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内响起了哗哗的放水声,顾理元走到门口,斜倚门框望着正在脱衣服的顾理初:“不许叫别人的绰号。他是嘉仪的弟弟,名叫苏东海。下次见了,要叫他苏先生。”
顾理初点点头:“记住了。”
隔不了三分钟,他又开了口:“哥哥,花脸猫吐了。”
顾理元对他这个内弟是毫不关心的,所以一边关水龙头,一边淡淡答应道:“是么?”
顾理初光着屁股走进浴室,抬起一只脚踩进了浴缸里:“他给了我一块蛋糕,可我刚吃了两口,他就又把蛋糕抢回去扔掉了。然后就蹲在地上吐。”
顾理元脱了衣服也坐进浴缸里,把他拉到自己怀中:“不要乱吃别人给的东西。”
顾理初张开两腿,面对面的跨坐在他身上,又伸手搂了他的脖子:“哥哥,我晚上没有吃饱。”
顾理元见他眨巴着一双水盈盈的灰眼睛,一脸孩子气的哀怨,便不禁生出满心怜爱。他抬手托住顾理初的后脑勺,凑过去就在他那红润润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然后他就愣住了。
说起来,顾理元的亲吻,其实不过是一种表示亲昵的方式。
而顾理初把舌头伸进他哥哥的嘴里,也无非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午夜时分。
顾理元大睁着眼睛,心事重重的望着窗外。
顾理初侧身躺在他身边,一条手臂横在他的胸口上,一条腿搭在他的腰间。呼吸深沉,显然是睡的正熟。
“他还是个孩子呢,怎么……怎么就学会这个了呢?”
翌日,顾理元带着顾理初坐汽车去了纱厂。现在只要有钱有料,人工是不成问题的。新厂房已经基本盖好,格局样式都由顾理元亲自设计。大门也是新建的,高大宽阔,非常之堂皇气派。
他一来到这个地方,就心旷神怡,流连忘返。而且目光如炬,容不得一丝的潦糙马虎。这导致厂内工人一见到他就脑袋疼——不但要被他支使的团团转,而且稍有不慎就要挨骂。顾理元这人雅也雅得俗也俗得,平时风度翩翩,做绅士状;一进了工厂,便露出狰狞面孔,逮到消极怠工的,便要直接问候人家的老母。若有胆大脾气倔的不服骂,他就有胆子把人一脚踢出去——不过这时他通常都会把顾理初赶回办公室去,怕他跟着学样。
他既然是早早走了,那么苏嘉仪呆在家中,无所事事,也只好同苏东海一起回了娘家,想要和母亲同去百货公司购买衣料,重制旗袍。不想甫一进门,外面忽然yīn了天,飘起小雨来。无奈何,只好坐在房内,母女两个一起扯扯闲话,打发这个yīn霾的上午了。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苏嘉仪就自然要把昨晚的那场战争从头到尾的讲述一遍。冯采薇听了,同苏东海一样,也是觉得好笑:“你呀,怎么还和一个傻子斗上气了?“苏嘉仪又要用皮鞋跟在地板上敲鼓:“不是不是,妈你不知道,你听我说……”又将她讨厌顾理初的理由重复了一番。
冯采薇这回听了,倒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其实当初你们结婚时,我就惦着这件事qíng。若是一年两年的,那还可以;可要是一辈子都住一起的话,那的确是不大妥当。况且你们现在还没有小孩子,以后有了小孩子,理元的感qíng又该如何分配呢?我看他倒好像把那个阿初当成儿子那样来维护了。上次我们在你家中,随便笑了笑,他那脸上的神气就有些不大对劲。对了,他现在对你还好?”
“他对我还是好的,只是忙的很,成天琢磨着那个纱厂。”
冯采薇用手帕在嘴唇上抹了一下,然后低头看看,见自己的高价唇膏果然不大脱色,便接着道:“男人是要这个样子才好的。”说完,她抬头瞟了眼坐在一旁的苏东海。
苏东海一言不发的站起来,转身就上楼了。
冯采薇向苏嘉仪做了个眼色:“你爸爸给他在教育部找了份差事,清闲的几乎就是养老一样,他却死活不肯去,把你爸爸气的呀……”
苏嘉仪对这个弟弟不大挂怀,只心心念念想着自己的事qíng:“妈妈,你说怎么办嘛!我可受不了理元的腿上总坐着个傻子!”
冯采薇沉吟半晌,忽然一笑:“办法也是有的。比如,让他娶亲成家,分出去过日子。”
苏嘉仪不耐烦的哼了一声:“他傻的好像小孩子一样,谁家的小姐会给他?”
“好的找不到,不是还有歹的吗?只要彩礼够丰厚,那些穷人家的女孩子怕还要挤破头的来嫁呢!到时候给他找个房子,也雇几个佣人,不就结了?你们要是手头紧,这笔钱我来出!只要肯用钱,不怕买不来个女孩子给他做老婆!”
“理元不会同意的。”
冯采薇皱起眉头:“什么同意不同意的,又不是把他弟弟赶出去流làng。只是换个地方分开住而已,平日花销也不会缺少他的,怎么就不同意了?我还不同意让我的女儿天天和个傻子住在一起呢!好了,到时候我亲自同他讲,你不用管了。”
苏嘉仪紧张起来:“妈,说的时候你可千万要注意,别让理元听了心里不舒服!他现在为了那个纱厂,已经够辛苦的了!”
冯采薇望着天花板沉默起来。其实她也不愿意同顾理元发生摩擦,对于这个女婿,她一直都是很抱有好感的。
这雨一下便是一天,苏嘉仪最后也没了逛街的兴致,吃过晚饭后便坐车回了家。进门时正好看到顾理元坐在沙发上读报纸,便兴高采烈的扑过去:“理元达令!我回来了!”
顾理元放下报纸,抬头对她笑了笑:“爸爸妈妈还好吧?”
“他们很好!”
苏嘉仪且答且脱下大衣,然后坐在顾理元身边,挤挤蹭蹭的开口道:“达令,我有件事要同你讲。不过你要先答应我,听后如果不高兴的话,可千万不许发火!”
顾理元把报纸又拿了起来:“行,不发火,说吧。”
“我说,阿初今年有多大了啊?”
顾理元不假思索的答道:“虚岁二十一,年底的生日。怎么了?”
“那也不小了啊。”
顾理元把报纸翻过来:“也不大。还是个孩子。”
苏嘉仪犹豫再三,终于说出实话:“我看,也该给他成个家了吧?”
顾理元扭头看了她一眼:“开什么玩笑?他成家?”说完自己想了想,竟然笑了一声:“傻小子还成家?”
笑完这一声,他忽然反应过来,立刻就变了脸:“你什么意思?容不下他了?”
他这个反应因为迟了半拍,所以就显得不是那样有震慑力,苏嘉仪并没有很害怕,只撒着娇道:“反正我不能和他在一起生活了,看了他就不痛快!不如给他找个伴儿,往后还能长长久久的照顾他。妈妈说了,要是你觉着又娶亲又要另立一个家,开销太大的话,那么可以由她来出这笔钱。我们一切都不用cao心的。”
顾理元把报纸用力的摔在了地上,然后起身指着苏嘉仪大声道:“少拿你家里来压我!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你让我把他送给谁去?”
苏嘉仪也站了起来,觉得她这达令有点不大讲理了:“不是送给谁。是让他娶妻生子,这是好事啊!你同我喊什么?好了,我也不同你吵,等明天妈妈跟你说,你有意见和她讲去吧!讨厌!”
说完她便起身向客厅外走去了。留下顾理元一个人,气的几乎要发抖。
第二天,冯采薇果然驾临顾宅,把顾理元叫进书房内,密谈了整个上午。待到中午二人出来吃午饭时,就只见冯采薇神采奕奕,一张圆满的白脸上满是笑意。而顾理元跟在她后面,脸色yīn沉,眼睛泛红。旁人虽不晓得这密谈的内容,但由此便可见这密谈的结果了。
在饭桌上,冯采薇谈笑风生,并且不住的逗顾理初说话。顾理元却只在饭桌旁坐了不到半分钟,便忽然起身,自顾自的就走了出去。
在走廊的无人处,他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接下来的几日,生活倒是水波不兴,并无任何变动。顾理元也依旧每天带着顾理初去工厂内监工。回了家,则拉长了脸一言不发。气的苏嘉仪对冯采薇道:“理元的脸,现在跟驴子差不多了!”
冯采薇听了,不甚在意,只说:“他也就发这一阵子的脾气罢了,不用管他!”
如此,正是顾理元失意、冯采薇得意的时候。忽然那苏东海又出了问题。原来那晚他在顾家院中呕吐时,出了一头一脸的汗,结果让冷风一chuī,就有些受了风寒。他身体素来健康,所以事后虽然也感到有些不自在,却是全然没放在心上。结果几日之后,就觉得身子沉重,四肢发软,头脑滚热。竟成了个病症。苏家没有什么会照顾人的主子,无奈何,只好将他送进了医院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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