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本无邪_尼罗【完结】(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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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讲到这里,题目又发生了转移:

  “沈主任真是要饭的出身?”

  “绝对是!我们家楼下的皮鞋匠讲,他小时候同沈主任在租界里给人擦过皮鞋呢!”

  “哎哟我的天呐,合着咱们这儿是丐帮了!我让一个要饭的给管着呢!”

  沈静坐在二楼的办公室内,偶尔扭头望望窗外,树下那群人还没有散,他看他们聊的兴高采烈,自己也觉出愉快来。撕下纸板上的一页日历,他想着:“明天可以去接阿初回来了……不知道他和疯子过的怎么样了。应该没事的,陆新民好像倒不会伤害他。”

  翌日,他果然派车去把顾理初接了回来。因为事务繁忙,他并没有亲去,只让司机把顾理初送回了家中。晚上下班时,他喜孜孜的一边下楼,一边满面chūn风的与下属们道别。心里乐的不知怎样好的,只盼着马上到家。幸而从特工分部坐汽车到他家中,不过三两分钟的路途。只见那汽车刚刚在院门口停下,他便推开车门跳下来,然后恨不能小跑着进入楼内。

  “阿初!”他站在客厅门口,快乐的喊道。

  并没有人回答。顾理初侧身躺在客厅内的长沙发上,正在睡觉。

  沈静轻手轻脚的走进去,俯身看了看顾理初的睡颜——他发现顾理初瘦了,下巴都尖削起来。阖着的双目陷在一片青色的眼晕之中,脸色却是苍白的。

  沈静的心一沉,伸手拉住了顾理初垂下来的手,然而这一拉之下,他又注意到了另一异常——他把顾理初的衬衫袖口解了开来,露出手腕上大片的淤紫。

  沈静的心里顿时就起了火:我的阿初,我现在都舍不得打了,你们陆家却这样对待他!肯定是老头子为了讨那疯子高兴,就把阿初舍给他糟践了!

  正在这时,顾理初“嗯”了一声,悠悠醒转。见沈静站在自己面前,就赶忙坐了起来,嘴里咕哝了一句:“你回来啦?”

  沈静点了点头,坐到他身边:“睡好了?”

  顾理初朦胧着双目打了个哈欠:“还是想睡……晚上再睡吧!”

  沈静勉qiáng笑道:“怎么这么困?平时也没见你白天睡过觉。”

  顾理初低下头揉揉眼睛:“这些天睡的不舒服……陆先生不让我好好睡觉。”

  “怎么?”

  顾理初抬起头望着沈静,表qíng疑惑而困顿的说道:“他说我会消失,所以睡觉时总要用绳子绑着我。”

  沈静扯过他的手腕:“这是绳子勒出来的?”

  顾理初顺着这股力道靠在他的身上:“是啊……那样睡觉好难受啊。”

  沈静抬手摸了摸他的短头发:“陆新民现在怎么样了?”

  顾理初迷糊着又闭上眼睛:“陆先生有时候好,有时候坏。昨天早上他发脾气了,还用饭碗扔陆伯伯。”

  “他有没有打过你?”

  “没有,他只用绳子绑着我。不过……”他抬起头,睁开一双灰色眼睛望着沈静:“我倒想让陆先生打我一顿呢,被绑着的滋味真不好受。”

  沈静叹了口气:“他这样对你,你恨不恨他?”

  顾理初这回从沈静的怀中坐起来,低头想了想,随即答道:“不恨。”

  “为什么?”

  顾理初的脸上显出悲戚的神色:“陆先生不是坏人,他是生病才变成这样子的。他原来对我很好——其实他也不想发脾气打人的,前天晚上他忽然清醒了,就一个人偷偷的哭,还说他不想活了。”

  沈静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不想活了……自杀吗?”

  顾理初摇摇头:“不知道。”

  沈静抓过顾理初的一只手,给他轻轻的揉着腕上的瘀伤,心想陆新民要是真不想活了,自己倒可以为他提供一点帮助。

  第37章

  这天晚上,沈静破天荒的没有折腾顾理初,让他安安生生的睡了一觉。然而睡到半夜,他忽然梦魇,翻来覆去的喘息呻吟着,硬是清醒不过来。顾理初被他吵醒了,借着外面的月光灯光,见他双目紧闭,满脸的冷汗,便赶忙用力的推了他几把:“沈先生?沈先生!”不想这一推之下,沈静竟忽然坐了起来,并且还大喊了一声。

  顾理初这些日子天天和陆新民在一起,让他折磨的简直有些神经衰弱。如今见沈静也做出这么一副异常的表现来,不禁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你要吃药吗?”

  沈静怔怔的睁开眼睛,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然后回身去开了chuáng边的台灯。

  “我做了个噩梦,没事的!”

  顾理初听他是不过是做了个梦,便放了心,重新躺下去想要继续睡。沈静垂头发了一会儿呆。接着也躺了下去。

  他在被窝中摸索着抓住顾理初的手:“阿初,别睡了。跟我说会儿话。”

  顾理初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沈静侧过身,望着顾理初的侧影:“阿初,你现在还想不想你哥哥了?”

  顾理初本来是闭着眼睛半睡半醒的,听了这话,立刻就睁大了眼睛望向沈静:“哥哥?”

  沈静笑了笑:“原来不是成天把他挂在嘴边吗?现在也不大听你提了。”

  顾理初眨了眨眼睛:“他不要我了。”

  “要是以后他回来了,又来找你了,你怎么办?”

  顾理初望着天花板,凝神的想了片刻,然后转身拱进沈静的怀里:“我睡觉,你也睡觉。”

  沈静皱着眉头拍拍他的后背,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

  顾理元——早知道会有今天,真该早在集中营时就除掉他的!

  第二天,沈静自作主张的没有送顾理初回陆公馆,一直挨到傍晚时分,他方亲自将人送了回去。顺便又去书房见了陆选仁。

  其时陆选仁正坐在写字台后阅读文件,见沈静来了,他扔下手中那几张纸,从雪茄盒中摸出一根雪茄叼在嘴上——手有些抖。

  沈静上前一步给他点燃了,然后低声问道:“陆先生,赵恒文已经在重庆被处理掉了。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陆选仁点点头:“好。”

  沈静见他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然而却又尽自用力吸着那根雪茄,喷云吐雾的不肯开口。便笑微微的垂手站立,安静的候着。

  二人直沉默了有十多分钟,陆选仁才将那半根雪茄熄灭,然后拉开抽屉,从中摸出一张字条递向沈静:“我在哥伦比亚路的房子里,藏着一个人。”

  沈静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同一个很陌生的人名。便不明就里的抬头望向陆选仁:“这位是……”

  陆选仁垂着眼皮,答道:“这是军统上海站的站长。他们的电台被日本宪兵队破获了,他当年也在我的手下做过事,所以这次就跑到我这里来求援。”

  沈静听了,倒是吃了一惊:“那……岂不是要给您带来危险?”

  陆选仁叹了口气:“一会儿你就去哥伦比亚路见他,对他说明你的身份和来意。然后一直守着他,明天晚上我会派人去把他送走。如果这期间被日本特务发觉了,你也不要慌,大大方方的告诉日本人,说这个电台是我陆选仁的,森田大将让我同重庆方面重新联系,刚刚有了眉目,谁若是破坏了这个电台,谁就亲自去向森田大将jiāo待。”

  沈静听的一头雾水:“可是,我们为什么要保护军统的人?”

  陆选仁苦笑一声:“阿静,这个人,我是特地为你留下的。现在局势凶险的很,你也要为以后做点打算了。他受了你的救命之恩,以后万一重庆政府回来了,他总不能不对你……当然,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你自己明白就是了。”

  沈静听的心里直打鼓,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是,多谢您这么顾念我。我这就去。”

  陆选仁沉着脸,挥挥手道:“去吧。”

  沈静攥着那张纸条,匆匆的走出大门上了汽车。路途走到一半时,他忽然又把纸条摊开,仔细的辨认了上面的字迹,口中喃喃念道:“陈柏生……”

  陆选仁这所位于哥伦比亚路的房子,早已经空置许多年了。因为当年是陆夫人住过的,所以一直留着,隔几个月就派人来打扫一次。饶是如此,沈静乍一进门时,还是被灰尘呛了个喷嚏。然后,他就见到了惊弓之鸟一般的陈柏生。

  原来这陈柏生不过是三十多岁的年纪,生的一副书生相,鼻梁上还架了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只像个教书的先生。沈静对他非常的客气,并且依照陆选仁的嘱咐,先详详细细的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又对陈柏生拍下胸脯,表示自己能够确保他的安全。那陈柏生走投无路的人,听了这番话,自然感激涕零。又因为陆选仁不在眼前,便将那感qíng,一股脑儿的全奉献给沈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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