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良久不发一语,突然间长叹一声:“咱爸古稀之年却被我所累,竟要栖身渡船仓皇而逃,实属儿子不孝啊!”
我一看我大哥眼圈发红,赶紧劝解:“哥,你甭瞎感慨了,我就是割股疗亲也绝不让咱爸受委屈。再说咱爸趴过土壕,睡过雪坑,一直以来都以克服困难为荣,就差晚年再浓墨重彩一笔了。怎么说来着?对了,就叫‘平老爹陋船屈身赛韩信,刀小弟险途侍亲羞子路’。”
“别贫了,就按你说的去准备吧。”我大哥遥望窗外灯火,叹口气走回书桌旁坐下,拿出那支万宝龙忧郁的在手中旋转,“这一走恐怕再难踏上故土了。”
我实在受不了我大哥这酸劲了,赶紧把剩下的事jiāo待完:“哥,我在东南亚和前苏X体的几个小国分别注册了货运公司,你到了A国之后会有专人把资料拿给你,主要是为了将来货柜运输所作的准备,这个我没跟你说过,资料里有我详细的说明,你到时候自己看吧。”
我大哥听了冲我招招手:“过来。”
我走过去低头问他:“gān嘛?”
“蹲下。”我大哥指指地。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蹲在他身边。
我大哥坐在椅子上‘慈爱’的摩挲我的后颈:“到底是长大了,我真是老怀甚慰!”
我一下从地上蹦起三尺高,摸着脑袋往外跑,边跑边叫:“得了吧你!你老怀个屁!我cao,一个傻爹就够我呛了,再多出你这么个二爹,我还活不活了?”
我听见我大哥轻笑一声,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马不停蹄的去找小鸭子。
我跑到楼梯口正见小鸭子搀着我爸进屋,小鸭子听见响动抬头看向我,迅速的把我爸往右拉过去半圈背对我,扭过头冲我扬扬脑袋,我赶紧蹲到一盆罗汉松后面,偷眼见小鸭子把我爸送进了卧室才敢出来。
小鸭子轻轻关好卧室门就往大门走,我追过去问他:“你要走啦?”
“嗯。”小鸭子弯腰穿鞋。
“我来,我来。”我想都没想就蹲在身,拿起他的鞋带仔细系好,“我送你吧。”
小鸭子站在原地,任我给他系好鞋带,突然在我头顶问道:“你爸说你到六岁的时候还不会系鞋带,是吗?”
“啊?他连这都跟你说?”我惊讶的抬起头,心中赶紧祈祷,老爷子可千万别把我当年在厕所qiángjian未遂的破事儿也说了。
“他把我当成你,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qíng。”小鸭子低头想了想,神色奇怪,“你小时候倒是挺可爱的。”
我心里一惊,可爱?还是我爸说的?不能够吧……
“其实我会,六岁还不会系鞋带不成傻子了?”我拉开门笑道。
小鸭子眼露狐疑的看了我两秒,转过身抬脚往外走。
我跟在他身后,裹了裹风衣慢慢说道:“不瞒你说,我小时候是全大院出名的神童,七岁的时候我玩翻绳都能玩出花儿了,甭说鞋带儿,小辫儿我都会梳。”
我故意停下不再说话,小鸭子忍不住便问:“你骗你爸?”
“嘿嘿,算是吧。”我笑了两声,“我五岁那年,我们幼儿园有个小孩儿,每次他爸来接他都伸着脚叫唤‘爸爸给我系鞋带’,等他爸给他系完左脚的,他就自己把右脚的系上,站起来又叫唤‘我帮爸爸系鞋带’,他爸每次都抱着他亲上一口,夸他‘真是爸爸的好儿子’。我就琢磨着跟他学习,让我爸也亲我一口。”
“后来呢?”
“后来我等了足足一年,蛔虫药都吃了两回了,我爸终于到幼儿园接了我一次,我刚一喊‘爸爸给我系鞋带’,我爸一巴掌就给我扇到一边去了,指着我大骂‘老子六岁都会编筐了,你连鞋带还不会系,丢不丢人!’然后让我把全班小朋友的鞋带都系一遍,老师哪敢管我爸,真就让我蹲着一个个系。后来小朋友们见了我还让我系鞋带,我就把他们打了一遍,小朋友去我家告状,我爸又把我打了一顿,然后我再打别人,回家再被打,就这么恶xing循环到了十五岁。”我说完也不禁感慨,“你瞧我记得多清楚,可见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多大的伤害,当时那个难受啊!”
“五岁你就知道难受?”小鸭子又问。
“怎么不知道?你看我没心没肺的,其实我心思细腻着呢!回去我就抱着我大哥痛哭,白猫警探死了的时候我都没哭得这么伤心。”
小鸭子出了会儿神,慢慢又说:“你怎不和你爸好好谈谈?其实他很疼你,每天都和我说你小时候的事,很小的事都记得……有爸爸多好……”
“他可倒听我说啊!我十几岁的时候也是淘出圈儿了,每次见面准没好事儿,我爸上来就打,挨完打我反骨更硬了,到最后亲父子反倒相看两厌。”我揉揉眼,“要不是他病了,我还不知道他这么惦记我呢,可我这亲爹再也不会知道我对他的惦记了,现在想承欢膝下也没机会了,他……他都不认识我了……”我越说越难受,忍不住一把抱住小鸭子,闻见他身上熟悉的鸭子味,扎在他肩头开始掉眼泪。
小鸭子只在开始时推了我一下,然后叹口气不再动弹,任我哭湿了他的肩头。其实我哭到一半的时候就转为喜极而泣了,而小鸭子不知道,我的眼泪有一半是为他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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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白蛋……蛋……莫……色色……凑……”
哦,说明一下,这是一种方言,一般不太好发音,可能有的大人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以试一下以下这个办法:用拇指和食指夹住舌尖(稍稍用力),把舌尖拉出口腔(只是舌尖,拉得多了发音就不准了),然后读一遍“别den我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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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您还真拽舌头啊……疼不疼……
第38章
我努力哭了好一阵,一边哼哼一边犹豫要不要在小鸭子腰上单手作画圆运动。正在我觉得时机成熟可以一试之时,小鸭子终于不耐烦了,双手推开我皱眉说:“我要走了,你要哭自己回去哭吧。”
“我不哭,要坚qiáng!”我破涕为笑,“我开车送你。”
“不用。”小鸭子走到路边一辆MINICOOPER旁边,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按了一下,“我有车。”
“这是你的驹?”我不请自上,拉开车门挤了进去。
“这是我现在唯一的财产。”小鸭子坐进驾驶室,侧头瞥了我一眼,“你上来gān什么?”
“我想去看看小莱,这几年我总会想起当初和你在医院里一起照顾他的那段时光。我在A国过鬼节的时候,看见小孩来要糖就想起小莱。真的,我看来看去就没找出一个比咱们小莱可爱的。”我感慨万分,“再说我爸估计还没睡呢,万一跑出来又要枪毙我怎么办?我倒是没什么,就怕我爸岁数大了禁不住生气。”
小鸭子果然脸色犹豫,想了想还是拧着了车,没等我系好安全带就飞驰奔腾开来。小鸭子压根儿不系安全带,仗着自排档一脚油儿踩到底在路上乱窜,转弯也不怎么减速,轮胎吱吱的响,我咬着牙花子啧啧的叫。
“哎哎,有车!有车!”我拍着窗户连连警告,小鸭子还是不看镜子就并道,直接抹着一辆凌志RX330就切过去了。
凌志先是一个急刹车,紧跟着就在后面狂按喇叭,疯了一样超过来,一个烟熏妹妹坐在副驾驶上,摇开车窗就骂:“你他妈个二奶车!”
我和小鸭子都没出声,开车的朋克弟弟更来劲了,看清了我们是俩男人,骂得越发彪悍:“gān你娘!会开车吗,妈的死基佬!”后面跟着一串脏话,又是英文又是台粤语的,有些我还真没听懂。
我直视前方,懒得理会这帮小孩儿的叫嚣。小鸭子看了我一眼,有点奇怪:“你怎么不骂回去?”
“你想听我骂呀?”我懒懒的叹口气,“唉,高素质了好几年,突然间还真有点流氓不起来了,你等我酝酿一下感qíng啊。”
我酝酿的功夫里那边骂得更happy了,不离不弃的与我们平行前进,污言秽语层出不穷。小鸭子也渐渐动了真怒,无奈手cháo的利害,怎么也甩不开那车人,终于一拍方向盘冲我命令:“你骂,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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