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峋胸腔带气,默默合上文件夹。
妈的,什么破项目。
——
程涣当天有通告,结束已经是晚上八点,张小承被他早早打发走,本来想直接回家,想了想,开车去了医院。
再回家,已经临近晚上十点。
这天通告不停,录节目连续近十个小时,程涣本来就觉得很累,懒懒地靠着电梯,正想回去洗个澡就睡,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抬眼却看到站在门口的邵峋。
程涣走出电梯,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来的,”又下意识看看手机,没有未接来电,不知道邵峋等了多久。
邵峋原本抱着胳膊靠在大门前,见程涣从电梯里走出来,让开一步,露出门上的密码锁,程涣走过去解锁,邵峋却侧头,懒懒道:“小舅子这是得了什么绝症。”
程涣手一顿,密码却刚好“叮叮”两声解锁,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侧头:“赵勉和你说的吧。”
邵峋侧身,一条胳膊架在墙上,另外一手cha着腰,目光盯着程涣:“是他和我说的,猜猜看,我听完之后什么感觉。”
程涣挺累的,但看到邵峋jīng神又有了,他嗯了一声,问:“什么感觉?”
邵峋把叉腰的手抬起来,指了指自己脑袋:“感觉脑袋绿油油的一片,因为老婆要和小舅子跑了。”
程涣一动不动看着他,却什么都没说,邵峋忽然觉得心里有气,不想当着程涣的面撒气,转身就走,却被一把拽住了胳膊。
邵峋回头:“有什么要说的?”
程涣还握着他的胳膊:“要说也得进门。”
邵峋:“不行,我可忍不了带着一脑袋糙进家门,你就现在说。”
程涣看着他,邵峋见他不吭声,当即转身又要走,结果身体扭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
他动不了,程涣一只手抓着他,他迈开步子竟然走不了。
?????!!!
程涣在他背后憋着笑,终于道:“你涣哥再给你第二次机会,进门说。”
邵峋侧头,有些不可思议地回视程涣:“你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程涣也莫名:“我好歹是个男人,力气大点有什么可奇怪的。”
邵峋:“大到我都走不开?”
程涣终于笑了出来:“所以我才是大哥啊。”
“……”邵峋却也跟着笑起来,换了个轻松的口气,“宝贝儿,那你以后打我可得轻点,我皮嫩,禁不起捶。”
程涣一手拉着邵峋,一手推开大门,把邵峋朝屋子里领:“你要不老实,怪得了别人锤你吗。”
邵峋调qíng调得心花怒放,又落目往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看了一眼,转念间,忽然抬手一把将那手扣在掌心里,肌肤相触的瞬间,程涣怔了下。
两个人,程涣已经走到了门内,邵峋还落在门外,两只相握的手jiāo颈鸳鸯似的腾在半空。
程涣带着些错愕地转身,先是看了看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又顺着胳膊朝上,看向还在门外的邵峋。
邵峋却一本正经地朝外吐qíng话:“我亲给你亲,刀子给你挨,现在手也给你握,你要是跟小舅子跑了,那得多没良心。”
程涣耳朵没红,可被捏住的那只手掌心沁满了汗,他这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邵峋那无底dòng一样的节cao和刀枪不入的脸皮,他想挣脱开邵峋的手,可被捏着死紧,只能无语道:“松手。”
邵峋:“哦,就准你拽我胳膊不让我走,还不许我拽你。”
程涣:“你拽完了吗?拽完了松手进来。”
邵峋却耸眉道:“小舅子那事怎么说?”
程涣也是怕了他了,不想拉拉扯扯引来邻居,只得道:“我和他没什么,你进来。”
邵峋探究道:“没什么还大晚上通告结束去医院?”
程涣一愣:“你跟着我?”
邵峋深深叹了口气,眼神带着些无奈地看行程涣:“是啊,我跟着你,从电视台一路跟到医院,亲眼目送你进了住院大楼,程涣,你有没有心啊,还是你觉得我的真心不值钱,觉得随便糟蹋一下也没什么。”
程涣当即脱口:“我没有。”
邵峋却松开了程涣的手——门内门外,好像被什么无形中隔绝开的两个世界。
程涣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掌心发凉。
邵峋却轻轻一叹,认真地看着程涣道:“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程涣没吭声。
邵峋一瞬不瞬看着他,半晌,又叹了口气,他朝门内走了两步,抬手勾住程涣的后脖,将人拉到自己面前搂住,他搂着程涣的时候才忽然发现,程涣总是控制饮食,但其实身上一点ròu也没有,腰窄的两把就可以掐住。
怎么能这么瘦呢,邵峋心疼地想。
但其实他从前根本不是个这样敏感多qíng的人,他年少时恣意潇洒,学业顺风顺水,20出头却被骗得身无分文,还被赶出过邵家,家庭事业双重遭难,经历过这些后,做事自然比同龄人要果决狠辣的多。
可自从与程涣重逢之后,他偏偏就忽然生出了丰富的qíng感,他开始体味在乎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到底什么才是恰到好处的爱qíng,开始遵从直觉和感受地去爱护一个人。
甚至偶尔的时候,他半夜在公司加完班,联系程涣那边得不到回应,也会过于敏感地qíng绪低落。
这些丰富的感受通通都是程涣给予他的。
邵峋搂着怀中人,眼神变得十分温柔,同时又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轻声在程涣耳边道:“你做完你的事qíng,重新调整一下再来找我吧,我还有很多很多的耐心,可以用足够多的时间来等你。”
——
湛临危身体开始康复之后,就从医院转去了疗养院,疗养院距离市区有些远,离程涣住的地方更远,但程涣还是坚持每两天去看湛临危一次。
湛临危心qíng格外好,经纪人也跟着有了好心qíng,还对湛临危道:“我看这样子,程涣是原谅你了。”虽然他也根本不清楚湛临危和程涣之间的旧恩怨。
湛临危点头:“我说过,他有一副寻常人没有的好心肠,对人容易心软。”
经纪人拍起了马屁:“心软好啊,心软的人会做好事,好事做多了就有好报。”
湛临危问经纪人:“律师那边事qíng办得怎么样了?”
经纪人:“都差不多了,遗嘱全部公证过了,慈善基金也弄好了。”
湛临危点头,想了想:“把慈善基金的三成股份给程涣,再从我个人账户上挪两千万给他。”
经纪人一愣:“这么多?你没必要这样吧。”
湛临危看了他一眼:“照我说的去做。”
经纪人不解:“你把死后的遗产给他我无从gān涉,但你给他这么多钱,能不能给我个理由。”
湛临危我行我素:“你就当这些都是投资吧。”
经纪人:“投资?”
湛临危没多解释,目光看向窗外,落在身侧的手紧紧一捏,他这一趟又是住院又是基金遗嘱,已经付出这么多,不介意再付出一些,总之,他对回报势在必得。
但他又庆幸自己运气好,如果不是运气好生了这次的病,他也没有机会借此压榨出了程涣心底所剩不多的好心,但湛临危期盼的比想象中多多了,好像赌徒一样,筹码从小到大,想要捞的,也越来越多。
而他要的,何止是程涣那点好心,他想要捏在手里的,从头到尾,都是程涣整个人。
不久,慈善基金那边开始着手办理股份转让,程涣自然不要。
湛临危便给他打电话,劝他:“你就给我做这点事的机会吧,该是你的,我也想给你。”
程涣:“你已经立过遗嘱了。”
湛临危笑:“你不用把这些分这么清楚,”又款款深qíng地说,“我的就是你的,你尽管拿着就行。”
程涣没吭声,湛临危当他不qíng不愿地默许了,又道:“晚上来疗养院吗?我觉得我身体好多了,可以出门了,要不我们去外面吃吧,我知道家做鱼的馆子,那家菜很新鲜味道也好。”
程涣不多言:“可以。”
湛临危心qíng大好,脱掉疗养院的白色病服,几个月来,头一次换上自己的衣服。
经纪人瞧他要出门,还劝他:“你要不要再忍忍,我感觉还没到火候。”
湛临危轻哼,唇边带着抹邪乎劲儿的笑:“忍什么?有什么是我办不成的?”
经纪人一愣:“你这是要和程涣去约会?”
湛临危:“给我准备辆车,鱼塘那边约一下。”
经纪人暗暗感叹,程涣果然是心软的人啊,从前理也不理,湛临危“病”一来,态度慢慢就变了,这年头要是多点这样的人该多好啊,那骗子就不愁吃不到饭了。
湛临危和程涣约的鱼塘就是上次和徐星、陈厉吃饭的那家,只是不同的包间而已,同样也是在延伸出去的露台上吃饭,点的鱼倒是变了,但浓白的汤还是一样鲜美。
湛临危换回自己日常的衣服,jīng神了不少,但看着似乎还是很虚,他给程涣舀了一碗汤,淡笑着说:“这家汤很不错,你多吃些。”把汤摆到程涣面前,又转头看看露台外的鱼塘,轻松的口气道:“吃完了还可以出去钓钓鱼,你有空可以多来玩儿玩儿,我在这边有卡,你随时来,不需要提前预约。”
程涣看着露台外,不知想到什么,几不可见地轻笑了一下。
这一幕刚好被湛临危的视线捕捉到,那俊美的展颜激得他心口微颤,四肢百骸又麻又苏。
他们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程涣其实不常笑,至少他见过的笑容很少,到后来分离、闹僵、决裂,程涣更是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偏偏湛临危心有所系,总奢望着某天程涣能够原谅他。
毕竟在他看来,过去那些事早已被时光的列车甩在身后,连残影都不剩了,凭什么他和程涣之间还要因为那些事生出嫌隙?
一顿饭吃得闲散,程涣话不多,湛临危一个病号也不能表现得过分积极,两人也只偶尔说些话,都是湛临危问程涣工作上的事。
湛临危听说程涣最近接了个综艺,想了想,道:“你现在经纪约签在哪家?是和赵勉开的那家小公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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