有任何用处。
尖锐的刹车声,被撞倒在一滩泥泞中。
“流làng的小孩,别管他。”
“我要他陪我玩。”稚气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要我吗?用尽全力抬头,模糊看见一个小男孩的身影——不管你是谁,谢谢你给我继续生存的意义。
“以后你叫雷霆,你活着是为了归欣海少爷。”
我叫雷霆,为归欣海而活。自己受再多伤也无所谓,只要他安然就好。五岁的归欣海娇生惯养,仿佛闪着金光。自己尘埃般的qíng怀就全灌注在他身上,不用想值不值得,不计较有无回报,因为别无选择。
雷霆十年的生活如同泼墨国画,冷淡,寂静,死气沉沉,随xing得不多做任何勾勒。姜扬的爱恨鲜明qiáng烈却如同浓厚的油彩,也许这是雷霆渴望,而不可企及的。
片段杂乱,母亲的笑和眼泪,归欣海一分一分的成长,还有姜扬qiáng烈的生命色彩……雷霆浑浑噩噩着,直到冷水泼在他脸上。
归家随护的殴打继续,从两天前他回来就没怎么间断,对此雷霆不感意外,忿然的是归正理,救回儿子的人回报说雷霆救走主犯时他还不相信,没想到最为顺从的雷霆还真拒绝说出绑架犯的下落。
“忘恩负义的野种!也不想想谁养你这么多年!”归正理愤然离去,bàonüè的乐章打上一个休止符,做打手的人累得胳膊腿酸痛。
雷霆趴在地上,周身痛得不能动弹,剩下一个人,是归欣海,他走过来。
吃的东西他总会分自己一份,玩具偶尔也送给他,这些雷霆都记得。
“雷霆”,归欣海顿了顿,嫌恶鄙弃写满了一张白净的脸,“你对我竟有那种想法?恶心死了。”踢了一脚,不算重,好象怕沾染雷霆身上的病菌。
雷霆眼中的淡然没有丝毫改变,留给他的是吃剩的,玩具也肯定是玩腻的,随手的施舍,让归欣海充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从心底瞧不起雷霆。这些雷霆都知道。
“你喜欢他吗?他根本没半点心在你身上,连你的死活都不管!”呵斥声响亮,何必叫那么大声,他真的知道,归欣海是因为宠物狗死了,才收留自己。
宁愿记不这么清楚,宁愿头脑糊涂些,别把一切看得太明白。
怨恨会让人变丑……别人不喜欢你,肯定是你做得不够好……柔软的话,温qíng的记忆,是个魔咒,捆束雷霆一生。
高墙围起方圆千米都是归家的私人领域,不仅有豪宅车库游泳池网球场,屋后还有一个巨型花圃。
chūn季本该是花圃最忙碌的时节,可阿仁和阿德这两个专门负责打理的园艺工却悠闲得很,在躺椅上边晒太阳边闲聊。
“最近好象气氛不太对,老爷总不回家,回来一趟也是神色匆匆的。”
“主屋的仆人好象走了几个,是被解雇的?”
“别管啦,反正咱们这饭碗应该掉不了。”阿德把脚叠在一块。
“再找不着比这更舒坦的活儿了。”阿仁伸了个懒腰,“全有白工代劳。”
烈日下,锄糙的男子面色苍白,神qíng空泛,他似乎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汗水淋漓他的脸,和修长却消瘦的躯体。再次起身时,他晃了一晃,向后倒在地上。
“喂,喂,装什么死?给我起来!”阿仁跳起来走过去踢着昏迷的男子,谁都知道他是个白工,终日不言不语,任人欺凌也没有反应,早上清洁工会抓他去洗厕所,然后是刷洗车子,下午则给花圃的人用。不仅是gān活,心qíng不好也可以踢打他出气,他从来不会反抗或躲避。
“你跟个痴呆叫什么板?”阿德拖过浇花的水管,“听说他以前还威风过,是少爷的贴身保镖。”
“开玩笑的吧?我来这也三年了怎么不知道?”阿仁怀疑的神qíng。
“六年前的事了,他为个男人背叛老爷。我也是听说的,他好象叫什么雷响还是雷霆的。”阿德将水管开到最大,qiáng烈的水流冲击到昏倒的男子脸上,他反shexing的躲避开。阿德却来了兴趣,用激流刺激地上蜷缩的男人。
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透出肌肤的瑰色,毫无抵抗力的躯体,勾起男人心底原始的嗜nüèy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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