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了门,向右一拐便贴墙壁站着等,果然没一会里面就传来一声急叫:“喂!王嘉禾你等等我!你还是不是兄弟啊你!”
出了门赫然见我一脸坏笑地看他,差点刹不住车,踉跄了一下,才伸拳怒打了我一下:“你这人看着老实,心眼儿最坏了!”
我哪心眼坏了?我摸摸鼻子,随他说去。但我知道,秦商毕竟不傻,有些事我不明说,他也知道。
后来,秦商果然不再大鱼大ròu地和我“共产主义”了,可更让我昏头的是他居然有样学样,和我一起就着馒头喝开水,时不时还要和我抢同一包榨菜,节衣缩食的理由是他最近看上了数学系某美女,大谈什么追女孩长相学识都在其次,关键就是舍得花钱知qíng识趣的泡妞哲学。
我一口水就喷出来了:“得了吧?数学系有美女?不是——有女人?”
他横我一眼,美滋滋地道:“你知道什么呀?事要成了那我们就是一文一武,珠联壁合!”惹的我直翻白眼:“发chūn!没听过两种人不能碰么?数学系的女人,音乐系的男人,天残配地缺。”
我一直当这话为笑话的,毕竟秦商人帅嘴甜,真要找条件好的绝对不难,可那天我还是见到了传说中的“数学系第一美女”,说实话长的还行,小巧玲珑的一个甜姐儿,和秦商站一起还真有点“珠联璧合”的意思。
这小子行嘛,我有些酸地想,真的上手了。
秦商看见我和宋瑜,便主动果然打招呼,原来那女孩子是校文学社的成员,常到我们系里来一来二往就与大家都熟了,连宋瑜都和她开起玩笑:“huáng小琴,你们社团‘又’集会啊?每天来找小秦子,是真讨论会务呢还是借机瓜田李下?”宋瑜的大白话把人小姑娘羞地脸都跟一串红似的,夺手就要走,秦商忙叫住他,恶狠狠地瞪着宋瑜:“瞎说什么呢你!”
我后来悄悄问宋瑜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宋瑜哼了声,你整天扎书堆能知道啥呀?秦商这小鬼头聪明着呢,他们呀,可算是咱们系里第一段闻名的风流韵事呢!
我突然艳羡起这样能bào露于阳光下的爱qíng——我想起了柳三。
古汉语的考试是我们面临的第一场大考,凭郭胖子在我们学院里博导的头衔地位,谁都不能不给他面子。何况那些古文是真的难,有时候就算你每个字都看的懂了他整合成一句也叫你完全如看天书。宋瑜苦的是人比huáng花瘦,球也不踢了,天天抱着本古文观止临阵磨枪。每到痛苦处必“临表涕零”。秦尚倒还好,他平日里嘻嘻哈哈,读书却是极有天分,我原以为他会趁空和huáng小琴花前月下一翻,谁料他宁愿窝在宿舍里陪我们几个臭男人一起摇头晃脑。chūn卷皮倒是有大将之风,面不改色照样呼朋引伴,不过用宋同志的话来说就是“理他gān吗啊?他去考试和中国队参加世界杯一样。”把秦商说的一怔:“啥意思?”“整体拉低大赛水平。”
其实那书我并没什么要再读的,更多的时候是和秦商窝chuáng上瞎聊。“说真的,小琴还真不错,前些天我才听师兄说本系的男生追她的海去了。你还真给哥几个长脸,嘴甜就是吃香。”
“咱聊的好好的gān吗突然说这个。”
我打趣道:“怎么,现在连说说你女人都不行拉?你醋劲还真大。”
他急了:“哪呀……这不还没定么,女人一天变三样,想什么谁知道。”我瞧他那过尽千帆的沧桑样就好笑:“得了吧你,装啥qíng剩!”他最恨我说这个,伸手就攻击我,我假意告了几声饶,丫的还登鼻子上脸了,整个跳上chuáng,和我打闹起来,我见他较了真,下手也没个轻重了,手下一用力,把他撞到墙上,他还想挣扎,我一手捂着他的嘴,开始伸手呵他的痒,一面狞笑道:“和哥哥我斗?小爷占山为往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一开始他还大力扑腾,一面笑,到后来被压的没力气了,只能眨巴着眼睛,喘着气躺在chuáng上看我。兴许是笑出了泪水,我突然觉得他的双眼水汪汪的,象极了那时候的三儿。
心里突然乱糟糟的,有什么陌生的念想窜了上来,我不觉得看他看到怔住,直到隔壁chuáng宋瑜砸过一本书来:“消停些吧你们!可怜老子不比你们这些大秀才满腹经纶,还要受折磨,求二位大爷别再吵了!”
我讪笑着,急忙松开他,秦商也坐起身,一面整理头发一面道:“都是嘉禾爱闹么!”
成绩出来了,我拿了年级第一,这是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查分数的时候我自己都有些发怔,郭胖子破天荒地一阵夸我,让我受宠若惊地直冒jī皮疙瘩,从他办公室里出来,宋瑜几个都在等我,见我出来就起哄道:“王嘉禾,你这回可算是挣脸了,怎么着也要意思意思请我们吃顿饭吧?”我如今已经渐渐地可以适应这的生活了,和几个男生也算玩在一起,宋瑜不是不知道我家里的qíng况却还是口没遮拦的——不好马上拒绝,我尴尬地笑了一下,秦商的媲美播音员的声音响了起来,于我象是上帝的福音:“对,这小子是该请客!让他上馆子请未免太便宜他了!不如叫他下厨亲自做给我们吃!那,说好了,周六带上食材,都上我宿舍报道去!”
这小子反应倒快,我略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秦商忙把脸偏开,和宋瑜商量食谱去了。正闹着,突然一个同学快步跑了过来:“王嘉禾,刚你家里来人了,我把他领你宿舍去了,快去吧,别叫人等着。”
我弟弟?我呆了一下,几乎是立刻,一个念头象闪电一下劈上我的脑袋——家里人?家里人?!——该不会是——!!!!我狂喜地跳了起来,根本记不得要和旁人jiāo代些什么,就拔足狂奔!
在宿舍门口,我简直心如擂鼓,半年前我和他发生的一切一下子涌进我的脑海,将我眼前的现实的大学生活冲击地支离破碎,仿佛在一瞬间,我回到了那座大山,横贯于我和他之间的,也仅仅是三儿门口那矮矮的篱笆。
是他么?是他么!
他怎么可能会来呢?
我闭上眼,轻轻推开门。
“嘉禾。”
我哆嗦了一下,鼻子一酸,猛地走前一步,将他紧紧地抱住!
“三儿!!!!!!!!”
我抱的那样用力,仿佛这个羸弱的肩膀可以给我全部的勇气。坚持,逞qiáng,负气,委屈,我都不再需要了,能见到他,我已无憾。
“嘉禾……”他哽了一下子,断了好久才轻声道,“你瘦的好厉害。”
我们不再说话,只这样相互抱着,似乎连言语都是多余。
直到他一攥我的背心。
我迟疑地放开他,转过头去,秦商站在门口,也不知看了多久。
“你弟弟呀?”秦商先回过神,笑着走进来。
我放开三儿,微微点了下头。我心里多少有些心虚,生怕秦商看出什么来。三儿到底孩子心xing,秦商又招呼地热qíng,没多久就不怕生了,对秦商一口一个哥地叫地亲热。
“你们……不是亲兄弟吧?感qíng真好……”秦商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赶忙cha嘴:“我和他一起长大的,感qíng能不好?”
三儿笑地憨憨地:“嘉禾打电话回来的时候常说你呢。”
“哦?说我啥?”秦商一下子来了兴趣,“又编派我不是呢!”
“说你人乖嘴甜,到哪都吃的开,还有——”
他斜了我一眼:“我怎么听着不象是好话呀?”
“还没说完呢,秦商哥对他倒是真地好,什么事都提点着……”
我尴尬地咳了几声,秦商揶揄地点了点头:“嘉禾,你这弟弟挺会说话的,得,今天你初来乍到,我请客,叫上宋瑜咱四个下馆子去!”
我刚想拒绝,我想三儿更希望和我单独一起,可是转念一想,我怎么也不能在三儿面前露出穷来,否则依他的心肠,又不知要多难受了,他来看我一次不容易,何不让他开心些呢?至多这些钱,以后再还他便是。
吃饭的时候,宋瑜这小子死劲地灌三儿酒,一面还醉醺醺地说什么看你这斯文腼腆样,怎么也不象那大老粗的弟弟——因为怕麻烦,我只和他说三儿是我弟弟,却没和他详加解释,出我意料之外,秦商也没对他说实话。三儿刚到这大城市,有太多的陌生和难以适应,哪里顶的住别人劝酒,一杯一杯地望下吞,直到我变了脸:“三儿,别喝了,醉了就太难看了。”
宋瑜指指我的胸:“哎哟,拿出哥哥的款拉?别介呀,你弟弟迟早也要出来混的,咱……咱这是叫他应酬。”
秦商是席上唯一没喝酒的人,见我脸色变了,忙收了三儿手中的酒杯:“今就少喝些,来日方长……”
三儿脸红红的,只是一个劲地盯着我看,模糊不清地道:“不喝……不喝了,嘉禾哥不让……我就不,不喝了……”
我心里一热,顿时软了下来,重新坐了下来,替他夹了几口热菜:“我不是不让你喝,只是空腹喝下去,明儿个你准头疼。”他乖巧地点点头,给我夹了几筷子的菜,“你也没吃多少,多吃些。”把宋瑜眼都气红了:“cao,我要是有这么个兄弟,这辈子就没白活了。”秦商转着手里的杯子,淡淡道:“你羡慕不来的,人嘉禾对他兄弟多好呀?是不?”
我看了他一眼,没回话。
后来秦商问今晚三儿要睡哪,我还没回答,宋瑜就cha嘴了:“还用说,当然睡咱宿舍和嘉禾挤一挤咯,难道还真去住招待所啊?làng费钱。”这也正是我的意思,秦商又道:“可咱宿舍那单人chuáng和人形棺似的,就差没量身定做了,你们俩真要挤啊?”三儿已经醉地走路都有些晃dàng了,却还扭头过来大着舌头道:“没,没事,我就和嘉禾挤,咱以前在家,都习惯了……”
我忙撑住他:“你小心点走路,摔着了又叫疼。”他傻呵呵地看着我笑。
回宿舍里,chūn卷皮对我带人回宿舍睡自然是不大高兴的,却也没什么话说。秦商细心,给三儿熬了浓浓的茶叶醒酒——这家伙今天着实是喝多了。大家又聊了一阵酒意都上来,都洗洗歇了。我拉下chuáng帘,躺在三儿身边:“为什么突然就跑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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