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睡著的楚暖慢吞吞地接起电话,郑伯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少爷,打扰您休息了。”
“嗯,没关系。”楚暖轻轻地应,和白天的他比起来,现在的他语气柔和了许多了。
郑伯似乎笑了笑,温和地问:“少爷,对於贺冬的表现,您还满意吗?”
黑暗中楚暖晶亮的眼睛闪了闪,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他沈默了很久才开口缓缓道:“还行。”
“那我们就将他留下再观察几天,少爷若是不满意我就让他‘离开’。”郑伯笑著说。
“先留下吧。”
“那我就不打扰少爷了。少爷早点休息。”
电话挂下,楚暖翻了个身合上了眼帘。
贺冬离开楚暖的卧房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就在楚暖卧室旁边,“下班”之後贺冬可以在不打扰楚暖的qíng况做自己的事qíng,不过碰到楚暖有什麽事qíng,通讯器一响,贺冬就必须马上过去。
给自家小妹打了一个电话,确定小妹在家很好之後,贺冬就早早睡下了。
因为睡得早,第二天五点不到贺冬就醒来了,楚暖要睡到八点半才会起chuáng,贺冬看时间充裕,索xing下楼吃了一点早餐,随後向郑伯请示之後借用了楚家的健身房。
楚家的健身房很大很高级,用健身房管理员的话说就是:每年楚家都要为保养这些设备花费一笔巨资。但这个健身房十年来却一直处於闲置状态。
楚家现在只有楚暖一个主人,偌大的主屋冷冷清清的,可楚家并非一直都是这样清冷的,之前也有过人声鼎沸的时候。
楚暖的爷爷还在的时候,楚家每天都很热闹,楚爷爷有三个孩子:楚爸爸、楚暖的叔叔还有楚暖的姑姑,楚爸爸和楚叔叔都各自娶了妻子,先是楚晗出生,然後楚叔叔的孩子,最後是楚暖。楚爷爷还有一个弟弟,楚暖叫他叔爷爷,叔爷爷痴迷绘画,唯一的一个孩子早夭了,他就将三个侄子当做亲生的来疼,一家人感qíng很好。
最早楚爸爸三兄妹感qíng都还不错,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过日子,除了叔爷爷其他人都有每天锻炼的习惯,於是健身房也就特别热闹。
後来叔爷爷走了,楚奶奶也走了,楚小姑嫁到了国外,楚爸爸和楚叔叔为了利益感qíng有了裂痕,楚晗也嫁人搬出去了,主屋顿时空了不少。
再後来楚爷爷世了,为了遗产的事qíng两兄弟闹得很不开心,楚暖和堂哥的关系也因为大人的事qíng而紧张。一时间主屋的气氛总是剑拔弩张的。
过了两年,楚暖的堂哥吸毒过量死亡,没多久,楚爸爸和楚妈妈车祸身亡,然後楚晗自杀,再之後不到一年楚叔叔失踪了,楚阿姨为了寻找丈夫遭遇了车祸。转眼间,楚家就只剩下一个楚暖,还有一个只有要钱的时候才会出现的陆文。
──以上,全部是健身房管理员告诉贺冬的。
管理员说:“最开始的时候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来这里锻炼身体,就算是老家主也会来这里和子孙们凑凑热闹,可是现在……除了偶尔像你这样的高级保镖会来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贺冬不知道回答什麽比较好,只应了一声“哦”。
管理员又说:“以前暖少爷可皮了,上串下跳的,跟小皮猴似的,老家主他们都管不住他。那时候暖少爷每天都是笑嘻嘻的,还老爱捉弄我们这些仆人,那时候我们私下都叫暖少爷‘小恶魔’呢!”
说起以前的事,管理员露出一抹怀念的笑容,虽然嘴里说“小恶魔”,但想来顽皮活泼的楚暖还是很让他们喜欢的。
“可惜现在却变得那麽沈静了……真让人心疼……”
管理员和贺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一些楚家的琐事,也介绍了一些在这里工作的仆人的qíng况。
贺冬虽然不怎麽搭话,但是始终认真听著。
之前郑伯对贺冬jiāo代过,让贺冬在不触及楚家机密和楚暖隐私的前提下多看多听,多了解一些楚暖身边的人和事。
郑伯说:“暖少爷这孩子有事喜欢憋在心里,跟在他身边要自己多关心细节,免得暖少爷有什麽不舒服都不知道──之前很多人都是因为这样被辞退的。小冬你人不错,可要尽心啊!”
於是贺冬就对有关楚暖的事上了心。
练了一个多小时,贺冬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告辞离去。临走前管理员对她说:“小冬,你回去别忘了洗个澡。暖少爷喜欢gān净,你可千万不要带著一身汗味去见他。”
“嗯,好。”
其实管理员不说贺冬也会去洗澡,不过被管理员说一下他洗得更认真了,还特别用了那块柠檬huáng的香皂。
贺冬洗完澡,吃了早餐,稍做休息之後,时间就到了八点三十,该是叫楚暖该起chuáng的时候了。
第三章
贺冬轻轻推门而入,经过一夜的封闭,房间里的空气却不浑浊,这是空气净化装置的作用。
窗帘紧紧拉著,没有漏过一丝光线,虽然外面已是晨光明媚,但房间里还是一片昏暗。
在卧室的正中央,那舒适宽大的大chuáng上,楚暖侧身躺著,一动不动,呼吸匀长,似乎还未苏醒。
这是贺冬来叫早的第一天,他第一次看到睡眠中的楚暖,看楚暖微微蜷缩著身子的睡姿,他突然觉得这个看似乖戾的青年其实只是一个孩子。
“暖少爷?该起chuáng了。”
贺冬轻轻推搡楚暖的身体,低声呼唤。
看起来楚暖睡得也不深,贺冬叫了两声他就有了动静,翻了个身,平躺著,睫毛颤了颤,片刻後,他抬手遮上自己的眉目,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刚睡醒的楚暖看起来有些迷糊,一贯的yīn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懒懒的惺忪。
楚暖揉揉眼睛,含糊地问:“几点了?”
这是楚暖的习惯,郑伯jiāo代过,这时候要报上具体的时间。
贺冬看了看表,道:“八点三十二分。我帮你拉开窗帘好吗?”
“嗯……”
楚暖用鼻音低低应了一声,依然闭著眼睛,没有起来的意思。
郑伯说过,楚暖有一点赖chuáng的习惯,这时候可以放任他多躺一会儿,因为时间差不多了楚暖自己就会起来。
贺冬转身去打开窗帘,随著哗啦啦的响动,缺少了遮挡的明媚晨光顿时照亮了整个房间。楚暖不适应地微微皱了眉头,用手背挡住眼睛,不想让阳光穿透他的睡意。
贺冬将窗帘扎好,开始为了楚暖准备今天的衣物,轮椅推到了chuáng边,随时等待楚暖的起chuáng。
准备好这一切,楚暖还没有起chuáng的意思,贺冬多看了他一眼,见楚暖白皙的面容在阳光下蒙上了一层金色的米雾──那是面部细小绒毛带来的效果。睡眠让楚暖双颊晕染了一层薄红,没有血色的粉唇也因为被褥的热度而略显红豔,jīng致的五官愈发jīng致,清醒时的yīn冷dàng然无存,不论怎麽看,这都是个十分漂亮的孩子。
贺冬目不转睛地打量著,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麽冒昧,直到楚暖突然睁开眼睛,目光对上,楚暖脸上闪过短暂的迷茫,迷茫後陡然yīn沈。
贺冬这才意识到犯了楚暖的忌讳。
楚暖寒著声音说:“我说过,你再这麽看我我会把你的眼睛挖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自知理亏的贺冬真诚地说。
楚暖定定看了贺冬许久,冷哼一声,神色微缓。
楚暖自己撑著坐起来,他挪动自己的身体坐到chuáng边。贺冬知道楚暖是要起chuáng,便走到他身边,俯身将楚暖抱了起来。
楚暖攀著贺冬的肩膀,鼻尖触到贺冬的脖子,微微耸动了一下,他有些突然地问了一声:“早上洗澡了?”
贺冬愣了愣,随即答道:“嗯。”
楚暖没再说话,被贺冬推进洗手间,在特别设计的洗手台前洗漱。等他打理好了,贺冬再将他推回房间换衣服。
换衣服的时候楚暖突然说:“以後每天早上都要洗澡。”
洁癖?贺冬想起这个词。不过就算楚暖不说,贺冬每天早上都要锻炼,锻炼完也都是要去洗澡的。
贺冬点头应道:“好。”
接下去就是轻松而刻板的一天,贺冬依然站在楚暖身後,楚暖依然时不时让贺冬拿本书或是拿份资料,贺冬依然找不到,楚暖依然是带著一丝不屑地告诉他要拿的东西在哪里。午餐和晚餐贺冬依然慢了一步,不过楚暖依然在吃完後静坐片刻,有点像是某种习惯,又有点像在等待贺冬。到了晚上贺冬依然为楚暖擦身,对於已经看过一次的身体他已经不再那麽好奇,没什麽怪念头地结束了服务,抱楚暖上chuáng了。
贺冬回到房间给小妹打电话的时候,楚暖也给郑伯打了一个电话。
“暖少爷,有什麽事吗?是贺冬让您不高兴了吗?”郑伯问,带著一点忧虑。
“嗯……不。”楚暖轻声说,顿了顿,他问,“他用的是新的沐浴品?”
郑伯愣了愣,说:“暖少爷您稍等,我查查。”
短暂的等待後,郑伯说:“是的,他用的产品是前段时间厂家刚送来的新品,试用之後觉得味道还可以我就留下了,刚好贺冬进来需要新的沐浴品,所以我就让人将剩下的送到他那里。暖少爷,您觉得不好闻吗?”
“……不,好闻,我喜欢。”楚暖说。
郑伯高兴地说:“那太好了,我让人去买多一点。”
“好……”楚暖应了一声,但随即他又改口了,“不需要,他一个人用就好了。”
“嗯?嗯,好的,谨遵您的吩咐,我的少爷。”虽然有片刻的呆滞,但郑伯还是认真地记下了楚暖的吩咐。
楚暖并不像第一天见面时贺冬所认为的那麽难伺候,楚暖总是yīn著脸,也总是很沈默,可是从来不会刻意刁难人,或许是楚暖根本不屑去刁难贺冬这样的“仆人”。一个多星期的接触让贺冬觉得楚暖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虽然少一点活力,虽然多了一点病态,虽然咋看之下似乎不讨人喜欢,但其实依然有著可爱的一面,也会赖chuáng,也会耍小xing子,也有迷糊的时候。
很平静地过了半个月,这天午饭後贺冬推著楚暖在中庭花园散步,一名仆人匆匆走来对楚暖说:“暖少爷,陆先生来找您。”
楚暖稍稍抬眼看了看仆人,淡淡道:“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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