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维盛拿在手上端详了许久,忽然抬头一笑:“老板,我要了。”
老板久无生意上门,开心地笑了满口huáng牙:“这个好,客人有眼光!天然珊瑚的,就剩一个了,被你买了去!”
张钧浩凑过来,不过是个廉价的小玩意儿,值什么。便带点不屑地笑:“你什么时候对这种玩意儿有兴趣了?”
维盛敛了笑容,把手链小心翼翼地收进袋子里:“这不关你的事吧。”
张钧浩耸肩,现在的维盛浑身是刺,他没必要为这点事和他拌嘴。
俩人上了船,张钧浩说拿过照还真不是瞎chuī,张帆侧帆动作一气呵成,借着风势,帆艇很快漂流而去。
风猎猎地割着脸颊,耳边是涛声依旧,眼前是海色如墨,维盛开始还自镇定,到后来有些把持不住了,兴奋地站在甲板上一面问如何掌舵一面和张钧浩抢着控帆,有时候逆帆风大,帆艇被làng打地不时摇晃,维盛紧张地转帆想躲,却更往làng头上冲去,张钧浩忙抓着他的手,带着他用力地转绳,三角帆才慢悠悠地侧过来,堪堪避开这个làng头。
维盛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把自己脸上溅到的水珠,qíng不自禁地高兴:“好险!这个还真有难度,不过,刺激!”
“喜欢啊?”张钧浩拢紧了自己的手,维盛的手骨节分明,同他一样宽阔。“那以后咱们还来。我买了一条帆船,回去以后咱来练双人的!”
张钧浩的话还是夹杂在làng声风声里飘进他的耳朵,维盛回过神来,抽出手,眯眼看着风向,神qíng专注地慢慢转帆。
张钧浩还在继续他的甜言蜜语:“名师出高徒,回去以后我教你,保你明年就能和我一起参加49级赛了。”
维盛慢悠悠地开口:“玩帆船是你们有钱人的游戏,我这么个升斗小民,玩不起,玩不上,别埋汰我了。”
张钧浩愣了下,笑:“这有什么的——”他忽然意识到了维盛的神色,淡漠而悠远,却是绝对的坚定,“……你什么意思?”
“我和你,此时此地站起这里,不因为你是张钧浩,更不为我是叶维盛——这是你的意愿成就我的工作,就这么简单。除此之外——”维盛转过头,看着他,“我们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张钧浩皱眉——他已经有点上火了,这么多年来,他对谁这么处心积虑地上心伤神过?关是安排这个行程,准备这些项目他费了多少心思推多少会议!他冷笑:“叶维盛,你明明心里就还有我,你还在装什么?就是当年我放弃了你,你怄着口气撑到现在还不够?当年我有苦衷,你该明白!若不是当年的让步妥协,我现在吗的还在号子里蹲着呢!能站在这这么低声下气地哄着你,供着你!?”
维盛露出一个古怪的表qíng,他想说什么,却终究咽了下去,半晌,才道:“我知道。我从没怪过谁,也从没后悔过……但是……”他抬头,“断了就是断了,现在,我不爱你了。”
在最好的年华遇见最对的人,可惜没能走下去,正如这cháo汐,退了可以再来,却到底不是旧时光景。
张钧浩怒了,他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这是个什么烂理由!他还是他,甚至比当年对他更好,为什么他偏要说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张钧浩伸手去抓他的手:“那你爱谁?那个叫纪莫的男人?你什么眼光?!够了吧,你是想气我还是气你自己?!”
维盛陡然间拉下脸,他没想到张钧浩居然知道纪莫的事,劈手挣开了,冷冷地道:“别太看地起自己了张钧浩,我喜欢谁什么眼光,还用不着你来管!”
张钧浩怒极:“你说什么!”维盛为了躲开他,离了主桅,张钧浩哪肯放弃,一步步地bī近,将他压向船舷:“我这么着对你,你告诉我你的事吗的不用我管?!”
“你对我怎么牺牲奉献了?还不是一个钱字!从以前到现在,你所能做的,会做的,也不过如此!你以为感qíng这东西是银行卡,丢了还能挂失补回来?!”维盛吼了回去,用力推开钧浩,张钧浩正听地愣神,猝不及防被推个踉跄,撞在侧桅上,小三角帆一转,船头撞向一个卷起的大làng,只听地哗啦巨响,整个甲板都被兜头盖个jīng湿,整个船身如风中枯叶一般开始剧烈的摇晃。
维盛一阵头晕目眩,忙抓住船舷才勉qiáng稳住身子,但一番撞击,原本放在侧袋里的珊瑚手链飞了出去,直直掉进海里。维盛大惊,喊了句“手链!”随即竟本能反应似地跟着纵身一跃——
“叶维盛!!”张钧浩不敢置信地大吼出声,扑了过来!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种刺骨的冰寒感觉直到现在也挥之不去。一双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一丝隐带疲惫的声音:“……醒了?”
叶维盛半张着眼看向张钧浩,此时的他灰败颓唐,头发乱糟糟地耷拉着,再不复人前qiáng势。他动了动手,掌心之中空空落落的,到底也没能将那手链捞回来。
是不是不属于他的,他穷极一生也注定无缘。他想笑,却发现满心的苦涩,连笑,都难。
“先吃药,你发烧了。”张钧浩扶起维盛,递过水杯。
发烧呢吗?他怎么觉得自己脸上身上,却都是越来越冷。
张钧浩看着维盛吃了药还在不由自主地打寒颤,心里按捺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很勇敢啊——这个天,这种风,你就敢什么防护措施都不做,跳海?!你吗的是嫌自己命太长不想活了啊?!要不是命好,我一跳下去就捞着你了,你他1ma得报销在这了你——还得赔上一个我!”他掀起被子,捏紧他的手,“就为那么个东西!吗的一千块拉一车给你,你吗的跳海!?你脑子被狗吃了啊?!”
叶维盛先是一声不吭地任他骂,而后虚弱地笑了下:“那还真是对不住了,为我,不值当。”
张钧浩一时气地噎住了,他是这个意思吗?!看看他说的什么话!他愤怒地起身,冲他咆哮,维盛却只是自个儿发怔。
他是傻了,事后想想还真的是不值,但那个当口,却是一种本能的心慌心焦,让他如此头脑发热奋不顾身,仿佛抓住了手链,就能抓住他心里失不了忘不掉的纪莫。
张钧浩永远不能理解。无论是从前,现在,以后……他习惯一切以钱为行为准则和衡量标准,他并没有错,只是注定他们从前,现在,以后都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无可更变。
张钧浩吼了整整十分钟多,才发现维盛根本没有在听,他蜷着身子,半合着眼,似乎已经睡去,脸色是奇异的酡红,不可思议的脆弱而迷惘。张钧浩他挫败地抓了抓头,放弃地低咒一声,将被子给维盛又严严实实地盖了上去。一摸他的额头,仿佛比方才更烫了,心里七上八下地有些恐慌,再想到方才海里浮沉历险,心里更是后怕不已,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张钧浩终于忍不住将维盛拥进怀中——他怎么就至今,放不下他……
维盛还是半昏半睡,难得柔顺地不做任何反抗,火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扑在张钧浩的脖子上,他低头,心下微微骚动,踯躅半晌,他终于伏下身子,轻轻吻住维盛冰凉的嘴唇。
钧浩满足地叹了口气。
跟维盛接吻有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柔软和qiáng悍并存,过去种种随着这种刺激涌入四肢百骸,他想,这种感觉,他一辈子不会忘。。
维盛忽然皱眉,嘟囔了几句,却伸手环住张钧浩的脖子,开始激烈地回应,张钧浩微惊之后,心里便猫抓似地痒痒,维盛心底终究还是忘不了他的,还是惦记着他的……于是火烧火燎地就要深入,突然听见维盛攥着他的领子,低低地又喊了一句:“莫……小莫……”
后来张钧浩迷迷糊糊地也合衣睡着了。
梦中他听见维盛在说话。
“浩哥……我知道你是气我的,我知道你心里不想结婚的,我知道我现在很没用我什么也帮不了你……”
“但我们一起走下去,未必没有将来,浩哥,我爱你,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我只要和你一起,我会努力的,以前的臭脾气我也改,我什么都能改——我——即便是穷一世,我也不在乎……”
维盛哭了,哭地伤心绝望,他却一狠心告诉他——我们不可能了——为了事业,不,是为了他自己,他放弃了他。
在梦里,他看不清他的脸孔面容,不知道还是不是当年模样。
张钧浩是被一阵钝痛疼醒的。维盛躺在他的身边,闭着眼,坚毅决然的面容却早已非当时。
他迟疑地按向自己的胸膛,想遏住这突如其来的难过。
这么多年了,甚至痛下决心的当时,他都没有感受到一如此时的挫败和酸涩。
第18章
维盛的病没能好起来,第二天晚上发烧到了快四十,还昏昏沉沉地尽说胡话,张钧浩定了当晚的班机立即飞回F城,结束了自己早有筹划却仅仅持续2天的旅游。
曾裴开车到机场接人的时候,看见张钧浩几乎是半揽半推地兜着维盛走过来,就想犯贱了,嘻嘻笑道:“不至于吧,把人玩残了啊?”
“别犯浑了,去省立医院——”张钧浩没空理他的混话,“叫刘主任等着,这有个重病号——”
话没说完,他身边的人就摇摇晃晃地想走开,张钧浩一把抓住了,眼里都要喷火:“你又怎么了?”
维盛也不知自己怎么着的了,平常身体也不差,怎么就在海里冻了下,成这个德xing!他吸了吸鼻子,勉qiáng站稳了说:“我离重病号远着呢,不就发烧么,我自个儿上医院,不敢动用您的关系了。”
张钧浩气地想扇他,但手都举起来了,临了却改成qiáng行探了探维盛的额温,还是烫地吓人,也骂不出口了,虎着脸只说了一句:“上车!”
维盛还要挣扎,早被张钧浩一个用力给搡上车了,他好不容易爬起来,张钧浩已经坐了进来,摔门,锁定,脱下自己外套劈头给他盖上,说:“你够了吧你!你烧成这样还想出去妨碍jiāo通啊?!”
曾裴从后视镜里看地清楚,有些讶异又有些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
诊断结果出来,感染xing病毒引起的重感冒,加上劳累熬夜一贯饮食不规律,才高烧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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