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顿时紧张起来:“什么?锁车门!”
此时潘世qiáng已经走到了沈静这边,抬手敲了敲那车窗玻璃,毫不客气的问道:“沈静是吧?你可晓得我是谁?”
沈静坐在车里,无处可逃,但幸而车窗上安装的都是防弹玻璃,所以可以效仿乌guī蜗牛,缩在壳里不出头。只隔了车窗大声回道:“潘老板,这个时候找我,不晓得有何贵gān啊?”
那防弹玻璃是极其厚重的,窗子又被他封的严丝合fèng,所以潘世qiáng站在车外,只看见他嘴动,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好弯了点腰,提高了声音道:“你说什么?”
沈静坐在车里,也大喊道:“我问你有何贵gān!!”
潘世qiáng这回隐约听清楚了,便回答道:“姓沈的,你不要放着明白装糊涂了!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
沈静趴在车窗上:“啊?”
潘世qiáng气的要死,怒吼道:“我的车被你们的人开走了!”
沈静回答:“你还了我的车,我自然也就还回你的车!!”
潘世qiáng照着车窗就是一拳:“有本事就出来同我讲!不要缩在你的王八壳里做乌guī!”
沈静这回一个字也不说了,只靠回位子上冷笑。司机扭头问他:“沈主任,怎么办?他们带了家伙了!”
沈静虽然是一脸的不屑,然而心里也是火急火燎的害怕。又没有法子去搬救兵。qíng急之下,便指使司机道:“你加大油门,能不能冲过去?”
司机的眉毛下垂成八字:“难啊。”
沈静唉了一声,刚想要再叹口气,外面的潘世qiáng却已经等不得了。他现在在上海滩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亨,黑白两路的人,有名的没名的,哪个不得给他几分面子,然而此刻却傻站在车外,làng费大好光yīn去观看沈静叹气。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他一挥手,咬牙道:“既然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就只好不客气了!来人,给我砸,直到把他砸出来为止!”
他这一声命令传下去,身后的人立刻抡起随手的铁棍斧头一冲而上,向那汽车上就开始砰砰的乱砸起来。又有几个人拔出手枪,在四周围了,以防不测。潘世qiáng站在外围,得意洋洋的叼上了烟卷儿,且呼的吐出一口青烟。
那铁制的家伙敲到车身上,外面听了已然是咚咚的极响。沈静和司机坐在密封的车里,那更是觉得好像在打炸雷一样,震的人耳鸣目眩。并且那雷还有断有续,这砸车却是不讲先后的,众人只管一起招呼上来,顿时轰鸣成了一片,好像坐在了鼓里似的。沈静抬手捂了耳朵向外望去,只见连车窗玻璃竟也被砸出了一道裂纹。有人发现这玻璃材质特殊,便好信儿的掏出手枪对着后排车窗开了一枪,见果真是防弹玻璃,便对准了沈静和那司机,砰砰的开了个不休。沈静晓得这玻璃至多也只能抵挡四五十枪而已,如今让他们当成靶子来任意打着玩,不晓得哪枪就会爆了自己的脑袋,不禁吓的肝胆俱裂。
而那边的潘世qiáng等了许久,见并没有把这沈静的乌guī壳给砸开来,不禁失了耐xing,又料到这种僻静地方,不会有巡警和日本巡逻兵经过。所以就准备来个狠的,准备烧车。
他那车里早备了一桶汽油,此时便笑嘻嘻的指挥人将油桶拎了出来,拔下油桶塞子哗啦啦的向那车上泼洒去。沈静坐在车里,先还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又看不远处潘世qiáng手里的半截烟卷上,一点红色光芒在夜色中一晃一晃的,顿时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开车门。”他含糊的说了一句。
司机吓的哆哆嗦嗦,手忙脚乱的按动车锁。只见沈静一把推开车门,然后探头出去,qiáng做镇定的说道:“潘老板,不要这样,有话好说。”
这时天色已经是很黯淡了,潘世qiáng那边开了手电筒,一道光直照了沈静的脸,沈静没敢躲,晓得自己现在是着了道儿了,一个不小心,就是死。
那道光在他的脸上绕了几个圈,然后向下闪过去,把他从头到脚的扫she了一遍。
“姓沈的,”潘世qiáng站在光束后,心qíng大好的说道:“我还打算把你gān焖了呢,怎么你倒忍耐不住,从壳里爬出来了?”
沈静见他仿佛是没有致自己于死地的打算,便稍微松了口气,一脚伸出去踩在地上想要下车,哪知忽然一声枪响,脚旁不远的地方猛然激起一道烟尘,却是有人朝着那里开了一枪。他立刻保持着这个不上不下的姿势不敢动了:“潘老板,我看我们之间是有了误会。你不要激动,我们什么事都好谈的。”说到这里,他又习惯xing的苦笑起来。
潘世qiáng哼了一声:“枪。”
沈静马上掏出腰中的手枪扔到地上。身后的司机学他样子,也丢了枪。
潘世qiáng见他果然服软了,心里痛快,也就松懈下来,慢悠悠的踱到他的面前,上下打量着他道:“沈……主任,哈哈,我这么叫,没错吧?”
沈静依旧堵在车门口,不上不下的,听潘世qiáng这样讲,他陪了笑脸道:“不,不敢当,潘老板您叫我沈静就行。”
潘世qiáng要的就是他这个软和样子,所以当即也就气消了一些,并且又摇头摆尾的自得起来:“沈静,我对你呢,也是小小的听说过一点,知道你是陆总长的人。不过啊,就连陆总长见了我们也要客气三分呢,你这小虾米倒是嚣张的很。”
沈静掏出手帕擦了冷汗:“是,是我年纪轻不懂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别同我一般见识,放过我这一回吧。”
潘世qiáng没想到他口风变的这么快,开始时那么会端架子的人,忽然就满口的奴才腔调了,不禁觉得怪有意思的,而且听的浑身舒泰,方才那点恶气也就出尽了大半。又想他毕竟是陆选仁的人,且有日本人做靠山,能放一马就放一马算了。于是便点点头:“你是有眼不识泰山吗?我看你是当了日本人的狗之后,就学会狗眼看人低了!”
沈静扔下手帕,从另一边衣兜又掏出一块新手帕擦汗:“您教训的是。这次实在是我狗眼看人低——”
就是在这个“低”字刚刚脱口之际,沈静忽然从车中一跃而起的扑向了潘世qiáng,几乎是与此同时,他手中的一把匕首抵到了潘世qiáng的咽喉处。潘世qiáng也是有点功夫的,下意识的就要抓了他的手臂反身一摔,哪晓得沈静的那个动作并不是一般人的做样子吓唬人而已,那匕首锋利的刀尖向上一挑,竟然浅浅的刺进了他的喉咙上方。这样如果他再敢有所动作,势必就要牵扯到脖子上的伤口,那岂是玩儿的?
沈静有点发抖,趁着潘世qiáng犹豫的一瞬间,欺身到了对方的身边,听见后面一片惊呼,他晓得不知道有多少枪口在对着自己的背部。
“潘老板,我没有别的意思。”他气喘吁吁的说道:“你现在借我辆车回去,我明天派人送还你两辆,从此以后这件事就算了结。如何?”
潘世qiáng都被他把刀尖cha进ròu里去了,自然不敢再持异议,哑了嗓子道:“好,我答应。”
沈静向司机使了个眼色,那司机赶忙去上了最前方的一辆汽车,沈静抱了潘世qiáng,二人仿佛很亲密似的,一点一点的移向那辆车。
“潘老板,对不住,要麻烦你送我一程路途了。另外,让你那些手下不要跟着。”他说。
潘世qiáng哪里还有话讲,跟着他到了车边,二人挤挤蹭蹭的上了后排,然后司机发动车子,立刻就开了个无影无踪。后面的众人只得gān瞪眼。挨了十分钟,几名心腹的手下上了车沿街向前驶去,结果开了不久,便在街边看见了潘世qiáng。潘世qiáng一手捂着脖子,见人来了,便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上了车。放下手后,可看见他喉咙上方一条血痕,也没有多少血,想必伤口极浅,算不得什么大伤。
陆选仁在家里等待沈静,许久也不见人来。往家中打去电话,也是无人接。心里便犯了嘀咕,怕会出什么事qíng。偏偏这时陆振华走了进来,鬼鬼祟祟的关了门,然后低声问道:“爸爸,大哥真的得了和妈一样的病吗?”
陆选仁一听这话,顿时一颗心重的跳不动:“……是!”
陆振华虽然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答案,但从他父亲口中说出来之后,听起来有种异样的恐怖。他向后挪了一步,跌坐在沙发上:“那……他会像妈一样……死吗?”
陆选仁叼了一个烟斗,也走过去在二儿子身边坐了,沉默良久,开口换了话题:“阿静说,让我给你大哥用点鸦片,那东西能镇定心xing,我听了,心里很不愿意,然而……这倒也的确是个法子。”
陆振华转头看着他父亲:“爸爸,你不要听沈静的话。他不是什么好人!他——”他刚要把沈静下午在二楼处微笑看热闹的事qíng讲出来。然而陆选仁素知他看不上沈静,现在脑子里又乱,所以就没有心思听他继续讲下去,只疲惫的撑了沙发扶手站起来道:“不要总想着批评别人,眼睛要多看看自己。你哥哥已经是这样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做人做事,让我省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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