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晕乎乎之中我听见周围响起一阵口哨叫好的声音，有人还拿着酒瓶子一边敲桌子一边喊口号：“摸、摸、摸，亲、亲、亲，脱、脱、脱……”我胸口上突然一阵剧痛，我大哥狠狠拧了我一把，咬牙喝骂：“清醒点儿没有？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丢人现眼！”
“我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丢脸的？我为了喜欢的人难受有什么不对的？我他妈就耍吧了！就他妈丢脸了！怎么着？怎么着！谁爱看谁看！谁爱笑谁笑！爱咋咋地！就这力度！”我口齿已经有些不清楚了，啐了我大哥一脸唾沫星子。
“这世上这么多人，你喜欢谁不行，难道就非他不可？”我大哥气得拿起杯子就喝，喝完又全喷我脸上了，qiáng忍着咳嗽大骂，“该死，错了！”
“没错……”我趴在桌子上拿脸蹭手，然后伸着舌头在手背上舔，呵呵的乐，“伏特山泉……有点甜。”
我大哥握着酒杯就砸我手背，接着大骂：“你他妈这是什么下贱样子！”
我笑得更癫了：“哥，你不是就爱让我背诗念词儿的吗？我刚把诗仙词圣的全请上身了，你等着啊，我这就给你背……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不对，这是鹅，不是鸭子。”
我摇头又背：“买得晨jī共jī语，常时不用等闲鸣……不对，这是jī，也不是鸭子。”
“丹鹤鸣，白鹤飞，长风万里招鹤……还是不对，妈的破鹤，我要鸭子！”我拍着自己的脑袋玩命想，又背了鸳鸯，凤凰，喜鹊，乌鸦，可就是背不出鸭子。
“妈的，平疆剑！你都让我背的什么破诗，怎么没有鸭子！”我抱住我大哥转而哀求，“哥你给我说一首有鸭子的！说一首吧，我想听！想听！”
我低头扎在我大哥胸口，听见他轻叹一声，拍着我的背低声念道：“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she牛斗之墟……”
“哥，我要鸭子，不要牛！”
“等着，鸭子就来了！”我大哥一边轻轻拍我一边接着又背：“……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我大哥抑扬顿挫的吟了十来分钟，我从他胸口抬起头来，气急的问他：“哪有鸭子！”
“落霞与孤鹜齐飞！”我大哥冷声说，“鹜就是鸭子！”
“你骗我！”我大叫。
我大哥拿起桌上那杯伏特加喝了一口，语重心长的对我说：“王勃早慧，六岁能文，十四岁便有才名。我记得你小时候也很聪明，学什么都比别的小孩儿快，你要是老实些，要是肯用心学点儿东西，在我眼里王勃算个屁，不如我弟弟一根头发。”
“兄长，汗……汗煞我也。”我抱着冰桶傻笑，然后吐了。
我吐完两次，我大哥喂我喝了杯温水，给我擦擦嘴，冷哼一声又说：“哼，咱家要是在古代，就算不是皇亲国戚也是异姓封王，你也算是个小王爷了，就你这不上劲的样子非给家里招来大祸，连累一家子跟着你掉脑袋，你那鸭子不喜欢你也是应该，一个对自己家庭都不负责任的人谁会喜欢？”
“哥，你……可真……真不要脸！就我……还小王爷？”我接着傻笑，“你……又蒙我，我怎么不知道王勃是谁？这大爷是他妈南宋爱国大词人，跟写大白鹅那人是……大唐双龙，可惜二十多岁就给淹死了，对……对吧。”
“平疆刀！”
我大哥又要骂我，可我突然觉得没力气了，嘴里发苦，鼻子发酸，心里很疼。我趴在吧台上问我大哥：“哥，你说的没错，这么多……的人我gān嘛就非喜欢小……鸭子？可是哥……小鸭子又漂亮又……又聪明，做饭……饭好吃，还不……不乱花钱，我能不喜欢他吗？可他说一辈子都不会喜欢我，一辈子啊……我这不没盼头儿了嘛……他还说我是个垃圾……两次！哥，你说他怎么就这么伤我？他怎么就这么狠呐？”
下一秒，我哭了，嚎啕大哭：“呜呜呜……哥……我想学好了，真想了，不……不然我配……不上小鸭子……配不上啊……呜呜……哥……我要……学好，我是真的喜欢他……我是真的喜欢王勃啊！”
我失声痛苦，眼泪鼻涕在吧台上潺潺流淌，再也说不出整句话了，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大笑，有人对我大哥说：“平，你弟弟还是这么有趣啊。”
我趴在吧台上哭我自己的，我大哥好像在和另一个人说话，我这一辈子都没有流过这么多的眼泪，最后好像是被我大哥抱出酒吧的，因为我又晕又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第25章
一夜噩梦，梦里小鸭子变成了只大白鹅，我手里的金雕落日神弓变成了抄蜻蜓的破网，大白鹅在我头顶拉了泡屎，扑扇着翅膀飞走了。我从梦中惊醒，头晕恶心着一下坐起来，看看表正好十点，掀了被子就往外走。我大哥竟然在家，坐在沙发上翻那堆经济金融类的报纸，听见我砰砰往楼下跑，撩了撩眼皮发话：“过来喝汤。”
“哥，我得回去。”我说着就往门口窜。
“过来！别让我说第二遍！”我大哥指指桌上的一碗汤，“喝！”
我耽误了我大哥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的宝贵时间，心里终究有点过意不去，走过去急急把汤喝了，喝完捂着嘴就反胃。我大哥冷笑着瞥了我一眼：“敢吐出来我就宰了你那鸭子！”
“他……他人呢？”我心惊胆颤的问，昨天突然受了刺激，忘了吩咐保镖跟着他，也没锁他，他要是跑了怎么办！
“你那鸭子早上自己打电话叫保镖带他出去。”我大哥见我脸色一变，语带讥诮的又说，“先开车到崇文门一个小胡同里打了罐豆汁儿，又到护国寺买了chūn卷，焦圈、盘丝饼和松ròu，这会儿正在家吃着呢。”
“他没跑？喝豆汁儿？还……吃饼？”我惊了。
我大哥冷笑两声：“你这鸭子比你qiáng多了，再过几年可是个人才，你现在这不成器的样子还真是配不上他，哼。”
我心里一紧，脸上估计挺黯然。
“昨天说的话还记着？”我大哥放下报纸，双手jiāo叉放在腿上，看着我严肃的问，“想学好了？”
“对！”我没半点犹豫，静默了片刻，抬头对我大哥说，“哥，我要给小鸭子的弟弟把肾换了，你给我弄个肾源来。”
“哼，说得容易，你哥没贩卖过器官。”我大哥突然抿着嘴笑笑，“这个犯法，你不是嫌我没王法，又不如辛弃疾爱国吗？所以我已经决定做个守法商人了，这件事比较难办啊。”
“得得得，我错了还不成吗？没有您的为非作歹，哪有我的锦衣玉食，您可得把犯罪坚持到底喽，千万别半途而废了！”我看我大哥还是一脸yīn险，急了叫道，“我不管你是切死人肝还是摘活人心，反正你得给我找来合适的肾源，要不我……我……”
“你什么，嗯？”
“我让小鸭子上我！”
“胡说！”我大哥一拍沙发，“给他弟弟换完肾呢？这就是你说的学好？用我的钱救死扶伤？”
我走到我大哥身边坐下，说得破釜沉舟：“哥，我要出国，上学，名牌的！”
我大哥听了一怔：“你要上学？”
“对，我想好了，学商，回来以后还能帮你。”我认真的看看我大哥英俊但不再年轻的面容，抬手摸了他下巴一把：“哥，你都老了，我看着还真有点心疼。”我手一滑，在他两腿中间捏了一下，正色说：“你又成天不近女色的，也没个儿子给你防老，所以我决定了，前三十年你养我，后三十年我养你！”
我大哥捏住我的手腕子往后掰，重重拍了我脑袋一下：“臭小子，我才三十六！”他有点不自然的抬头看了眼大吊灯，闭了闭眼睛对我说，“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你那鸭子呢！”
我听了突然觉得特别内疚，这些年我除了吃喝完乐，心里谁都没有，只知道出了事找大哥，却不知道原来我这大哥一直等着我把他放在心里好好孝顺。
“说吧，想去哪国？”我大哥转眼就恢复了霸气，好像他是联合国主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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