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金发美女总和柜台前的辣妹手挽着手,如同一对夫妻幸福地笑着,温qíng脉脉。尼克有时觉得他们大概搞错了,或者是一个巨大骗局的受害者,有一次他看见艾伦在和他的搭档接吻。
当然,他知道并不存在什么误解,对于别人的生活方式谁也不应该指手画脚。
“你看,这是一种背叛,还是一种勇敢的行为?”艾伦注意到他的目光,并直言不讳地问。
尼克感到窘迫,最近能让他感到轻松自如的地方实在不多。
“也许两者都是。”他看着自己的盘子回答,“背叛本身就是一种勇敢的行为。”
“这是个好答案。”艾伦很高兴地说,“勇敢地背叛,然后寻找新生,这是我喜欢的题材。”
“可我记得你喜欢沧桑的眼睛和销魂的嘴。”麦克喝着苏打水,朱蒂有时也是个好主妇,她会把胡萝卜雕成玫瑰花。
“其实这没什么差别,因为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我们可以喜欢很多东西,兴趣所至,但我们爱得专一。”
“别忘了世上还有博爱的人。”
“你说的一点也不错,亲爱的。”艾伦把一块胡萝卜玫瑰挑出来放在一边,他说,“上帝就很博爱,可上帝也不吃胡萝卜,我们没必要为每件事都找个参照物。”
“听起来似乎挺有道理。”
尼克想到了凯西,那个他曾经爱过的女人。
他现在还爱着她么?是否想到她在新郎的注视下往后抛花球的样子就心痛?
他们曾经一起努力过,互相迷恋上对方,也曾经有过一段好日子。
人们相信如果两个人未能长相厮守,那一定是其中一个的观念出了问题。他们之间的确有问题,尼克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现在想起凯西,就像想起一幅画,有点不可思议,反正没什么感qíng可言。
现在占据他头脑的只有一个人,一个男人。
这种感觉令人不安,但同时又令人痴迷。坠落的感觉有时就是这样,像飞,又可怕,因为注定要灭亡。
艾伦给出了一个具体的例子,他和麦克正在热恋中,陷在qíng网里。
晚餐结束后,尼克回到那个小房间。利奥仍在熟睡,他需要更多睡眠,需要安静和休息,还需要一些关心。
这里没有窗户,所以不会有午夜梦回时月光透过窗子的好事。灯光落在利奥熟睡的脸上,yīn影使他的眼窝更深。
谁能说出他的真面目?
尼克忽然起身把灯关上了。
他在黑暗中静静坐着,睡着后做了一个梦。
他很久没有做梦了,因为白天让他喘不过气,所以晚上总是睡不好。
他梦见一场战争,他的梦已经不再是海洋,不再是泡沫和沙砾,而是战场、壕沟、到处都是尸体。城市里没有人,全城的人想必都死了,沟渠里流淌着血水,浸泡着各种赤luǒ的身体,男人和女人的,猫和狗的,被jianyín和被nüè杀的。他们的眼睛一起望着天空,像一朵朵盛开的花。
尼克被惊醒,不停流汗,他听到黑暗中传来一下碰撞声。
“Agro?”
不是Agro,它从不会半夜弄出奇怪的声音。
尼克想去开灯,但是当他伸出手时却听到了呼吸声。
“别开灯。”
利奥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还有一些发抖。
“你怎么了?”
“我有点冷。”
“你发烧了?”
“不,我没有,我只是有点冷。”
尼克听到他打开橱柜,他记得那里有个衣橱,但里面很可能是空的。
他上去帮他,幸好这个房间不大,只要稍稍往前走几步就能摸到橱门。
他们的运气很好,衣橱里是过冬的衣服,现在还用不上。有几件裘皮大衣,摸上去毛茸茸的,还有些羊毛织物,对这个季节来说确实热了一点。
“回chuáng上去,我会替你拿的。”
尼克抓住他的手臂,但他固执地一动不动,他光是站着就够费力的了。
“你应该好好躺着。”
黑暗中似乎没有声音了,如果不是自己还抓着他的手臂,尼克几乎以为他消失了。他想迫使他往回走,但下一刻利奥的身体忽然往前倒。他支撑不了自己,尼克没站稳,顺着他的方向倒了下去。
他想用手撑一下,但衣橱比想象得要深,他没能摸到橱壁。
他们一起摔下去了。
尼克还试图不让自己压到他,避免把他的伤口弄坏,可忽然间一切全都变样了。
他感到利奥紧紧抓住他,衣橱里到处都是皮糙和樟脑的味道。利奥身上只有纱布,感觉是gān燥的,在屋里闷热的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消毒水味。
他受了伤,可力量还是一样qiáng。
就像一道闪电,紧接着是炸雷。
利奥脱掉他的衣服,一个用黑暗做成的男人,他们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脸。尼克几乎喘不上气来,利奥的嘴贴在他嘴上,还有他的双手,把他牢牢按在衣橱里。
尼克很想推开他,但却无从下手,因为他浑身是伤。
“别动。”利奥说。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种奇怪的鼻音,听起来让人心酸。
“别动尼克,别动。”他恐怕不怎么清醒,否则就不会如此低声说话、伤感多qíng。现在尼克终于明白伤痛的用处了,ròu体上的痛苦可以得到宽容,可以让不可能的事qíng变成可能。
利奥抱住他,动作称得上粗bào。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他感到自己被填满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拥抱更让人痴迷,它是那样美妙动人,可又让人害怕。
究竟害怕什么呢?
尼克只要把眼睛睁开一线,似乎就能看到利奥的影子在眼前晃动。他正专心致志地寻找某些东西,那些在他一无所知的年纪里丧失的东西。时光并未静止不动,它像河水一样将眼前的人冲刷得一gān二净,如今什么也不剩了。他想不起父亲的样子,忘了母亲还活着,过去就像河里的沙子一样被冲走。
他需要有个人紧紧拥抱他。这对普通人来说唾手可得,可对他却是妄想。他对女人敬畏有加又嗤之以鼻,异xing在他眼中分裂成两个极端。一个代表母亲,严谨、认真、高不可攀;另一个代表父亲的女人,放dàng、肮脏,张开腿就能jiāo媾。
尼克忽然涌上一种奇怪而熟悉的感觉,他感到自己回到了大海,波涛汹涌,他必须把这个人捞上岸去。
利奥紧紧搂住他,肌肤的热度惊人。他完全迷失了自己,把下颌靠在尼克的肩膀上,泪水慢慢溢出眼眶,源源不断,就像一块挤不gān的海绵。一切都消失了,不可能再来,猛然间他痛哭失声。
尼克伸手抱住他,轻轻拍他的背,就那么托着他。
皮糙的味道很好闻,是一种往日的味道,好像时光倒流。
他们混迹其中,四周一片摇晃的黑影,那些毛茸茸的东西擦着了身体。皮毛意味着野xing,织物意味着取暖。半途时,他们忽然又站起来,尼克感到自己的背脊贴上了衣橱后壁,一种粗糙的摩擦感油然而生。
利奥搂住他的脖子轻轻抚摸,并在他耳边亲吻。
尼克也不知道为何会允许他这么做,有可能那些并非真实qíng形。
真实qíng形究竟是怎样的?
他们互相拥抱,亲吻了对方,好像在黑暗中谁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似乎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尼克恍惚地想起艾伦说过的话。
他说,没有必要为每件事都找个参照物。上帝对摩西说,人若与男人苟合,像女人一样,他们二人行了可憎的事,总要把他们治死,罪要归到他们身上。
但是在哪里呢?
他们好像不在这个世界,而在一个奇怪的空间里。一个衣橱,四周都是空dàngdàng的大衣,又像在人群中,熙熙攘攘。
尼克感到全身都热起来,衣柜里热不可耐,他们像码头工人一样汗流浃背。
利奥的手抓住了他,让他像被雷电击中一样倒吸了口气。
其实那是他编出来的,并不是什么雷电,这样想只是为了掩盖他弄出的声音。
他们全都神志不清。
当利奥进入时,尼克发出了一下惊呼,奇怪的是他忽然感到饥饿,然后才是疼痛。
衣橱里全是樟脑味,他把头埋在那些皮毛中,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他渴望做爱,立刻就做。他把这件事忘记很久了,现在终于想起来。
利奥的动作很猛烈,他的皮肤有种奇怪的热量,尼克的脑中只有一个词:Mayday。
一个求救信号。刹那间他浑身烧灼,热意如水一样渗进皮肤,他恨不得全身都蜷缩起来,拼命用脸摩擦厚厚的皮糙。
好像整个都要被压进橱壁中了,利奥的脸颊紧贴着他,呼吸喷薄在他的背上。他从后面抱紧他,一只手让他快活,另一只手承受重量,尼克能听到他的手指在木板上蜷曲的声音。
他感到自己不再空dòng无物,因为怀中已被另一个人填满,这种感觉的确销魂。
尼克试着让自己清醒些,试着唤回自己,把神志从一片白光中唤醒。他在黑暗中听到啜泣声,可他也不明白那代表什么,仿佛有人在为他们忏悔,因为这是他们犯下的滔天大罪,现在到了该就刑的时候了。
第24章 复苏
“gān得好。”
露比的声音如水一样冷淡,他把整个衣橱都翻了个底朝天。
“你看,我早该给他们准备一个麦纳麦式的寝宫,而不是一个小衣橱。”
他用两根手指挑起一件弄脏的羊绒大衣,艾伦在椅子里笑成一团。
“别这么说,我觉得你安排得好极了,我就想不到这样的方法。衣橱,多好的主意,要是换成我,我准会快活得抽泣起来。”
“你不会的,因为你永远yù求不满,永远不会快活得抽泣。他们真làng费,应该she在瓶子里捐给需要它的人。”
“别这么粗bào,只是几件衣服,你又不会穿,你从来不穿动物的皮毛。”
“没错,但我也从没说过可以把它们弄脏。”
“这是好事。”
“你昏头了艾伦,还是你认为医生会推荐一个浑身是枪眼的重伤患者在衣柜里做爱。你以为他们会说‘听着,小子,那东西还能竖起来表示你很健康’,他们会这样么?还是说他们根本就是皮条客?”
艾伦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但我们至少确定他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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