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然听罢,立刻倾身向前,低声问道:“那你……究竟欠了多少钱啊?”
huáng彬冷笑道:“反正是你一辈子也挣不到的数额,第一你根本没有钱,第二你就算有这笔钱,你会帮我还么?所以,请收起你的好奇心,不要再问了。难道你不知道,你越是这样追问,就等于拿着刀子在我的心脏上多划一刀么。”
承受压力弱一点的人,会捂住耳朵嘶吼,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大概会这样罢。
世上的人打着关心牌,表现出一付怜悯与关切的嘴脸,却将打听到的事实到处宣扬,还会振振有词:若是早听人一句劝,又怎么会到这种地步,诸如此类。
真是叫人恶心,huáng彬不禁冷哂。
方然被嘲弄的十分尴尬。
确实,他就算打听到了一切,也无可奈何,他帮不了huáng彬。或许听到天文数字,也只能表现出毫无助益的同qíng。
“不是……我想你现在大概很需要钱,上次我本来想还你一万块钱的,可是你没等我开口就开车走了。”
huáng彬几乎要做一个他没有做过的动作,翻白眼。
又是这个,又是这一万块,他现在已经感到很后悔,当初发什么神经。
“那晚在地下停车场,我想我跟你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不待huáng彬说完,方然顾不得礼貌打断huáng彬的话,cha口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好歹也听我说上一句罢。上次你对我说,你在医院里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代替罗自新而做,我相信是这样的。而且我也知道了,我母亲还给你那一万块钱,你并没有收回去——你放心,我很清楚这笔钱的意义……你想说这一万块钱是代替罗自新对我的补偿罢。不过我想请你转告罗自新,我谢谢他在医院帮助我所做的一切,但是我拒绝他的补偿,麻烦你把这一万块钱带还给他。
“也请你告诉他,我跟他之间,根本没有谁要补偿谁,这种事本来就是两qíng相愿而且彼此平等,谁也不欠谁。其实说起来,该是我要补偿他才是,我相信你大概也猜到原因了罢。我知道我不该那样做,我利用了他对我的好感,最初我是真心想要跟他在一起的,但是有时候人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现在我真的很清楚,也确确实实明白了,有些事是不可以qiáng求的。那晚在地下车库,你的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让我清醒了过来……喜欢而得不到是很痛苦的,但是我也不希望因此而惹人不快,那并非我所愿。
“我这个人有时候脑子一热,就会做出冲动的事来。若以前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你谅解……我把这一万块钱还给你,咱们算是两清了。你也不必再担忧,我会以此为籍口而来纠缠你。只是我现在身上没有带银行卡,你可不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回家去拿,很快就赶回来。”
两人当着满室之人,谈着禁忌之qíng,虽然隐晦但有心者却也可听出端倪。
方然深怕huáng彬会看出他的犹豫而以为他言不由衷。他遽尔站起身来,显得如此突兀。
“等我十分钟,我立刻就回来……”急促的话语,却隐隐含着哭音,又有谁听出他在呻吟。
只因他整颗心在这一刻似掏空了般,整个人竟有些茫然。
接连着发生种种的不幸,彼此串联起来,象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从此人生唯剩下黑白的断章。
方然急急忙忙付了钱,奔出店去。
面馆之内所有目睹者若有相熟的已经开始jiāo头接耳了,指着huáng彬窃窃私语。
但huáng彬只是端坐着,对眼前一切,视若无睹,他只是望着方然的背影怔怔出神。
被人爱慕这种事,可以说是种荣幸。犹其被很多人爱慕,更会让人心qíng愉快了。这也证明了一个人的价值与魅力。而他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很是自傲。
“方然,你所做的一切,根本不可能会打动我的心,根本不可能……”huáng彬在心里反复叨念着,神思难定。
只是面对方然,他很难做到视而不见。
被这样的人爱慕,从最初的感到屈rǔ与厌烦,到后来的犹豫与怜惜,以至现在的绝决与无qíng,这其间,他也挣扎过,烦恼过。最后只要一想到方然卑劣的品行,原本建立的一丝丝好感,便全然被推翻了。
也许他的举棋不定,才会让事qíng变的糟糕,方然定然是被他狠狠的伤害了。
他自己也曾爱过,狂恋过,他很明白爱一个人的滋味,被所爱的人伤害时所遭受的痛苦,也是痛彻心菲的,心伤泣血是很难愈合的。
他根本不想伤害他,这绝非他的本意。只是再不想与之有任何瓜葛,长痛不如短痛,因此不得不狠下心来。
只是现在,他的心怎会这样乱呢?为什么?
冬天的傍晚,夜幕总是很早降临。
方然在恨不得立刻飞奔到家或是逃避的不愿面对这一切的两种心qíng当徘徊挣扎着,站在华灯初上的街头,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有空的计程车。时间在飞快的流逝着,十分钟短暂的如同飞矢流星。早知道这样,刚刚就说等半个钟头了。
方然急的只跺脚,罢了,罢了,他顾不得一切,飞快的向家的方向跑去。
第29章
等方然从家里拿到银行卡,骑了老爸的旧电动车,又赶回面馆时,时间早已超过了十分钟,他大概足足用了二十多分钟。
天气虽然寒冷,但方然行色匆忙间,早已出了一身薄汗。
他带着微微的气喘又急匆匆的冲到面馆里面。
一屋子吃面的人早已换成了另一拨新的面孔。
此时人人都惊讶的望着方然,无不心生嘀咕,这俊俏的年轻人定是吃完东西,出去时遗漏了什么在此。
方然走到立式空调机的旁边,那里依旧坐了人。
只是此时坐着的人不是huáng彬,不是他,根本不是他。
那个挑剔、冷淡而又睿智的男人早已不见了,他走了么?
方然有些不知所措的转头四顾,茫然的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这些人,华丽的、平凡的、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没有一个是他想要找寻的那个人。
huáng彬离开了,他又走了。
难道他连十几分钟都不愿意再等么?
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啊?
明明就要放弃,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为什么还要做这种让人心存幻想之事?
跌落在悬崖,只待身死,偏偏眼前又垂下绳索。这一缕曙光,有时候,只会让人更加凄惨。
既然如此冷漠,便该冷漠到底,为什么还要伸出手来?
那样的温柔……
这冷漠之中展露的温柔,就如同天寒地冻之时,透出的一缕温暖的阳光,让人依恋,让人难以割舍。
方然只觉心头百味杂陈,不知是悲是喜,只是眉头带愁却微微一笑。
huáng彬回到自己公寓的时候,接到了明帆打来的电话。
“听说你回来了,这个chūn节你回上海还是打算去旅游过啊?”
huáng彬微微叹了口气:“唉,都快过年了,那些工人早些天大部分都回家过年了,工程其实基本上是停在那里的……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去旅游……”
明帆的叹气声从电话的一头也传来:“那今年你就在这里过年了?阿彬,要不要我把你的qíng况跟杜辉他们说一下——”
“不必!”听到这些名字,huáng彬就觉得心头火起。
没错,他弄到这样不尴不尬,进退维谷的境地,究竟是谁造成的。
事实上,huáng彬心里很清楚,造成现在这般状况,很大部分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自己的逞qiáng。
这次的投资,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也许是他太贪心太急切的缘故,事qíng才超出了他的想象,难以控制,几乎到一发难以收拾的地步。
若不是现在新的政策出台,他手头那几套豪华别墅,只需售出其中任何一套,便可解了现在的燃眉之急。再或者,他与金麟控股一起投资的铜矿可以早日开始动工,也不至于如此。要批一百多个证件,从地方到中央,层层的关节都要打通。他当初或许是凭着自己一时的好奇,想要涉足其他产业,才会做尝试xing的投资。
吃一堑长一智……
只是这样的磨难,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内,蜂涌而至。
‘你们都约好一起来的么?’夜深人静之时,huáng彬在心里询问上天。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近几年,他总是不顺,很不顺。从非典开始,直到现在。
难道他一生的好运在早些年全部都用完了么?
试想,在就读高中,旁人还捧着书本埋头苦读之时,他在三年之内就挣了自己的第一桶金,虽然只有十万块(那时候的十万块其实相当可观的),但那时候,他便知道,自己该走哪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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