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拍《无辜者的罪行》时,有个剧务某天心qíng低落,脸上带着抓痕,被调侃是不是出去偷吃被老婆抓住时,有人爆料说他阳痿。
本就是个玩笑话,然而在大家的嬉笑里那剧务却扭捏难堪,仿佛被戳中了羞耻心事。
后续林渝遥和他接触的比较多,关系也算不错,林渝遥心里一直梗着这事,就旁敲侧击的问了一番,对方一脸悲痛的承认了自己的隐疾。
林渝遥还为此查阅了不少资料和偏方,想以此鼓励他。
隔年电影上映,参加首映礼时听说剧务老婆生了个儿子。林渝遥满心不解,第一时间想的是剧组是不是被绿了,但一想又不太对,连忙问顾寻是怎么回事?
顾寻知晓原委后憋不住笑,首映礼的关注立刻聚焦到了他身上,陈学民一gān人围上来问怎么回事。顾寻扶着林渝遥的肩膀乐不可支,断断续续说了详qíng,一群人都乐成一团。
从此这就成了一个梗。
林渝遥回想起这事也颇是忍俊不禁,想当初怎么就信了这么个奇葩事儿。难怪今天还会被徐保牧骗了一遭。
“太可乐了。”徐保牧笑够了,良心发现这样耍着人玩儿不厚道,便诚恳提议,“请你吃晚饭吧,之前一直说要请的,都没兑现。正好你男朋友今晚是夜戏,管不到你。”
“平时我做什么也不用请示他吧?”
“你俩天天一结束拍摄不都一起走么,高中结伴上厕所的女生都没你们这么黏。”
林渝遥倒是不知道原来在旁人眼里他们是这样的,看来演的过了。以前真的在一起时,秀恩爱都是自然反应。分开后,防止被别人发现,所以作秀的频率大了许多,过犹不及,也不自然。
“行,请我吃什么啊?”林渝遥转开话题。
“你不还病着么,药膳吃不吃?”
“只是个咳嗽,吃药膳太夸张了……”
两人结束拍摄时,顾寻才来片场,他是夜戏,估计得到九十点才能拍完。听说林渝遥要和徐保牧去吃饭,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嘱咐了一句别吃刺激的。
徐保牧带着林渝遥去了家私人菜馆,环境优美、私密xingqiáng,服务员看到明星时也没有多大反应。
“这家店老江经常带我来,味道不错。”
徐保牧主动提及江知良,又把林渝遥心里那点儿好奇心勾了起来。
“你们真不是父子?”
“你看我们长得像吗?”
林渝遥摇了摇头。
徐保牧和江知良确实长得不像,甚至是南辕北辙。江知良有一股天生而来的贵气,徐保牧却像个野在外面的小混混,媒体和大众经常嘲讽他气质diǎo丝举止言谈粗俗不堪,不像个出身权贵的世家子弟。
徐保牧拿筷子敲着碗碟,叮叮咚咚有些烦人,但他我行我素惯了,并不在乎他人感受。
“其实我和老江是各取所需的jiāo易关系。”等待上菜的过程颇为漫长,沉默了会儿后,徐保牧忽然开口。
“什么?”林渝遥没反应过来,被他这一天的胡说八道信口开河搞得有些糙木皆兵。
徐保牧一副「你懂的」表qíng:“圈里不是很常见嘛,他花钱让我搞摇滚,我给他……”
“……”林渝遥已经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假,只是立马抓住漏dòng,“你不是富二代吗?”
“什么富二代红三代,”徐保牧嗤笑,大咧咧说出实qíng,“老江授意公司,艹出来的假人设而已。”
————
十五岁的孩子能遭遇的最惨的事是什么?徐保牧十五岁时进了孤儿院,他这个年纪就算没有家,也可以外出讨生活了,不过爷爷奶奶生前有些关系,和孤儿院院长托亲带故,就在死后将徐保牧扔了进去。
他从小无父无母,又接着没了爷爷奶奶,搁在平常人身上可能就长得沉默世故了,偏偏这孩子天生没心没肺,心眼没长全,依旧乐淘淘的过日子。
进入孤儿院的第三个月,有个集团老板来资助,本来只是资助了孤儿院一栋房子和图书,不知怎么看中了徐保牧,说要额外资助他以后的读书和生活费用。
后来徐保牧知道了,有钱人难得的善心,其实起源于一桩迷信。
传言江知良三十多岁时会有一场危及生命的劫难,算命大师劝他做点好事,又说徐保牧就是他化险为夷的贵人,所以便有了这个资助。
徐保牧喝了口水:“你说这是不是有病?三岁小孩儿都不信的话,老江竟然信了。”
林渝遥倒不奇怪:“有钱人都挺信这些的吧。”
徐保牧摇头晃脑:“不能理解。”
江知良是个大忙人,资助一事的后续都jiāo由手下处理了,徐保牧得到一方庇佑,继续他不学无术的生活。
十八岁,高三的最后两个月出了事,徐保牧不爱学习,又因着资助的钱多,常出去跟社会人鬼混,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久而久之触及到了学校的底线。
学校要找他家长,徐保牧在校长办公室没个正形,歪歪扭扭靠在墙上,流里流气的染着头huáng毛,嘴里叼着根路边的狗尾巴糙:“找呗,我爸妈就在下面,您这把年纪,不用等多久就能跟他们见上了。”
六十多岁的老校长给他气的差点厥过去,抖着手要找人治他。
学校是江知良找人给塞进来的,最后顺着这条线就找到那儿去了。
本来一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是没空管这等闲事的,偏巧在那前两天江知良遭遇了一场人为车祸,却奇迹般的没受伤。他听助理说起徐保牧,陡然想起命里劫难的事,就亲自去了七中。等到了校长办公室一见,来了点兴趣。
那是他俩第二次见面,时隔近三年,彼此陌生。
解决完事儿,临走时江知良让助理给徐保牧塞了张名片。
“有什么事儿就联系我。”
徐保牧浑不在意的点了点,知道这是资助自己的大老板,把名片收了起来。
江知良见着这走路带风又混不吝的孩子,觉得挺有意思,他因家世原因,从小早熟城府深,没体会到多少童趣和青chūn期的叛逆,因而不厌烦徐保牧这番离经叛道的作态,反而来了点兴致。只是兴趣归兴趣,江知良这等身份,什么没见过,犯不着拐个刚成年的孩子。
只是没多久后,徐保牧自己送上了门。
高中毕业,徐保牧不出意料没考上大学,江知良当初说了供应他到大学毕业,既然没考上,资助也就到此结束。
徐保牧迷上了摇滚,跟人组建了一支乐队,白天在租住的地下室睡觉,晚上去酒吧驻唱。
穷困潦倒的生活过了大半年。队友嗑药的嗑药滥jiāo的滥jiāo,连着换了几波,依旧恶xing循环。
徐保牧用他数学八分语文三十六分的脑子思考了一番,从积满灰尘的旧书包翻出张皱巴巴的名片。
有钱人的名片质量都好,经历了长久的风chuī雨打后竟然还能看清上面的电话号码。徐保牧没什么考量的就直接拨了过去。
江知良贵人多忘事,想了很久才从记忆里扒拉出一张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脸。
然后吩咐助理安排人见面。
徐保牧此时已经褪去了一头huáng毛,改成一头紫色的长发,衣服上全是银色挂饰,走起路来哗哗作响。江知良年纪大了,一看见他这打扮差点吃不消。
徐保牧却直奔主题,说:“我查了,你是开娱乐公司的,我想唱摇滚,你签我呗。”
江知良乐了:“你有什么值得我签的?”
“我唱的好啊。”徐保牧大言不惭的自我推荐,“要不我给你现场来两段?只不过没设备,可能观感要差点。”
“娱乐圈可不缺唱得好跳得好的。”
“你以前不资助我上学么,现在就当资助我搞摇滚好了。”徐保牧另辟蹊径。
江知良和他讲道理:“那是你年纪小,我可以资助你上学,但你现在已经成年了。成年人要想得到什么东西,就没有免费一说,得付出代价。”
“那要我付出什么代价你才肯捧我?”徐保牧直截了当。
江知良盯着他,向后一靠,气势全开,缓缓说道:“那得看你愿意付出什么了。”
话里的含义不言而喻。
“就是这样,”菜已经上齐了,徐保牧也讲完他和江知良的那段过去,“以前总听人家在背后讲我可怜,没爸没妈,爷爷奶奶又死的早。看起来好像是挺不幸的,但碰着老江,能继续玩摇滚,其实也挺幸运。”
“嗯,是的。”林渝遥附和道,又开玩笑,“你把这秘密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卖给狗仔啊?”
徐保牧摆手,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你不会的。就是真捅出去了,老江也会摆平的。”
吃完饭两人道别,林渝遥目睹着对方坐进豪车里,在暗夜里轻轻呼了口气。
徐保牧天生缺乏羞耻心,他不认为被包养着依附他人作威作福这事有何不妥。
林渝遥初进圈时,也被人抛过橄榄枝,只是他觉得不值。尽管热爱演戏,可林渝遥认为演一个主角是演戏,演一个只有三秒镜头的角色也是演戏,它们没有差别。所以他没有接受那些躺一晚就可以爬到高位的邀请。
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他不会去做的事,有人会做,而对错似乎并不那么泾渭分明,很难说请。
林渝遥没差助理来接他,自己回了公寓,到楼层时下了电梯,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却见对面门前蹲了个人。
蹲着的那人听见脚步声,连忙抬起头来,脸上挤出一个柔媚讨好的笑容:“顾……林哥。”
话到一半见认错了人,赶忙拐了个道儿。
林渝遥在走道的灯光下看清了他的脸。
“祁乐?”
第25章
祁乐蹲的腿麻,站起来时踉跄了下,林渝遥上前扶了一把。
“谢谢林哥。”祁乐乖乖巧巧的道谢。
“没事,在等顾寻?”林渝遥主动问道。
“嗯。”
林渝遥点点头,他们毕竟不认识,也无话好说:“那我先进去了。”
“好的,林哥。”祁乐说。
林渝遥开了自己家的门,祁乐看着对面的那扇门在自己眼前关上,走道恢复寂静无声,他又蹲了下去。
林渝遥把钥匙扔在一边,走进客厅倒了杯水。一杯水喝完,他又进了卧室换了件居家服。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起身走到玄关,把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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