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万没想到他会问到苏饮冰身上:“前天晚上见着了。怎么?”
顾理元有心敲打他两句:“他老人家对你可真是不错啊?不晓得你们之间有什么机缘。”
沈静得意洋洋的歪着脑袋:“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老天开眼,可怜我活的不容易吧!”
顾理元见他一脸小人得志的神态,并且还摇头晃脑的胡说八道,不禁就生出满心的烦躁,又不能破口大骂的发作。偏巧此时,那架上的大鹦鹉忽然“嘎”的大叫了一声,紧接着振了振翅膀,开始说起人话:“顾理元大混蛋!顾理元大混蛋!”
站在一边的顾理初扯了顾理元的袖子:“哥哥,鹦鹉骂你。”
顾理元甩开他的手,然后指着沈静恨道:“你可真够无聊的了!”
沈静一摊手:“我的确是很无聊啊!”
顾理元长出一口气,拉起顾理初的手,转头便向院外走去。一路走,一路还能听见那大鹦鹉在后面嗓门极大的重复:“顾理元大混蛋!顾理元大混蛋!”
当晚,沈静坐在院子里喂鸟时,顾理元回来了。
他左手领着顾理初,右手拎着个破糙筐。沈静照例的向他点头致意:“大哥,回来了?”
顾理元没理他,只走到栏杆边,把那个糙筐向地上一扣,倒出了一只小脸盆那么大的乌guī出来。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麻绳,在那大乌guī身上横三竖四的缠绑了,又将麻绳的另一头拴在了栏杆上。
做完了这一系列工作,他便拉着顾理初昂首进楼去了。
沈静不知道他这是在搞什么鬼,忍不住就站起来走到了栏杆边,蹲下来眯着眼睛一望,登时险些把鼻子气歪。
只见那大乌guī的背壳上,清清楚楚的刻了两个大字:“沈静。”
顾理元吃过晚饭后,便开汽车回了家。他刚走不久,苏东海忽然来了。
这回曾婉婷不用他开口,自动就命佣人去拾掇菜饭给他吃,然后又派人去给他准备客房。顾理初前一阵子见了他,很觉羞愧。不过日子久了,他那点羞愧也就消失于无形之中。苏东海专心致志的吃饭,他就坐在旁边,伸手想去摸对方脸上的那一小块淡红色的胎记。
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太阳xué的位置,就见苏东海仿佛被烫到了一般,猛然向后一躲,然后皱着眉头问道:“你gān什么啊?”
顾理初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有些发怯了:“摸摸。”
苏东海放下饭碗,脸上神qíng很不好看:“摸什么摸?这有什么可摸的?”说着用袖子在那块胎记上擦了一下。
顾理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是刚洗过的,并不脏。
苏东海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午夜时分,他又踮着脚溜进了顾理初的卧室之内。
顾理初被他吵醒了,自以为晓得他此行的目的。就掀开被子,请他躺进来。然而苏东海却在唇边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然后俯下身向他耳语道:“傻子,隔壁的沈静让我带你出去,他说有事同你讲。”
顾理初揉揉眼睛:“这么——”
话音未落,苏东海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小点儿声!”
顾理初睁大眼睛点点头,等苏东海把手拿开了,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这么晚了,明天再见好不好啊?”
苏东海回忆了一下沈静教给他的那些说辞:“那个……他说是要同你讲一下什么陆先生的事qíng。”
顾理初听了这话,毫不犹豫的就坐了起来,然后摸着黑赤脚下地去拿衣服。夏季人都穿的少而单薄,他三下五除二的把自己收拾齐整了,然后扭头对苏东海道:“走啊。”
这样深的夜里,正是众人酣睡的时刻。二人无声无息的下了楼,从后门走了出去。顾家的后园子里栽种了一些花树,静夜中散发了新鲜的糙木清香,仰头望去,只见天空繁星点点,倒是一幅很好的夜景。
这后园子倒是没有门的,而且园后也并无公路,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平时极少有人走。顾理初跟在苏东海身后,轻声还问:“沈先生呢?”
苏东海回头又“嘘”了一声,然后把他拉过来推到栏杆边:“能不能跳出去?”
顾理初很困惑:“不是见沈先生吗?”
“沈先生在外面呢!你哪这么多废话?好了,你抓住上面的横栏,然后我在下面托着你!快点!”
顾理初糊里糊涂的被苏东海连推带扶的送出了园子,这时他才发现这蜿蜒小道上竟停着一辆汽车,只是夜色深沉,车身乌黑,又没有开车灯,所以竟一直没能发现。
这时苏东海也已爬栏而出,快步走过来道:“上车!”然后脚步不停,直接绕到驾驶位处,开门跳了上去。
顾理初回头看看自家,迟疑着伸手去拉开了车门,探头向里瞧了瞧:“沈先生!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和我说话啊?”
沈静坐在暗处,拍了拍身边的座位:“来,我慢慢的告诉你。”
第66章
顾理元跳下汽车,看看手表,刚刚是清晨七点钟。
今日天气好,阳光明媚之余,又加上晴空万里。更难得的是气温并不高,让人觉着特别的舒服惬意。
他大踏步的向院内走去,因为身体充满力量,所以每一步都走的很有弹xing。
沈静今天没有在院子里逗鸟,这让他暗暗的松了口气——他晓得往日沈静是在故意挑衅。二人吵上一通,在他是消遣;在自己这边,可是真气的了不得。
眼看着就要到楼门口了,忽见曾婉婷慌慌张张的迎了出来:“大哥,你来了就好……阿初不见了!”
顾理元没见过这么不端庄的曾婉婷,所以先就愣了一下:“什么?阿初……不见了?”
曾婉婷飞快的抬手把碎发捋到耳后,一张脸涨的通红,好像要哭出来似的:“今天早上我上楼去叫他吃饭,推门一看,什么都在,就是人没了!楼里楼外、前院后院的也都找过了,还是没有啊!”说到这里,她真哭出来了:“他最乖的,从来不乱跑的……怎么着也不能就这么没了呀——”
她这边话音未落,顾理元已经一路跑进楼内,然后几大步的就冲向楼上——力气用大了,他扶着墙来了个急转弯,然后推门一头扎进了顾理初的卧室之内。
房内的确是没有什么变化,被子摊在chuáng上,枕头上还有枕过的痕迹,窗帘半开半拢,地板上丢着一本画报和两只袜子。
顾理元有点哆嗦,他进房打开了柜子看了看,里面整整齐齐的摆了日常衣物,只有最上面一件衬衫歪斜了一点。
“阿初……”他自语着又转回chuáng边,跪下来掀开拖地的chuáng单。
这时曾婉婷也跟了进来,一壁用手背抹了眼泪,一壁略带哽咽的说道:“大哥,刚才我在各房里都细细找过了,chuáng底下,大柜子里,屏风后头,都找过了。”
顾理元直起腰,一歪身坐到了地上,嘴里轻轻的“啊”了一声。
曾婉婷吸了口气,回身又跑了出去,嘴里道:“我再上苏先生房里看看去……兴许就是他把阿初弟弟带走的,他每次都走的特别早!”
这句话落进失魂落魄的顾理元耳中,真好像又一声霹雷一般。他一骨碌站了起来,大步跟了上去:“什么苏先生?苏东海?”
曾婉婷且推门且回答:“就是他,脸上带着块红记的。他总是来这里吃晚饭,然后睡到凌晨时候便自己走了。昨天他也来了,也住下了,如今也不见了。”
二人进了房,其实就曾婉婷来讲,晓得这里决不可能藏着一个顾理初了,只是心疑,总忍不住要来四处翻检一番。只是她翻检的那些地方,无非是些家具chuáng底,旁的倒不曾注意。顾理元却直奔了chuáng头的矮柜,唰啦唰啦的拉开了抽屉,又去掀被子,翻枕头——不想那枕头底下,赫然就躺了一只信封。
顾理元撕了封口,从里面倒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信纸来,打开一看,满篇工整的楷书,其内容如下:四姐夫:
我因为家事所扰,实在不堪忍受,不得已而离家。至于所去何处,暂时保密,还请四姐夫转告爸妈,切勿为我担心。此次令弟与我同行,旅途想必不会寂寞。我亦会处处照顾令弟,也请四姐夫安心。
另,请转告父亲提前为我准备一笔款子,不须多,一二十万足矣,因为我想去香港小住几日。先前在重庆时虽也常去,可总随母亲住在赵公馆处,竟没有去过半岛酒店,深以为憾!
祝你们快乐。
弟东海敬上
读完了这封信,顾理元气的身子一晃,险些要qíng绪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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