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尼克不知道的真相,奥克塔维尔五金店的真面目。安东尼并不在柜台里,他的妻子艾瑞莎也不在。利奥往里走了走,忽然踩到了水。
他停下来,看看脚下。鞋子上沾了什么,而且从他的脚边传来很轻微的啪嗒声。地上到处都是水,还散发着海糙的味道,几条热带鱼在冰凉的地板上徒劳地跳动。
利奥立刻转身上楼。
尼克可能不在那里了——有个声音轻轻说。如果他还在,那必定是个大危机。
利奥站在楼上那个小房间的门口,他停下来,抬起手腕,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枪。
枪的准星的确出了点问题,但还不至于惹麻烦,他曾开过一枪,已经可以适应这样的手感。利奥紧握住枪把,这里很暗,几乎没有光。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推开门,看到只有极少摆设的房间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玻璃鱼缸。
天气在这个季节不该这么寒冷,唯一的窗户打开着,太阳却黯淡无力。
“欢迎回来——”
一个声音说,但他没说完,利奥的枪口已对准了他的脑袋。
说话的人似乎有些吃惊,但并不慌张。因为他知道利奥也同样感到有东西刺在他的背上。
他们准备得比他周全。
“你真是一个勇敢的人。”男人说。
“霍里斯。”
“你还记得我?”
房间很小,一切尽收眼底。利奥知道自己处于劣势,至少有十个人,从概率来说,他是不可能在一场毫无遮碍的枪战中胜出的。
Agro像一团白色的shòu皮地毯一样被扔在角落里,希望它并没有受伤。利奥知道那个叫“霍里斯”的男人不会手下留qíng,他一贯恶名昭著。
透过那个巨大的鱼缸,他看到尼克被绑在暖气炉的后面,有一些布条塞进他的嘴,再用一根布条把嘴绑上封住。他们还用一根绳子从身后绕在他的脖子上,另一头绑着脚。
“你看起来似乎无动于衷。”霍里斯说,“你知道,我们可以杀掉他,也可以把他打得面目全非,或者弄瞎他的眼睛。我们之所以没有动手,只是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利奥感觉到刺在自己背上的并不是枪,而是尖锐的物体。
他们对尼克总算不是太狠,毕竟他们还无法估计对于利奥来说这个人质有多少份量。
“我们刚来时真是大吃一惊。”霍里斯说,“一个外行,也许连枪都不会用,最多只是体能好,他能gān什么?”
“至少他会救人,这是你不会的。”
“说得好极了,可你也一样不会,我们是同类。”
霍里斯是个可怕的人,他做过的事可能经常会被刊登在报纸上,只是没人知道是他做的。
某个树林或是出租屋里发现尸体的报道,男人女人孩子都有,偶尔也有老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死于非命,有些可能还遭到nüè待。他不满足于单纯杀人。
利奥的目光落在地板上,那里有一串水滴的痕迹,还有几个脚印。
他说:“是的,我也不会救人。”
这个词曾让他感到迷惑,它听起来那样美妙动人,但又那么虚无,他到底该怎么做?
“父亲最近脾气不好,你的行为让他很生气,但是他说你仍然是他最不愿失去的孩子,只要把错误更正过来,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原来的什么样子?”利奥说,“你的想法就像一条狗。”
“这种说法不错。”霍里斯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他的嘴角扬起,牙齿似乎泛着光,“我们来玩一些狗喜欢的游戏。”
他并不在意利奥对准他的枪口,用眼神示意了身边的同伴。
那些人解开尼克脖子上的绳子,把他从暖气管那里拖过来。他的绿眼睛紧盯着利奥,然后难以察觉地挺直了脊背。
“我记得你是个救生员,应该很会游泳,你能在水里呆多久?”
他们抓住尼克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
“我以前见过几个孩子把一条狗丢进水里,想看看它多长时间才会被淹死,我们也来试一次,你应该能比那条狗撑得久一些。”
利奥的手指一动,但霍里斯用目光警告了他。
“别乱动,你知道这样做救不了他。”
是的,他毫无胜算,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大可以中几枪,和他们厮杀,最后可能两败俱伤,但至少不会惨败。
尼克被扔进鱼缸的时候有一大片水从里面溢出来弄湿了地面。
“你有几分钟可以做决定?”
那些人抓住尼克的头发把他紧紧摁在水里。
他不是一条鱼,他撑不了几分钟。利奥看到他的金发在水中变得更加柔软,那使他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他意识到自己一直以为她早已离开人世,但实际上她还活着,在某个地方。
有一次她为他洗头发,因为她说他总是洗不gān净,其实那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到处都是致命有毒的物质。那是父亲带回来的,从某些不gān净的女人身上,那些灰尘和细菌将置她于死地。
母亲的手冰冷僵硬,用力把他按在水中。她走路的时候像风一样飘来飘去,可手上的力气却不小。那一次的经历让利奥感到可怕,觉得她还不如死了好。
一串气泡从水缸里冒出来,霍里斯发出一声毫无意义的嗤笑,没时间了,他们很快会榨gān他最后一点氧气。
利奥看到尼克挣扎起来,虽然动作并不大,但是让人感到难受,好像自己也窒息了。
主持这场游戏的人并未宣布游戏进行到何种地步,他只是一味地微笑着,眨着眼睛,仿佛沉浸在无比的乐趣之中。
“好了。”利奥说,“你赢了。”
他移开枪,枪口向上,他作出了妥协和让步,这是没办法的事。
霍里斯维持着笑容,神态慷慨宽厚,就像要给予别人些什么东西。可就在他想说话的时候,利奥的枪口又迅速下滑,“砰”的一声巨响,子弹she中了鱼缸,一大片玻璃粉碎的声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刹那间,整个房间都响起了枪声。利奥感到背后尖锐的东西刺进了身体,他往前一跃,腰部传来一阵剧痛。
一种急不可待的心qíng像大làng一般将他淹没。一枪,两枪,三枪,既准又狠。一声巨大的尖叫从某个地方传来,就像野shòu受惊时的嗥叫。
利奥不知道尼克有没有受伤,他躲到那张被推翻了的弹簧chuáng后面时,看到流了一地的水中有鲜红的颜色。他只希望碎玻璃没有伤到他的要害。
“你弄伤我了!”霍里斯在门背后大叫,声音气急败坏,他很少受伤,但每次受伤都会激发他的杀人yù望。
利奥的位置还算安全,但是子弹不够了,
他忽然举手示意,然后丢掉空枪,从藏身之处出来,霍里斯朝他的头部挥了一拳。
“你知道自己不会有胜算的。”
“我知道。”利奥回答,“我只是讨厌那个玻璃缸,而且我也知道你不会杀他,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的话,胜负很难说。”
“很好。”霍里斯点点头,他的额头受伤了,子弹擦过左额角,他血流满面。
“你的脑筋动得不错,但你忘了一点,为了让胜负的结果更加明朗,我可以先对付你的手脚,让你没办法走路,没办法开枪,这样就安全了。”
他们才不在乎会把他弄成什么样,即使留下终生残疾。
“想想看,当你的手脚都不能用的时候,他就只是件多余的物品了。这也是你头脑里正在想的么?”
尼克维持着从玻璃缸中摔落的姿势,没有人去注意他,反正他不能动弹。
所有人都留神着利奥的一举一动,好像他能凭空变出一把机枪朝他们扫she。
霍里斯朝他走过去,看来他似乎想亲自动手。不过现在还没必要把他弄残,对初犯者先用一些柔和的手段,比如用两头磨尖的钢条,让他一两个星期没法走路。有人jiāo待过先不要太过火。
就在霍里斯抓住利奥的头发时,他忽然像头猛shòu一样整个撞过来。
这大胆的行为完全出乎意料,他们原本以为他放弃了,他丢掉枪的时候就应该已经宣告了自己的投降。但是他们忘了他并不是英雄,为了活下去杀人,他常常诡计多端。
利奥一下就撞倒了霍里斯,然后是头部一阵剧痛,霍里斯的手紧抓着他的头发不放。
他们竟然也沦落到使用这种不高级的手段翻滚在一起。谁也不敢开枪,利奥抓住霍里斯的枪把,结果在抢夺中漫无目的地开了一枪。
还剩下两三个人能够完好地站着,利奥抓着霍里斯的肩膀,他的嘴唇紧闭,冷酷残忍。
霍里斯一瞬间感到颤栗,紧接着就被拖起来,整个人摔向他的同伙。
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利奥对子弹毫不畏惧,他有过很多中枪的经验。他把一个朝他开枪的男人摁在门框上,再用力关门。他的身体中了两三枪,但是顷刻间就把所有人都击倒了。
他站着时摇摇yù坠,就像被风chuī得摇曳不定的烛光。
尼克咳出了一口水,鼻腔酸涩得好像有东西正要钻进脑子里。
他听到的枪声不止一下,但都是瞬间发生的事,如同“砰”的一声过后,一切又归于寂静。
利奥走到他跟前,这个qíng景似曾相识,但是他没能替他解开绳子。
他像一座千疮百孔的废墟一样轰然倒塌。
天生杀手(尖白深渊姐妹篇)(下)
第22章 谢意
他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哪里也动不了,一动就痛。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感到口渴,到处都像在火烤。
“他好像醒了。”有人说。
“他不可能醒,看看他中了多少枪,他就像个靶子。”另一个人说,他的声音有点耳熟,“我不喜欢拼命的人,野蛮、任xing、没技巧。”
“但那种qíng况下他还能怎么办?”
“你不会动脑子么?”
“我想象不出来,换作我的话,我会统统招供的,我会说东西在你那儿,而且我会亲自带他们来找你。”
“太好了,你是天才。艾伦,我不想看到你,转过身去。”
“他醒了。”
利奥睁开眼睛,他被一团气味包围着,是酒jīng的味道,还有他自己的味道。
“我说过他会醒的,我对此深信不疑。”
“你对很多事都深信不疑,以前你还相信过上帝会躲在衣橱里,因为教会的神父说他无处不在,只要你内心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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