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听了,并不评论。只点点头,然后反手推开房门道:“去拿你的东西吧。大少爷的病qíng,千万不要同别人讲。”
孔医生郑重答道:“这个您放心,我是有cao守的,绝不会乱说这方面的事qíng。”
待那孔医生走后,沈静也懒得去找陆振华。便回了陆新民的房中,在墙角的皮制软椅上舒舒服服的坐下了,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
不晓得过了多久,他听见chuáng上有了响动。睁眼看时,只见陆新民毫无预兆的坐了起来。身上搭着的薄被滑下了,才显出手臂上一处包扎好的伤——显然是轻伤,因为绷带只薄薄的一层,且并没有血迹渗透出来。
他好像是有点怔怔的,扭头看了沈静一眼,然后又躺了回去。
沈静没动,只笑着问:“大少爷醒了?”
陆新民吁了口气,然后要求:“我要喝水。”
沈静不理会,还是笑嘻嘻的:“听说大少爷把杜家二公子的腿给撞折了,是么?”
陆新民不耐烦的挥了下手:“我要喝水!”
“大少爷的脾气真是愈发不好了。孔医生给您换了种新药,是德国进口的,据说效果还不错。您一会儿可以试一试。”
陆新民一翻身坐了起来,满面狐疑的望着沈静。他的目光实在是很特别,仿佛带了某种she线似的,直透过人身体,看进心里去。然而沈静因为已经有了打算,所以依旧保持了泰然。
“我,好端端的,吃什么药!”
见陆新民这样讲,沈静双手十指jiāo叉着放在腿上,也漫不经心的答道:“大少爷,现在呢,大家都很关心您的病qíng,不过您也不必太过担心,虽然现在药品紧缺,但以陆先生的能力,总有办法供上您的用量的。”
陆新民听了沈静的话,脸都灰了,颤颤巍巍的坐起来,一手指了他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有什么病!我是受伤了!”
他收回手捂在自己的手臂上,心慌意乱又重复了一遍:“我只是受伤了,我没有病!”然后就起身下chuáng,一路走去桌边倒了杯水,泼泼洒洒的端起来一饮而尽,喝急了,呛的一阵大咳,搞得面红耳赤。
沈静还是坐着,居心叵测的笑道:“大少爷慢点儿,您这个病最怕qíng绪激动了。”
话音未落,陆新民回身便把手中的玻璃杯向他丢了过去,同时大吼道:“闭嘴!我没病!”
沈静一偏头,双手很准确的接了杯子,然后起来向陆新民走过去,一面把杯子放在桌上,一面拍了拍陆新民的肩膀,低声道:“大少爷,您不要这样。我素来都是同您说老实话的,您又何必瞒我。”
陆新民转头,看了看沈静拍在自己肩头上的手,不过是一层薄薄的苍白皮肤包了细瘦的骨头而已,好像用力一捏就会碎掉。
这并不符合他的审美观,所以他拨下了沈静的手,转身开门要走:“我不和你讲了,我还有事qíng要做。”
沈静在后面追问了一句:“什么事?”
“找人!”
沈静没跟着他,因为他听见了陆振华的声音:“大哥!你醒了?”
沈静知道陆振华不待见自己,不过他现在倒是很感谢陆振华,感谢他的没有眼色和不识时务。
“大哥,你是怎么了?你杀了人你知不知道?”他满怀正义的去谴责陆新民:“你又没有喝酒,怎么会弄出这种事故出来?”
陆新民蹲下来,手上系着鞋带,仰头瞪着陆振华。
陆振华见他不思悔改,还摆出这副鬼样子来跟自己较劲,便越发气愤了:“你看我gān什么?你弄出人命啦!还撞伤了一个叫杜什么的,害得爸爸要去医院给人家赔礼!”
陆新民系好了皮鞋鞋带,然后站起来,出乎意料的没有同自家弟弟拼命,而是转身下楼了。嘴里低声咕哝了一句:“我要去找人。”
沈静见状赶忙追了出来,手里还捏了两瓶药道:“大少爷,您的药还没带呢!”
陆振华在旁边见了,好奇道:“这就是孔医生给大哥拿来的药?让我瞧瞧,搞得神神秘秘的,还不肯让我看呢!说着一把夺过药瓶,先望了一眼,得意道:“幸而我在中学还学过两年德文,这几个词我都认识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哑了。对着药瓶上的小字愣了半天,他回头看着沈静,难以置信似的开口道:“这药是治……”
沈静把药拿回来,低声道:“二少爷,您不要声张,只做不知道就好了。陆先生也是怕别人晓得了乱讲,所以想法子瞒人。您也体谅他老人家的这份苦心吧。”
陆振华向旁边退了一步,已然是呆住了。然而也只是三五秒钟的功夫,他忽然反应过来,拔腿便向楼下追了去。
其时陆新民已经走到了楼门口,被他从身后一把抱住了,然后逮贼似的,反剪了双手按在墙上。
这一举动实在突然,陆新民莫名其妙的怒道:“你gān什么?”
“大哥……”陆振华仿佛是有些不知如何措辞,然而qíng绪是很焦急的,结结巴巴的大声道:“你受了伤,不能出门!”
若是往日,虽然他比陆新民高了一截,但也未必就能把人这样轻松的制住。只是此刻陆新民神qíng有些恍惚,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儿,既然被人按住了,就再难挣开。
“混蛋!放开我!”
陆振华慌里慌张的,手上拼命加了劲儿。然而嘴上却并没有说出什么新理由:“你受了伤,爸爸也不让你出门!”
陆新民挣了一下:“你这是gān什么?你放开我!”说着他又发起气来,骤然提高了声音:“你他妈的疯了?我出门gān你什么事?”
陆振华心想咱们两个不知是哪个要发疯,又想他既然有这个病,万一出了门没人管,难保不会再闹出大事来,所以无论如何要把他留在家里。
原来他虽然素日是个愣头青,头脑见解都没有什么出众之处。同这个大哥的关系,也算不得和睦。然而毕竟手足qíng深,他又不是那种天xing凉薄之辈,所以方才骤然从沈静那里听说了这个恶信,又想起母亲去世前的那种惨状,不禁一颗心都停了跳动。一时也说不上是难过还是恐慌,只一阵风似的冲了上去,务必要把他大哥留到家里。
然而他大哥是不会理会到他这片苦心的,并且还气的要死:“我有要紧事,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陆振华实在掰不出什么有力的借口了,回头看了眼沈静,发现这汉jian走狗正站在二楼,靠着楼梯栏杆在那儿微笑。
双方正是僵持的时候,陆选仁回来了。
沈静好像一只猎狗似的,抽抽鼻子就能嗅到陆选仁的气息。他本是高高的站在二楼看热闹的,然而陆选仁迈步进门时,他已然不知何时跑来门口,并且满脸的焦虑,眉头皱着:“陆先生,您可回来了!”
陆选仁一张脸铁青的,显然是在医院没有受到什么好待遇。转头看见陆振华把陆新民压在墙上,登时也不理沈静了,只急着骂道:“混账东西!这个时候还要添乱!好本事,还能欺负你哥哥了!”
陆振华并不在乎自己受了委屈,只手臂用力,气喘吁吁的对他父亲道:“他又要走啊!”
陆选仁赶忙过去,也不敢让陆振华放手了,只放软了声气,问那贴在墙上的陆新民:“新民,你要去哪里?”
陆振华身高力壮,搞得陆新民几乎要被压成一张相片,费力答道:“我要去……找人!”
陆选仁听他要去找人,倒是个正常的理由,稍微放了点心:“找谁?爸爸派人去给你找,你好好在家养伤,好不好?”
陆新民翻了个白眼:“不用!我自己去找……”他用力的向后顶了一下:“晚了……就更找不着了……”
这时候沈静凑过去道:“陆先生,还是让二少爷先放开大少爷吧。看大少爷怪不自在的。”
陆选仁一听也是,又见陆新民果然脸都涨红了,赶忙撵开了陆振华,然后掏出手帕一面给他擦汗一面扶他在沙发上坐了,又让沈静去拿凉茶过来,也不像对待儿子,倒像是在服侍老子一般的小心恭敬。
“新民,你到底要去找什么人?好朋友吗?”他回头招呼陆振华打开电风扇,然后接着问:“你告诉爸爸,爸爸去给你找,不是又快又便当吗?”
陆新民依旧是不耐烦,端起一杯凉茶一饮而尽了,忽然转脸问他爸爸:“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有jīng神病?”
陆选仁的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脸上还笑着:“新民,你胡说什么?你不过是胳膊上受了点擦伤,涂掉药水也就好了,怎么又扯到了什么jīng神病?你晓得,我是最讨厌听到这三个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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