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对决_楚云暮【完结】(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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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琛的眼神划过他笔挺的翻领制服,硬制的军靴到他腰间武装带上cha着的一把最普遍的警用点三八手枪,最后回到他的肩膀——那无花无星的肩章。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裴峻穿这样的警服,寻常地如同街上常见的陀枪师兄。他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还不难看。

  看来他们都是适应xingqiáng的动物,无论环境,身份,地位发生了何等剧变,为了生存为了进化就必须处之泰然。

  陈琛隔着人墙远远地打量着这宿命之敌。去年在那片热土上发生的所有事qíng似乎又瞬间cháo水般地汹涌回袭,但教他再一幕幕地去细细追忆,却又记不真切了——或许因为在引渡回国等待宣判的这大半年时间里,两百一十七个昼夜,他已经对此思索了太多次,以至回忆褪色,终至消散。

  他始终思索着:为什么最终会输。

  吴伟达几句话介绍完了裴峻,陈琛也已彻底回过神来——喜灵洲监狱的新任管教,权重位不高,看来警务处那些老头子是想要借这把刺刀,重建这里的新秩序。

  好吧。他遥遥望向裴峻,他不会输上第二次。

  裴峻却仿佛压根没看见他。他淡然地接着吴伟达的话说:“上一周发生的聚众械斗,引发了极其严重的后果——三死十一伤,港府十年之最!”语气陡然转重,他缓缓地步下高台,沉重的军靴踏地声像踏在每一个的人的心上,“我一定要揪出元凶,量以重刑,否则不足以引以为戒!”

  “琛哥……”疤面仔有些不安,明明不过是个沙警,他却有些发憷。

  陈琛目不斜视地道:“别怕。他没证据。”

  陈琛身后的另一手下崩牙雄也道:“他撂个狠话你就孬!”

  “这个人是谁我大概心中有数。当然,若你们有人肯站出来自首或者告诉我谁是真凶,可以酌qíng减刑——我知道你们身后都有帮派背景,但是我对灯火发誓,有肯坦白从宽的,我裴峻保他到底!”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这是黑白双方对峙后的压抑。

  良久,裴峻缓缓地勾起唇角:“既然都不愿意当众承认,就解散回仓吧。明天是你们一周一次的大放风日。这一整天,我都呆在保卫科,谁愿意私下和我聊聊,我之前的承诺依旧有效!”说罢一看吴伟达,“典狱长,您的意思?”

  吴伟达也弄不清楚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得点头同意。

  犯人三三两两地在狱警瞪视下逐渐散去,裴峻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逆行,与陈琛擦肩而过,却没多看一眼。

  他在佛恩身边停下脚步。

  佛恩是皮外伤,因而如今除了面上一点淤青,已看不出异状,他听见裴峻对他说:“我们聊聊?”头也不抬,继续向前——他记得陈琛的吩咐,再恨再惧也不能表现出来,裴峻是头狮子,猎物一露破绽便会被噬地尸骨无存。

  裴峻面色不变,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佛恩停下了脚步。

  “琛哥!”崩牙雄余光中见到,低声喊了走在前面的陈琛。

  陈琛头也不回:“别停下,回去再说。”

  佛恩被押回仓中,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陈琛坐在铺头一语不发,对面C4的疤面仔就先吼了一声:“小子,你和新来的管教说什么了!”

  佛恩顿了下,有些僵硬地道:“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在场百多号人都看见他拉你进了保卫科,他难道也是看上你屁股了啊?!”

  其他仓的犯人也鼓噪起来,佛恩不知作何解释gān脆也就不解释了,陈琛忽然出声道:“都收声!别人都还没做什么,自己就先乱阵脚!”

  佛恩低下头。

  陈琛把他叫过去,也不bī问,只低声道:“裴峻故意的,众目睽睽之下他拉拢你,他是打心理战,想让我们先窝里反。”

  佛恩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他在无声地责问他:为什么要跟他走。但他听不懂似的,依旧低垂着头。

  在陈琛的高压下,自然没人敢明着对佛恩如何。但是第二天放风的时候,崩牙雄同老鬼就叫了几个人趁陈琛不注意把佛恩拉到墙角,二话不说先挥拳相向:“你到底有没有做二五仔!”他腹部中击,痉挛着蜷缩起来,也不搭腔,只是兀自摇头。

  “没有?!为什么姓裴的谁也不叫就勾搭你?!别以为琛哥有多宠你,要是你够胆有二心就准备预定副棺材山地吧!”眼风转见疤面仔朝这边看过来,崩牙雄才命人住了手——他怕疤面仔嘴巴叫的响但到底有点心疼这小子的屁股,到陈琛面前告状去。提起他的领子上下看看确定没伤到明处,崩牙雄松了手,恶狠狠地:“你最好祈祷不会有人出事!”

  佛恩挣扎着爬起身来,抚平身上的囚衣,而后缓缓地靠在墙壁上,力竭地闭上双眼。

  但事与愿违,当晚,就有几个兄弟被点名叫了保卫科,并且一宿未归——正是16号械斗事件中最狠的几个角色,一时之间,大狱内外,人心惶惶。

  尖利的哨声响彻云霄,狱警逐个检查狱仓后才熄灯鱼贯退出,狱仓铁门一关,许多犯人都掀开被跳下chuáng来,四处都是炸了锅一般的喧哗——

  “琛哥,兄弟们为你进来蹲大牢,您一句话,我们可以为你上刀山下油锅——可我们受苦受累流血流汗不能让人白白出卖!”

  “说到底我们和huáng帮jiāo恶也是因为这小子!为了给琛哥您出气!”

  “谁不知道在大狱里闹出人命官司,加刑都是三年以上!琛哥!您得给句话!”

  陈琛知道他的无上权威第一次在此处出现了动摇——裴峻,好一个攻心为上。

  但是他看了佛恩一眼,硬着声道:“他不是反骨仔!这就是我的话!”

  数间狱仓里都是一阵鸦没鹊静,许久以后,随着陈琛一句“都回去睡觉”,众人才一一散去,只是动作迟缓拖沓,显是各怀心事,浑然没了早前一贯的顺从利索。

  陈琛走到佛恩的铺位,佛恩一直面对着内墙没有说话,他倾下身子,在他的头顶轻声道:“他那天,和你说的是……察沙?”佛恩没有回头,肩膀却微微一震,陈琛顺手从后将他抱进怀里:“你当然不会背叛我。”他没有追问下去,因为感受到闷在自己臂膀中那个青年的身体正微微地抽动,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异国他乡千里寻来以致身陷囹圄,若是从前的他只会不解,但如今,他单觉得佛恩可怜,对他有着莫名的复杂愧疚。

  他因察沙而被擒,佛恩便因此要与其形同陌路,无论相爱与否——何必。其实他并没有多恨恨察沙,因为从来都该是冤有头债有主。陈琛轻轻地将下巴靠在佛恩的头顶,双眼之中,一片阗黑。

  次日的晨cao在一片更为压抑的气氛中度过,而后是五分钟的统一洗漱时间,虽然是在个公共大澡堂里,但陈琛一贯有自己的私有空间,他狠狠地冲水抹了一把脸,脑海中还是散cao时候众人的表qíng——按捺后的麻木平静,以及一点惊涛骇làng的端倪——该死的,裴峻摆明是耐地住xing不声不张,拖的越久,这些人心里就越恐慌,届时,不斗自散。

  他抬起头来,伸手去摸放在水槽沿上的搪瓷口杯,却猛然被牢牢攥住手腕。

  他睁眼,镜中映出那张熟悉而冷酷的面孔。

  “你究竟想怎样?”阔别经年,这是他对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怎样?”裴峻微微倾身,在他耳边道。

  “你从佛恩开刀不就是想对付我么!”镜中映出两个人的身影,一身灰蓝囚衣,一身低阶警服。

  裴峻面无表qíng地只是看,许久忽道,“你似乎瘦了点。”

  陈琛猛地抽出手来,转身面对,视线所及,恰是他的肩章,他冷笑道:“裴警官,降职之后智商都低了不少,你就不能换别的招?”

  裴峻看了他一眼,忽然迅速地退开一步,压低了帽檐,状甚自然地喝道:“快点儿动作!”

  陈琛看着他在无意中闯进的犯人面前再次唱做俱佳地脱身,那冰冷的笑意最终凝结成灰——

  斗到如今的两败俱伤还不够,还要至死方休么。

  第二十二章

  裴峻堪称面无表qíng地走出来,却在自己办公室前面碰见了陈再励,他向对方敬了个礼——陈再励可是高级督察,无论如何也可算他上司。

  陈再励半带矜持地随手一点,权作回礼,他吃不准这空降部队是什么来头,因而早想来探探虚实。“我听说裴警长昨天从里面带了一批人进到保卫科”

  “都是例行问话。”裴峻伸手在门前虚虚一拦,没有要与他详说的意思。陈再励面上的微笑一僵:“裴警长,你初来乍道,大概不知道按这里的规矩,没有理由不能无故羁留犯人超过24小时,万一狱政署知道了又要斥为不重人权了。”

  裴峻开门入内,很有礼貌地微一欠身:“谢谢长官,我有分寸。”随即毫不犹豫地掩上门。

  他知道他扣了这5个重犯,不声不响不审讯不判决,有人肯定要急地跳脚——囚犯和警察中都有。但他不急。直到晚饭后,他才一个个地将隔离关押且全天没吃过饭的犯人提进办公室来,关了门审问。每一段审问时间不多不少,都在半小时。直到最后一个犯人入内,见到的便是昏huáng灯光下,裴峻倚在办公桌前,低头擦着自己的配枪,那神色表qíng,绝不可以慈眉善目四字来形容。

  “王一丁,原鸿运分堂口的话事人,2004年因纵火毁坏旺角某娱乐场所致死二人,判入狱十三年。”裴峻一字一字地念出对方的老huáng历,“以你对鸿运的忠心和下手的狠劲,上个月16号的那单事,一定有你的份吧。”

  王一丁早已饥肠辘辘,但还是梗着脖子道:“警官,你要讲证据,就算在监狱里也讲人权的!”

  裴峻将枪握在手中,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你不是在监狱里,是在我的手里。”见对方瞳孔猛地一缩,双脚不自觉地前后开立——这正是因心底惧怕而潜意识做出的yù逃动作,他继续道:“我已经知道伤人致死的主犯另有其人,你不过是胁从,何必陪他们一起死?你已经坐了6年牢,再加刑,我怕你有生之年也见不到你屋企人——何必呢?”抓了五个嫌犯,其余四人皆是亡命之徒,唯陈琛马首是瞻,着实找不到突破口,唯有方才那人,有家人有挂念,也便有了弱点。何况人xing自私,谁会真地做到有难同当哪怕是上过契拜过香的所谓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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