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上回那个病人的档案——”刚才的那个护士毫无预警地闯进来,在看到我的伤口后攸然住口!
我慌忙想转身遮掩,但是贸然牵动的伤口只会痛的我龇牙咧嘴。
“知道了,放下,你先出去,顺便把门带上。”李医生冷静地吩咐着,并且不着痕迹地挡住那个小护士的视线。
“好的,我明白了。”护士点头,远远地把档案袋递过来,身怕碰到了我的chuáng——就在五分钟前她还扶过我,现在呢?是不是恨不得把手给剁了?!我苦笑了一下——再怎么假装,也无法忽视她匪夷所思的探究目光——是不是还应该感谢她的专业训练为我留了颜面,没有惊慌失措地大呼小叫?
“好了。”李医生温柔地替我拉上裤子,“明天记得来复诊,记得按时换药服药——这种事qíng可大可小的。”顿了顿,他又开口:“其实……应该叫他陪你一起来的,你们太不小心了,弄成那样……”
我仍然一脸恍惚:如果有一天,我和柳寒的事真的bào光了,外界的反应,家人的反应,绝对比那个护士给我的憎恶更加骇人。
他轻拍我的脸:“……知道了吗?”
我终于回神,看着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李医生,绝对是同类。
呵呵……我有些讽刺地想,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这样也能让我碰上我的同类。可就是这样一个陌生人,给予我的帮助与关怀,都要比他多,的多……
爱qíng就是一场战争,投入越多的人,输的越惨。
千古至理。
回到学校的几天,我整天提不起jīng神,所有的体育课一律请假,后来连课都不大上了——我知道有人会替我点的,不管是否出自愧疚。
“凡,最近的身体好些了吗?”柳寒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捏捏我的手,汗湿汗湿的。
“呜。”我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又趴在课桌上。
“我帮你把英语科的讲义都整理好了,今晚送你家去。”见我仍是淡淡的,他又小声地加了一句,“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了。”
一股陌生的怒气涌上心头,我冷冷地看向他:“我妈今晚在家。”他还食髓知味了!我痛不yù生的时候,他在哪里呢?!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和他说话——也是第一次这么决绝地拒绝他。柳寒似乎被我吓住了,好一会才尴尬地笑笑:“没,没事……我现在把讲义给你也是一样的。”
这时候,班上突然起了一阵骚动,我和他同时看向窗外——是朱丹舟,一身格纹长裙,使她显的更加知xing。
她笑眯眯地冲柳寒打了个手势,意思大概是会在门口等他下课。周围的男生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前后桌的甚至激动地搂住柳寒的肩膀,直接称他为美院的骄傲。
柳寒皱眉苦笑着,再也没有看我一眼,是心虚还是胆怯?无从知晓。
我不想再待下去了,一转身提起书包就走出教室,剩下教室中瞠目结舌的柳寒,以及,老师。
“你喜欢这种地方啊?真是看不出来。”我心qíng不好的时候,大少爷脾气就会一展无遗,管我对面坐的是谁。
李崇嘉好脾气地笑笑:“星巴克的咖啡虽然大众化了一些,但是口感却不错。”
我冲他龇牙咧嘴:“你比较适合坐在手术台上喝番茄汁。”
他哑然失笑,端正的脸上有一丝宠溺:“你当我吸血鬼呢!”
服务小姐笑容可掬地走来:“MayIhelpyou?”
李崇嘉立刻换了笑容,有礼地点头:“Sure,doublecupchino,thankyou。”
我嫌恶地皱起鼻子:“你把我当小孩呢?”cupchino?亏他点的出来。
他惊奇地看着我:“我以为你和我一样喜欢这种意式咖啡呢!”
什么?我看了他好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西装革履堂堂主任医生,在医院人人敬畏的古板之人,喜欢这种甜的可以去骗小孩的东西?
我的心qíng总算好了起来:“行行行,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星巴克了,cupchino是这里的招牌嘛!OK,你尽管点,我请客。”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收入年龄生活jiāo往领域都和我截然不同的人,可以和我聊的那么投机。他就象一个大哥哥,可以包容我所有的无知和青涩,或许我连那样不堪的一面都被他看见了,就下意识地认为再肮脏污秽的隐秘之事都能对他尽言吧——我依赖着他的温柔——在柳寒不在身边的日子里。
坐在崇嘉的白色本田里,我听着缓缓流淌的轻音乐,昏昏yù睡。
“喂,展凡。”耳边传来他无奈的声音,“你好歹也算个艺术工作者吧?怎么一点音乐细胞都没有啊?”
“我俗的很,现在还喜欢COCO-LEE,你有意见?”我眼皮不抬地和他抬杠。
“好好好。你伟大。”他又笑了,还是一脸无奈。车子拐了一个大弯,马上就到我家了,他突然放慢了车速,引擎的声音渐渐小了。
“怎么了?”我的心漏跳了一拍:“舍不得我走啊?”
“展凡。”他转过头,眼睛在黑暗中晶亮晶亮的,“你应该知道的,我对你有感觉——”
我回望他,无惧的:“我知道——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因为他吗?那个你病到动弹不得还让你一个人来医院的混蛋吗?”他有些激动了,但是没有太大的肢体语言,崇嘉,永远是那么得体。
“不是。”我认真地摇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是同一类的人,但是我根本就不想发展什么,因为——我从来是把你视为我最重要的朋友,是以前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是毫无防备的。”
话说的太恶了。我暗暗吐舌,其实我心里明白的很,我还是喜欢柳寒,不管他怎么对我。
“两个GAY可以成为朋友?!”黑暗中,崇嘉的笑声带着一丝嘲讽。
“我们不就是最好的证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看他。
难堪的沉默。
我松开安全带,金属开合声清晰地划过夜空。“我上去了。”突然,一只手横过来,替我打开了车门:“展凡。”
“恩?”我一脚已经踏出车门,听到他的声音又赶忙回头。
“我不会放弃的。”他冲我一笑,缓缓地升上车窗。
不管怎么说,和圈内人jiāo往一定比较容易吧。可是……我看着那渐渐远去的白色轿车,心中一痛:如果真的能爱上他,该有多好……
我走出电梯,一只手在包里不住摸索着钥匙,而后——我楞住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
柳寒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薄薄的黑色风衣显然不能抵挡深秋萧瑟的寒冷。他看着我良久,才轻扯嘴角:“等你啊。”
我心中暗骂:废话,难道你是等我妈啊。但还是开了门:“先进来吧。”我看了他脚边放着的两人份的塑胶带,心下一动:他是来找我一起吃晚饭的吗?如果是,他起码在门口等了四个小时了。
“你……吃过饭了吗?”果然。
我冷淡地点头:“十一点就是门禁了你不赶回去吗?”
他没有回答,失魂落魄地看了我好久:“今天送你回来的……是谁?”
他看见了?正好。我讽刺地笑了笑:“我的主治医生。”见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好心地补充说明:“那次受伤我一个人去医院的时候——帮我治疗的的医生。”
他的脸一下子白了:“凡……”
我没有理他,径直往卧室走去。
突然我感到一股qiáng大的力量往后一拽,一张灼热的唇就这么qiáng压了上来!
“gān什么你!”我怒极,死命挣扎起来,“发什么疯,放手!”
柳寒狂bào地搂紧我,急切的吻伴随着紊乱的鼻息一一落在我脸颊上:“不要离开我,你不能离开我——他有什么好!我——”
“滚!”我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他,一把扯回敞开的领子,“他是没什么好,但至少不会弃我于不顾,至少不会脚踏两条船!”
说出来了,一直盘旋在心里的yīn影,即使想故做大方仍然如芒刺在背地刺痛灵魂的事,终于坦白地说出来了。
我没有再看他灰败的神色,疲惫地再次转身:好累啊,以后的事会变的如何呢?谁知道……“你走吧。”
“扑通”一声,再轻微的响动在寂静的时候总是特别清晰。
我扭过头,愕然地看见柳寒跪在地上:“你gān什么?!”他以为在演八点档啊!还好家里又没人,否则……
“这几天,我看了很多这方面的书,我,我才知道,那天你伤的是多么严重!我,我简直不是人——我是始作俑者,却连陪你上医院的勇气都没有!”他看着我,眼角已经湿润,“对不起……我一直想找机会好好照顾你的……错的人,本来就是我,我不该qiáng迫你——”
我语塞:原来他想和我在一起并不是为了那件事,而是……
看着他真挚的面容,我一时说不出话来,jiāo往过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我们应该是最了解彼此的啊,为什么……
“凡,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他的眼神里有着期望,甚至,带着一丝企求。
我轻叹一声,也跪坐在地上,紧紧拥住他:“我知道,知道你的苦衷。”
他不是不在乎我,只是太介意别人的眼光,太介意外在的一切。
“展凡。”他埋在我的颈窝里,突然闷闷地开口,“我会好好对你的,我发誓。”
我觉得有些好笑,重重地往他背上打了一记:“神经!我又不是你的女人。”
“真的。”他抬头,眼里是一片认真的神色,“你不理我的这些天,我真的想了很多——“他顿了顿,坚定地说:“我要和朱丹舟分手。
第四章
想想我也实在牛B,不声不响就在日本溜达了一圈,全世界居然没人知道——当然柳寒除外。满足地看着手中的大包小包,我不禁对日本东京的繁华回味再三:银座真是个好地方呢——还有新宿的松版牛ròu,涉谷的各式玩具,秋夜原的新cháo电子——要是等中国进口,那是一辈子都等不到的,日本人就是小气,好东西都要留给自己用,三流的再倾销到中国,还被人当宝似的珍惜!难得地发挥一下我仅存的爱国之心,偏偏有人打断:“展凡,想什么呢!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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