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钧浩打了个寒颤,他才想的,他母亲大老远叫他回来喝什么糖水,果然没好事:“妈,您别瞎cao心成吗?我又不是没人要,至于折磨自己娶个大小姐来折磨自己吗?”
“哎!!什么折磨!钧浩啊,咱家论钱也不少了,可始终是商贾之家,曾家那可是三代为宦,这门亲要是结成了那对咱家可是大喜事啊!”张母喜滋滋的。“您别这么封建成吗!”张钧浩受不了的把最后一点糖水饮尽了,起身要走,“这都准备叫你儿子我卖身求荣了!”张母见儿子完全没那个意思,这下急了:“你也不小了,总得找个合适的定下来吧?!要是有比曾蕾qiáng的妈也就二话。”
钧浩心里暗想,我要是把维盛带面前来,看你不吓晕死过去。嘴里只是敷衍:“成啊成啊,别让我和曾蕾硬凑,我娶谁都成。”张母见儿子完全没有继续要谈的意思,只得暂时罢了,“你别回家椅子都没坐热就走啊——好,好,好,你觉得现在不是时候,那咱不谈这个,你坐下,那么久没见妈了你也不多陪我说说话!”张钧浩只得重新坐下,陪他妈东家长西家短地闲嗑,张母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对了,你最近有见维盛这孩子么?”
“他怎么了?!”钧浩一急,随即又心里发虚,补道,“没怎么见,我最近也忙的很。”
“哎,你说我和他爸妈也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看出,老夫老妻居然这把年纪了还出这档子事呢?”张钧浩不满他母亲这时候了还在抖包袱,懒得配合了,追问道:“出什么事了?”
“他们千难万难先后调回来了,维盛这孩子又乖又出息,安安分分一家三口不是顶好?谁知道他爸就不过和月娇异地分居了三个多月时间,居然和那边厂里一个女的车间主任好上了,现在闹地要离婚,月娇我打小认识的,最是争qiáng好胜不福输的,还不要吵翻了天?夫妻俩现在在家里天天摔锅对骂,都拿小孩做磨心,还不可怜啊?我听说那孩子瘦了好多——诶诶诶,上哪去啊你!这么迟了今晚就在这睡啊!”
“不了,忽然想起来公司还有急事,先走了,妈,得空我就回来看您!”张钧浩哪还坐的住,难怪今天怎么看他怎么不对劲,这个爱钻牛角尖的傻瓜,不到走投无路他也不会来找他,自己还真是猪油蒙了心压根就没看出不对来!
几乎是飞车穿过大半个城市,来到维盛他们家楼下,过十二点了,里面依旧还亮着灯。钧浩把车停在树下,打了他的手机,响了许久才接:“喂?”
这电话也就他打,还喂呢。张钧浩知道维盛心里还为傍晚没理他的事心里不慡:“还生气啊?”
“没有。”
“那我现在来找你好不好?”
“不好,睡了。”
“胡说,你房间灯还亮着呢。”
电话在瞬间挂了,维盛猛地拉开窗帘,他哥摇下车窗,抬头对他摇了摇手。
等了十分钟,楼道里冲出那道熟悉的身影,张钧浩还来不及开车门,维盛就攀住了车窗,两个人对视了足足有一分钟,而后忽然吻在了一起,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他们迫切饥渴地jiāo换着唾液,仿佛沙漠里濒死的旅人。钧浩还有最后的几丝理智,挣扎着放开他,去拉车门:“你先上来!”他还是怕人看到。
维盛跳上车,就被他拉进怀里,两个人都慌了乱了似地,急不可耐地去扯对方的裤子,握住炽人的热源,激烈地撸动摩擦,无声却汹涌的快感如cháo水将他们迅速淹没,高cháo的瞬间,两个人几乎有一种空白的眩晕错觉。
张钧浩瘫在椅子上,粗重地平复着呼吸,好半晌才终于有力气抬手擦去掌中的白液,理好裤子,转头看向维盛,却呆了一瞬:“……维盛?”
维盛躺在副驾驶座上,胸膛也还在剧烈的起伏,但两行泪水却忽然淌下脸颊。
“维盛。”张钧浩心疼地想将他拉进怀中,低头却见他手腕上的一处淤青,一皱眉:“怎么回事?抓着手臂撩高他的袖子,就见到好几处类似的伤痕——方才沉浸于yù望之中竟完全没有注意:“谁打的……你爸?”
维盛将手抽出来,反手用力搂住张钧浩的脖子,他的头埋地低低的,声音也闷地象从遥远的世界传来:“我妈要和我爸离《从前》婚——那么多年过去了,一起平平淡淡柴米油盐地过了大半辈子,临了,居然要离婚了……我到现在还记得以前我上小学时候几乎一年都要转2次学,和同学处不到一学期就得分开,所以这么多年我没有朋友,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发脾气说我不要跟着爸妈走了,我妈怎么劝也不听,到后来我闹到离家出走,我妈找到我一边哭一边骂,说我不懂事,爸妈这么辛苦,也就为了能给我好一点的机会,我要上进我要念书才能对的起他们……我爸也在后面抹眼泪,他告诉我,不管怎样苦,家人是永远不能分开的。我记住了,但是,他们……忘了。”吸了吸鼻子,“他们昨天晚上又吵了……闹了大半夜。我妈让我爸不准拿家里一分钱滚出去,我爸发好大的火,到处摔东西,我出来劝,他把我往墙上狠摔——他以前连打我一下都舍不得,说我将来考大学要光宗耀祖的,一点年终奖都给我买那时候时兴的航母模型_可昨天,他还拿遥控砸我的头说我这个废物活着不如去死——人,为什么能变地这样陌生?我……今天根本没法去上课,我爸走后我妈抱着我一个劲地哭,哭完又骂,说要和我爸同归于尽,下午我舅舅找来,他们就出门去了,就留我一个——我怕,浩哥……我去找你可找不到,我很怕,你和他一样,也变了……”
张钧浩心里有些泛酸,他轻轻拍了拍维盛的后脑勺:“傻瓜,就爱瞎想,别哭了。”他擦去维盛的眼泪,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家里这个qíng况,你一慌就更加不可收拾了——你越哭就只会越懦弱——要笑!维盛,这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谁活不是几十年,就看谁能咬着牙捱过去!谁没有谁不行啊?关键是自己!维盛,你要坚qiáng,要笑,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能笑着面对,那时候再回头看看,你就发现现在碰到的这些都是些jī毛蒜皮的破事儿。”
维盛看着他,抽了抽鼻子:“……要笑?”
“是。”维盛被保护地太好了,总觉得人人都要如他一样善良,重qíng,信守诺言——当然他也得负一部分责任,但人总要成长,不可能一辈子活在别人的庇荫下,那时候他的单纯善良都会成为致命之伤,“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能不在乎地笑,那你就真的长大了。”
最终,象他……一样吗?对什么都能不在乎……维盛偏过头,看着窗外茫茫夜色,忽然轻声问:“浩哥,你会变吗?我们……会变吗?”
维系二丨十年的相守也不过换今日之决绝——那他们呢?
“恩?”均浩听地清楚,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揽了揽他的肩,“你就是心思重,将来的事还要现在的你去cao心?再说,有我在,你怕什么?”
维盛似乎冷,哆嗦了一下,抱着他的手立即圈紧了几分,维盛靠着他的肩膀,恩了一声。
明明是劝慰,为什么听来竟有一些悲凉的意味。
第07章。
后来,维盛的父母又吵了好几场,最厉害的时候是曾经坐在一处吃年夜饭的亲家列队对骂,唾沫横飞间仿佛非得要将过去二十年的糟心事全数落gān净。维盛坐在客厅,木头人似地听他们吵着房子帐户存款良心责任,父亲似乎再不关心他的学位未来前途,只是一句话“把属于他的拿走”,母亲扭打着冲上去嘶叫“你闹第三者还想分房子做梦!”
闹地吵地,一锅粥一般。维盛从开始的恐惧到如今的漠然,他甚至觉得,眼前这两个面红耳赤如斗jī一般的男女,从不曾是结发夫妻。
你越哭就只会越懦弱。
他忽然起身,开口:“别吵了。实在理论不出个结果,那就上法院,该谁的谁的。”双方都是一愣,没人愿意闹上法院,这么点财产还不够上庭折腾的,何况一个理亏一个要脸。
叶母便开始淌泪:“维盛……”维盛知道他母亲想问什么,平平淡淡却毫不犹豫地开口:“我跟您。”叶父怔了一下,没说话,对他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不想上法院,那民政局也有调节民事纠纷的途径,总之按规矩来,吵也没有用。”维盛扶起颤抖的母亲,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叔叔舅舅们都散了吧,我们家的事我们自己来了断——”
亲戚们骚动了,议论原来那个乖巧听话的叶维盛怎么敢这么和大人说话。
叶维盛却不为所动地站着,眼中再没有曾经的泪水。
他知道父母的婚姻破裂,已是覆水难收。
张钧浩听说后,找了先前一个在民政局的同学帮忙,再三协调下,他们最终还是离成了,签字的那天,张钧浩不放心,还是跟着来了。
却见结发二十年的夫妻在民政局门口又吵地要撕破脸。
“你这个臭男人你当年在农村cha队回不来,谁跟着你下乡!你当个破技术员一当几十年,谁为你cao持这个家!畜生!你就跟这个寡妇滚!”叶母捏着手里的小绿本哭骂地声嘶力竭。
叶伟因为没分到多少夫妻共同财产,很是沮丧,刚开始还被低着头任骂,到这也忍不住还口道:“你这二十年有当我是丈夫一样尊敬吗?每天唠叨我不如这个不如那个,你就委屈当年嫁我一口气含了那么多年!”
“妈。别说了。”维盛忽然出声,档在父母之间,而后转过身,平静地对叶伟道:“爸,你可以走了。”
过去的二十年有苦有泪,但毕竟相互扶持,一旦觉得这份相濡以沫全成了不堪回首,那么心已变,qíng已绝,还有什么留恋的必要。
不过短短的几个月,维盛象一下子成熟了不少。
叶伟面对这个初长成人而陡然觉得陌生的儿子,喉咙一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身边的女人拉了拉他的胳膊,他醒觉回神,竟不敢再看儿子一眼,携了那女人的手匆匆而逃。
叶维盛搀着母亲站在原地。叶母依旧是伤心地哭:“你爸……怎么能这么绝qíng……”骂地再狠,心依旧是软的是伤的。维盛看着瞬间苍老的母亲——他自己也不能明白,为什么他父亲早过了不惑年纪,却愿意为了一个样样不如母亲的女人,放弃家人放弃所有的一切。他忽然觉得有些荒凉,不自觉地向后倾去,直到抵到那个厚实的胸膛——才安心似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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