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迷津渡_彻夜流香【完结+番外】(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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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蛛儿,你是怨我的逃避吗?你是在怨我吗?」陆展亭问。

  那背影停顿了片刻,然后缓缓转过头来,长长的直发里是一张空白的脸。

  陆展亭满头大汗,大叫了一声,从chuáng上坐起来,坐在榻另一边的慧敏一挑黑眉,有一些鄙视地道:「你瞧你,奴才就是奴才,让你在太妃榻上歪一会儿,就睡得你满头大汗,如果在龙榻上睡一会儿还不生生把你折福死。」

  陆展亭摸着脖子,讪笑道:「太妃,我还真睡不惯你这龙王白玉chuáng,都歪着脖子了。」

  慧敏丢下书,坐在陆展亭边上道:「自个儿睡相差,倒埋怨起我的chuáng,转过去,我给你揉揉。」

  陆展亭嗯了一声,高兴地翻转过去,慧敏揉了一阵问好些了吗,他含糊地笑道:「太妃你的手按在上面不疼,一抽就疼得厉害。」

  慧敏好笑道:「你这泼皮猴子,倒赖上我了。」她说归说,手倒是继续揉着,又道:「就你这德xing,怎么倒被一个端庄的小仪赏识,真是奇了。」

  「也难为我为她鞍前马后啊,她的病我没少费心思。」陆展亭笑。

  慧敏奇道:「你那会儿就开始替小仪治病了吗,不是最近的事吗?」

  「娘娘大人……」陆展亭舒服趴在chuáng上,笑道:「那会儿是哪会儿啊?」

  「你被贬进韶华宫之前,她三番五次跟我提及你,一直说你跟我有几份面缘呢。小仪这丫头打小就深沉,这么开口夸人的,你是第一个。」她突然觉得手底下陆展亭的肌ròu一阵紧绷,诧异道:「怎么了?」

  陆展亭一个翻身转了过来,伸了个懒腰,笑道:「现在想起来要回王府一趟,别错过了替福禄王妃问例诊。」

  慧敏失望地道:「不是说吃了晚膳才走的嘛?」

  她说着陆展亭已经一溜烟地跑出了门口,只丢下一句:明儿再来陪你。

  陆展亭皱着眉刚出了东直门,听人大声唤着他的名字,他转头一看,见东直门外的马驿站附近,叶慧明正骑了一匹乌黑毛色油亮的高头大马,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陆展亭一瞥见那黑马足下四撮白毛,便笑道:「恭喜大哥新得一匹雪蹄乌骓马。」

  叶慧明跳下马同,冲陆展亭一竖大拇指,道:「兄弟识货。」

  「踏雪无痕,千里追风。」陆展亭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鬃毛。

  叶慧明见乌骓马竟然温顺地任他抚摸,不由得有一些诧异,道:「兄弟有你的,乌骓烈xing无比,从来不事二主。」他话音一落,陆展亭已经足踩马蹬,翻身上了马,不由得更是啧啧称奇。

  「大哥,乌骓马虽好,却不配将军。」陆展亭抚着马笑道。

  「乌骓马天下难求,有了此马,哪个武将不是如虎添翼?」

  「天下之大,何人勇猛赛过西楚霸王?项羽不也是一样自刎于汉江边,空留下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离不逝的遗憾。可见将之力不在武力,大哥你说是不是?」

  叶慧明眼皮跳了几下,苦笑道:「你这小子没由来触你大哥的霉头,被你这么一说,这乌骓马还真是不吉利。」

  陆展亭在马上给叶慧明作了一揖,笑道:「大哥,这匹马只要归在我的名下就可以了。想我陆展亭至多做过几年太医,手不能提肩不能担,遇上个把抢匪,用这乌骓马逃之夭夭最合适不过了。」

  叶慧明哈哈大笑,道:「你说了半天,原来是看上我的马了,也罢,就送与了你!」

  陆展亭跳下马,笑道:「哥你先用着,我什么时候要用再跟你讨来,横竖这匹马现在归我名下,有什么灾我替你挡着。」

  「你这小子白饶了我的爱马,反倒头还是我欠了你的。」叶慧明无奈地笑道。

  「叶大哥你这就已经换防了么?不是说下个月吗?」

  叶慧明打了个哈哈,道:「这是王爷的指令。」

  陆展亭听了拍叶慧明的肩,道:「王爷的指令那就照做就是了。」

  叶慧明哈哈一笑与陆展亭作别。

  陆展亭踏进了福禄王府,在叶慧仪的院外犹豫了半天,如今已经是深秋时分,院内的jú花种类极多,只是这一瞬儿都是jú,原本单株已可见其效霜凛然风姿的jú,全都堆放在一起,却都全没了脾气。

  陆展亭叹了一口气,转身想走,院内急匆匆跑出来一个婢女,道:「陆公子,我家王妃有请。」陆展亭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叶慧仪的房间。

  他在屏风外坐着,听叶慧仪道:「把屏风撤了,叫展亭进来。」

  婢女应了一声,将屏风叠了起来,叶慧仪正靠在chuáng上,她笑道:「陆大夫好久不见啊。」

  陆展亭避开她的目光,道:「最近忙!」

  叶慧仪微微叹息了一下,道:「我还以为展亭烦了我,不想见我呢。」

  她见陆展亭尴尬地摇头,挥了挥手示意婢女出去,才道:「展亭……是为了王爷的事吗?」

  陆展亭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喃喃地道:「我、我真的是很羞愧……我确实无颜面对您。」

  「展亭,你真像一面镜子……」叶慧仪轻轻叹息了一声。

  隔了半晌,她温和地道:「可是展亭你想多了,王爷喜欢你,我也喜欢,我一直都认为我们能和平共处的……」

  陆展亭听了,隔了良久才轻轻一笑道:「多谢娘娘抬爱,陆展亭有这份自知之明。」他站起身来,道:「娘娘您有孕在身,要多加休息,展亭就不多打搅了。」

  叶慧仪见他突然言词冷漠,转身要走,不由得焦急,慌忙起身下chuáng,一边道:「展亭,你先别走……」

  她下chuáng脚下无力,刚起身就摔倒在地,陆展亭大惊,慌忙跑过来扶住她。

  叶慧仪抓住陆展亭的手,道:「展亭,别走……」她见陆展亭点头,才仿佛吁出了一口气,道:「你要是走了,他不知道该多心痛,那可如何是好?」

  陆展亭将叶慧仪扶上chuáng,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轻叹了一声,道:「娘娘,您以前跟我说过,哪一个人待在王爷身边都会没了自己的喜好,有的都只是王爷的。」

  「您可有曾想过,王爷又怎么会喜欢一个没有自己喜好的人。娘娘才貌举世无双,又有多少人艳羡,何必去做他人的影子,做自己都不喜欢的事。」

  叶慧仪沉思良久,才微微一笑道:「若是展亭也曾qíng到深处,就该明白世人多痴,只要他高兴,这世上没有我不爱做的事qíng。」

  陆展亭点了点头,轻声道:「娘娘体虚多半是由于烦心所致,您多保重,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自己的孩儿着想。」

  他说着轻轻挣脱叶慧仪的手,转身离去,走到门口,他拉开门,看着满院的jú道:「很遗憾,娘娘,我做不到,即使我对一个人qíng到深处,陆展亭也还只是陆展亭。」

  他出了福禄王府,原本想要问叶慧仪一些话,见了又仿佛用不着问了,可是不问却又不知道何去何从。

  他一个人百般无聊地在大街上闲逛,一直逛到掌灯时分,觉得腹中空空,刚想找一间酒馆吃点什么,才穿出胡同,就见一个青衣女子裹着一件黑色呢连鼠帽披风,从眼前匆匆走过。

  她戴着个帽子,左手捏着一块帕巾捂着半张脸,右手提着一个双层镂空八玉食盆。

  尽管如此,陆展亭还是一眼就看出她是苏子青,他见苏子青一边走,一边转头打量四周,像是生怕有人跟着,不由得好奇,尾随着苏子青到了桃花渡口。

  苏子青沿着河滩,找了一块临水的杨柳树,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才从食盒里掏出香烛供品,告过四神,就脱下鞋子狠狠地敲打一张小纸条。

  要不是qíng形太过诡异,陆展亭差点想笑,苏子青偷偷摸摸跑河边来打小人。他听到苏子青连哭边恶毒地咒骂,道:「打你这个小人,叫你死了永世不得超生,打你这个小人,叫你下辈子做猪做牛……」

  陆展亭听了无奈地摇了摇头,谁知又听苏子青道:「打你苏子青这个小人,打死你……」

  这回陆展亭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苏子青偷偷摸摸竟然是在打自己。

  「打你这个小人,你竟然拿针去扎你的宝贝,他不是你一手带大的吗,你居然害他去当人家的小相公,打你这个小人,你贪生怕死,爱慕虚荣,一对东珠就把展亭给卖了,打你打你。」

  陆展亭听到这里,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有一阵子都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再抬头看,苏子青仿佛发泄够了,她将那张纸条系在一个布人身上,然后吊在杨柳枝上,嘴里诅咒道:「让你这个小人终日风chuī雨打,一刻不得安宁。」

  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对东珠耳环,看了又看,犹豫不决,最终下了决心,一圈牙狠狠地将它们丢在河里,才又戴上帽子,用手帕捂着脸慌慌张张地走了。

  她走了良久,陆展亭才能挪动脚步,他凝视那个布人良久,才深深叹息了一声,将它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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