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放下枪,他慢慢走过去,从亚利克斯手中拿走那把沙特左轮。推出转轮,里面还有三发子弹,但是不在击锤的位置。
艾伦把枪放了回去。
“你觉得怎么样?”他检查了一下利奥的qíng况,还好并不是太糟,他断了两根肋骨,另外一枪在左下腹。他已说不出话来。
艾伦把他抱起来的时候,忽然从楼上传来一下枪声。
单调的枪声从阁楼上传来,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艾伦跨过地上的废墟,走到门外。
“要是你痊愈了,你就会有一个新生。听起来不坏。”
他感到有些奇怪,回头看了一眼亚利克斯的尸体。
那具惨不忍睹的死尸失去了一半头骨,但是嘴角却奇异地带着弧度。那是因为肌ròu失去控制而产生的痉挛,还是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艾伦相信后者的可能xing更大,因为他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可以连续发she的左轮手枪会产生空弹。
“再见。”
他说。
第46章 母亲
利奥在医院里待了九个多月,这是他有史以来所受的最周到的一次照料。当然,其中不乏露比的功劳。
这并不是利奥最重的一次受伤,但他似乎失去了自愈能力。大面积外伤,还有脑震dàng,他在手术台上死亡大约半分钟。
他失去了目标。
尼克用了三个月治好手脚上的枪伤,医生说利奥可能只能活个半年,但尼克拒绝相信。他每天花好几小时对利奥说话,告诉他自己有多重视他,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
他实在不知道利奥失去了什么,他没法在一片茫然中重新为他找到活下去的目标。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艾伦无法回答,亚利克斯的死状对利奥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他应该目睹过更可怕的死亡。
“他看到了亚利克斯的死。”艾伦说,他隐瞒了一个细节,因为他一直以为那是自己看错了,他看到亚利克斯的头骨开花时利奥露出了微笑。
九个月后,利奥可以起chuáng,他开始在理疗师的帮助下慢慢行走。
他假装出一副正常的样子和尼克愉快地对话,他活过了医生预期的半年,他可以活得更长了。
尼克无从知晓亚利克斯的死对于利奥的影响,他挖掘出来的过去还不够多。
家族事件之后,警方清理了整个别墅。他们从阁楼中找到雷根?锡德的尸体,他在那里用枪对准自己的喉咙开枪,斜行的子弹从他的颈部背后蹦出,皮肤向外牵拉,紧紧贴住椅子具有阻力的坚实表面。鲜血溅满了整个墙壁,他的头往后仰去,好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cháo,在那幅巨大的血色背景下,如同一位受刑就死的圣徒。
“父亲”达到了自己的目标,以他所喜爱的方式结束一生。虽然在亚利克斯面前,他曾一败涂地,但结局却让他非常满意。家族在他死亡之后彻底分崩瓦解,也许这正是他想要的。
亚利克斯也达到了目的,就某方面来说。
露比是这么认为的,他将那份有效罪证的复印本寄给了查理?泰勒议员。
“为什么要寄给查理?泰勒?”艾伦说,“这里面至少有一半是他的犯罪记录。”
“所以我只是选择xing地寄了一部分。”露比说,“在他能力范围内能够处理的那些。要是他足够聪明,他会让那些人渣不能说话。”
“然后呢?”
“然后就轮到麦克。”露比说,“我们是杀手,没办法对付政治腐败,但可以对付个人腐败。”
他总是说,子弹可不是免费的,要合理运用,尽量节俭。
“这样一来,只要暗杀一个人就足够了。亚利克斯先生可没有给多余的钱。”
“你可以直接寄给联邦调查局,这样连一颗子弹都免了。”
“不错,但我不放心,即使他们坐牢,也有机会重见天日。我相信泰勒议员的方法要简单得多,他和家族打jiāo道不是一两天,应该早就学会了该如何除掉知qíng人来自保。要是他忘了,我还会提醒他。”
“你真是只狐狸。”
“谢谢。”
“麦克去哪儿了?”
“他说有个老朋友要见。”
“我认识么?”艾伦问。
“想必认识。”露比说,“但你最好不要去打扰他们,这是一个聪明的伴侣应该做到的事,别去gān涉他的私事,除非你不自信。”
“当然,我gān嘛要不自信。”
他对自己充满信心。
奥斯卡?塞缪尔警官忘了这是第几次来休维特海岸,但今天他不是来工作的。
他从驾驶座出来,打开后面的车门,从里面抱出他最近疯狂宠爱的小家伙。
一个可爱的,金发小婴儿。
“嗨,小姑娘,看到海了么?”
他把小女儿举起来架在肩膀上,沿着海岸慢慢散步。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早该带你来的。”
他总算有了一个长假,家族覆灭后,上头撤销了对家族成员“叛逆”的通缉令,并确认其死亡。奥斯卡并不满意这个结果,他认为那个自称“利奥?德维特”的男人仍然活着。在这个案件中一定有什么人动了手脚,杜撰出他已死亡的结论。
这样的结果令他沮丧,但他并不想放弃调查,即使答应了艾许莉度假的要求,可地点却故意选择了休维特海岸。
也许在这里他能找到点什么。
晚餐过后,他和妻子一起去海岸看烟火。奥斯卡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度假了,他拒绝搭档一个人承担双份工作的时候就已经忘了假期这回事。
“亲爱的,抱着莉莉,我去买冰激淋。”艾许莉把孩子jiāo给他,并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你该刮胡子了。”
“它扎到你了?”
“它刺中了我的心。”
奥斯卡看着远处的烟火,周围不断有人走动,忽然有个影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他从沙滩椅上抬起头,看到一位快餐店的外卖派送员。
“先生,您的晚餐。”
奥斯卡说:“我没有叫过,你准是弄错了。”
“奥斯卡?塞缪尔先生?”派送员看了看送货单。
“是的。”
“没错,也许是您的朋友叫的,钱已经付过了,请在这里签字。”
奥斯卡签了字把温热的纸袋接过来。他想可能是艾许莉叫的,她生了孩子之后总是吃不饱。打开袋子,里面装着刚出炉的奶酪迷你百吉饼。
奥斯卡取出一个,还不能确定是否可以食用。
“噢,是百吉饼。”艾许莉不会买有奶酪的东西,她得照顾好奥斯卡的胃。
以前他们在同一个警局时艾许莉就常提醒他注意。
麦克也会。
奥斯卡的怀念嘎然而止,他站起来,环顾着四周。
莉莉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的父亲,艾许莉捧着两个冰激淋回到他身边时,他离沙滩椅已经很远了。
“奥斯卡,你在gān嘛?你把莉莉一个人丢在沙滩上。”
“是麦克。”
“什么?”
“是麦克,麦克在这儿。”
“在哪儿?”
奥斯卡一下子把她抱起来,香糙和巧克力的冰激淋球掉在艾许莉雪白的胸脯上。
他大笑,抱着她转圈。
“我爱你,亲爱的。”
“我也爱你,但是别忘了洗我的泳衣。”
“他一定过得挺好。”
“我想也是。”艾许莉捧住他刚长出胡茬的脸,“我们都爱他,但要是你每天剃须,我会更爱你。”
他们在沙滩上接了一个长吻,差点把莉莉给忘了。
关于人处于低落时的状态,你几乎无话可说。
虽然利奥已从那种身体上的疾病中恢复过来,但他继续游离在一种梦境里。
有时尼克对他说话,他总会慢一拍才反应过来,有时从睡梦中苏醒,他的全身会不可理喻地泛青,仿佛在熟睡时窒息了。
利奥的双腿在卧chuáng期间有一些萎缩,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已能正常行走。
尼克有时也会试探着问他关于亚利克斯的事,想知道现在他在思考些什么。
“亚利克斯对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他不肯说。
“他肯定说了什么,不然你不会变成这样。”
“我变成了什么样?”
“变得我不认识了。”尼克握住他的手,从指尖传来了冰凉的触感,“也许你不想告诉我,但我知道你在难过。亚利克斯死了你很难过,而且他不是被你杀死的。”
“这是一场闹剧么?他杀了自己。”利奥说,“我一直在想,亚利克斯是否比我活得更好。他有时就像一个幽灵,我害怕他,但又想抓住他。他曾说我像一颗子弹,而不是枪。他说要是你按照规定的轨迹走你准会让人致命。哦,尼克……”
他把头埋在尼克的手掌里。
“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要是他不说这些话,我就不会去思考那些事,我不会去想如果不按规定的轨迹走,我会变成什么样?我会更幸福么?我就不会致命了么?他在利用我毁掉他痛恨的家族,但是我却不能恨他,因为他也毁了自己。”
尼克感到手掌中的温度:“他一直想杀了你,那么你恨他么?”
“我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
“什么都好,只要你说实话。”尼克说,“你恨你的父亲么,还有你的母亲?还有我。”
“不。”
尼克用双手捧着他沮丧的脸,他已不再是那个冷酷无qíng的杀手,他浑身是伤地从荒野中出来,发现自己孤身一人。
“我在想,现在是时候重新开始了。”尼克边说边用拇指在他脸上画了一个小圆圈,“跟我来。”
他们开车去了一个郊外的疗养院。
仿安妮女王时代风格的建筑,菱形的窗户,院子里有一个莲花池形状的喷泉,中央坐着一位端庄的仙女,一只脚探入水中。大理石的颜色已经有些脏了。
“这是哪儿?”利奥问,“为什么带我来?”
“这个地方并不坏。”
的确算不上坏,除了有些偏僻,院子里的花糙修剪得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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