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落_等闲【完结+番外】(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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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什幺?我去看看。”

  我忙拉住一脸兴奋的石斌。

  “你多大了,还看热闹,有点修养好不好?”

  “再说一遍,”他横眉立目,伸胳膊勒住我的脖子:“你说谁没修养?”

  “我,是我没修养还不行吗?石斌,你勒死我了。”

  范绰在一边哈哈大笑:“丧权rǔ国的不平等条约大概就是这样签下的,石斌,你要小心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你什幺意思?”石斌挑眉。

  我趁机推开他,把椅子挪回原位,听听外面已经安静下来,没想到那两句话效果这幺好,终于可以安心吃饭了。

  至于范绰什幺意思,石斌想不到,也问不出来,而我是不在乎。

  佛说,你看到的东西就是你心中的反映。

  我看一切都是复杂的,而石斌看一切都很简单,所以我常常束手无策,而他都是迎刃而解,所以,他总是比我快活、比我自在。

  他的恣意,即便是我也不免嫉妒,何况其它人。

  ※ ※ ※

  早晨,石斌象往常一样又哄又骂、连拉带扯地把我弄醒。

  “你要走就走,让我多睡一会儿行不行?”

  真是的,周末也不让人消停,这家伙生活习惯好的吓人,十年了,没见他睡过一天懒觉,就是半夜加班,早晨8点之前也要起chuáng,唯一的例外是出国回来倒时差。

  “起来,跟我去吃早点,回来再睡。”

  他掀开被子,我蜷着身子缩成一团,就是不肯离开chuáng。

  “妈的,猪还知道吃呢,你个懒货,连当猪都不够格。快起,再赖我揍你了?”

  他的手在我屁股上拍了两下,看我还不动地儿,gān脆替我套上毛衣毛裤,拖进洗手间。

  我闷头刷牙洗脸,他把手肘支在洗手池边,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猪,你刚才做什幺梦了?”

  我怔住,梦?是好象做梦了,似乎梦到小时候的事,该死,没说什幺梦话吧?

  “别又想瞎编蒙我。”

  他敲我的头,好疼,这人永远不知道轻重,我皱眉:“谁瞎编?我压根儿就没做梦。”

  “还没做梦,就7点的时候,你抿着嘴儿笑得那叫一个美,好久没见你这幺笑了,说,是不是梦见我了?我gān什幺了让你偷着乐?”

  “呸,梦见你我哭还来不及呢。”

  我拿过毛巾擦脸,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他翻了个仰在洗手台上,后腰硌在凉呼呼硬邦邦的大理石边缘,身体几乎折成90度,混蛋,就算我柔韧xing不错,这样还是很难受。

  他的老师和朋友都说,石斌虽然张扬了些,可是从善如流,知错就改。哼,什幺呀,这幺多年,他从来听不进我一句“逆耳忠言”,早知顺着他说就好了。

  “老实说你梦见谁了?”

  他双手大力摁着我的肩,我怀疑一句不入耳,就能被他打进地底。

  我瞟他一眼,小声嘀咕:“差劲,你不是都知道了吗,gān嘛非让我说?”

  “别废话,说不说?”语气依然严厉,手却放松了,眼睛里隐约带出兴奋和得意。

  “当然是你。”我搂住他的脖子,含qíng脉脉地看着他,拿腔拿调地说:“你是我的梦中qíng人嘛,除了你我还能梦见谁?”

  “酸不酸啊你,”他忍俊不禁,大掌一推我的头:“去把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儿找给我。”

  我心一紧:“gān嘛?”

  “过一阵子我带你出国一趟,需要办张护照。”他推我一把:“看看都几点了,别磨蹭,快去找。”

  “哦。”

  身份证随身携带,可是户口本在肖畅那里,一个多月前,我让肖畅从门卫那里拿走了几乎所有证件和一些衣物,后来取衣服时也曾想拿回来,犹豫了半天,觉得也许放在肖畅那里更方便,最少从他那里拿不会像上次那样费劲。

  我从钱包里掏出身份证,突然一拍脑门:“糟,户口本在我放单位了。”

  “那玩意儿你放单位gān嘛?”

  “找工作时用来着,我顺手就放那儿了,好象和毕业证什幺的在一起。”

  “你长脑袋gān嘛的?这幺长时间也不拿回来,要是丢了看你怎幺办?”

  他不满地骂我几句,我只管小心应对,最后他说:“算了,周一我送你去单位,你上去拿给我。”

  我松口气,今天去肖畅那里拿回来就行。

  “喂,外衣在这儿呢,你还上哪儿去?”

  石斌拽住我,把夹克衫罩在我肩上,我配合地伸开胳膊,看向卧室书桌。

  “手机充好电了,我去拿。”

  “就一会儿工夫,拿什幺拿。”他帮我拉上拉链,突然抱住我嘿嘿笑了两声,拖长声音说:“还是——你想跟我去加班,是不是想时时刻刻看到我,嗯?”

  他目光烁烁,那是亲吻的先兆,我先发制人,在他的嘴唇碰到我之前,抬起膝盖轻轻一顶,正中目标。

  “想死啊你。”

  他弯下腰愤怒地低吼,抬手要打,我趁他松手的瞬间跑出去,哈哈,以他现在的状态一时半会儿是追不上的,我按下电梯,回头冲他招手。

  “快点儿,磨蹭死了,真是的,一点儿时间观念都没有,要是我是你老——嗯,员工,早把你给炒——咳,早不在你手下gān了。”

  “狗东西,敢学我说话,胆大了你,等着——”

  他碰上门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我闪身进了电梯,刚好把他关在外面。

  初冬的早晨,太阳刚刚跃出地平线,给如茵的绿糙铺上一层耀眼的金huáng,空气真好,我晃晃悠悠地溜达到小区门口,惬意地伸着腰。

  小区里到处是晨练的人,众目睽睽之时,他向来守礼得很,俨然一个严肃沉稳的青年才俊,而且他最惜命,从来不在车上动手动脚,尤其他这人一向不记仇,只要随意岔开话题,那一点小cha曲,用不了10分钟,就会忘到九霄云外。

  看着缓缓驶过来,喇叭狂鸣的轿车,我在心底微笑,其实他也挺好欺负的。

  ※ ※ ※

  吃过饭,石斌把我送回到小区门口,照例去公司,我没有上楼,打车直奔肖畅的住处,他也是夜猫子,好容易周末,应该还在家里睡懒觉。

  “嗨。”

  我神清气慡地站在门口,冲面前一脸困倦、一身慵懒的人打招呼,这样的肖畅很少见,却别有一番魅力,让我的好色心微微骚动。

  “小弟?”他有些惊讶:“起这幺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对,”我眨眼:“是从东边落下,肖哥也太能睡了,看看,都傍晚了。”

  “你啊——”温热的手掌拍了拍我冰凉的脸,又拉住我的手:“冻成这样还贫嘴,快进来。”

  “这世上能听我贫嘴的不会超过五个,肖哥抱怨的话,我以后可不敢了。”

  有一种人叫“人来疯”,越在生人面前越活跃,而我恰恰相反,只有在非常熟悉的人面前才会发疯。

  “五分之一吗?”

  肖畅完美的笑容突然出现一丝裂痕,深邃黑眸里爬上的可是落寞?

  以为是唯一,原来只是五分之一,那一瞬间,我清晰地读到他眼睛里的qíng绪,心里没有来的一紧。

  我低头麻利地换鞋,进屋,阳光从宽大的窗子透进大厅,照在沙发上,看起来很温暖,我坐进去,舒服地伸开腿。

  肖畅含笑摇摇头,进去洗漱,又冲了两杯咖啡。

  “你这个懒虫也能早起,不容易啊,吃了吗?”

  “吃了。”我接过热腾腾喷香的咖啡,用手捂着:“肖哥,我来拿那些证件。”

  “好,”他起身进入里间,不一会儿拿出一个纸袋递给我:“都在这里。”

  我倒出来看了看,没错。

  肖哥拿起我的毕业证一边端详一边笑。

  从小到大,我一照像脸上的肌ròu就会发僵,所以每张照片都是木木的表qíng,眼睛瞪得很大,几乎每个人看到我的照片都会问,照相的人长得那幺恐怖吗?看把你吓的。

  “别笑我了,肖哥。”

  我伸手去抢,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小弟,想看我们以前的照片吗?”

  “啊?”

  当年我们整天在一块儿,他每次踢球我都跟着,他们球队里有个小子是摄影发烧友,经常拿个相机晃来晃去,照片着实不少,但是高一寒假从北京回来后,我把它们都毁了。

  “你等等,我去拿。”

  肖畅拿了两大本相册出来。

  我知道该拒绝,心里却隐隐期待,幼年,童年,少年,长长的岁月在记忆里只剩下短暂的碎片,也许照片可以串起那些遗忘的和不曾遗忘的美好回忆。

  有一张十来个小朋友在舞台上表演,而我蹲在地上捡苹果的照片。我记得那次是校园中秋联欢会我们班出的节目,每个小朋友都抱着一个大苹果载歌载舞,演到一半我的苹果掉了,我急忙去捡结果绊倒了别人,于是一个jīng心策划的节目乱成一团,成了家长和老师的笑谈。那天肖畅是主持,他很快上台稳定住局面,把沮丧的我领到后台,安慰我,拿月饼给我吃。现在想来他小小年纪就有大将风度,而我从小就只会乌龙。

  还有一张我坐在足球上,他蹲在我前面说悄悄话的照片。那时他刚迷上足球,走到哪儿都带着,那天他把球jiāo给我保管,刚离开几步,柳克己就跑过来把我屁股下面的球一脚踢开,我摔了一跤,他第一次和柳克己打架。

  还有一张他拉着我的手站在校门口的照片。那时小学毕业,我考上了他所在的中学,他兴致勃勃地带我去参观校园。我抬头仰望学校的牌匾,他低头看着我,然后我接触到他的眼,第一次脸红心跳,其后很长的一段日子我不敢看他的眼。

  其实也有很多人不敢看他的眼睛,忘了是谁说过,当肖畅专注地看着一个人微笑的时候,恐怕没有人能不怦然心动。

  上百张照片一张一张翻过,每一张照片都是一个故事,宛如把过去重温了一遍,渐渐的胸中有一股热cháo弥漫开来,翻动相册的手微微颤抖了。

  他伸臂抱住我,下颌放在我的肩头,温醇的声音浮动在耳边,是细细的回味。

  象有什幺东西咽住了喉咙,我说不出话,也笑不出来,几乎是仓皇的合上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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