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庸风雅录_阿堵【完结】(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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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地开口打断:“我问问何家伯父,看能不能请他帮忙沟通下。如果……真的是那位齐先生本人,阿尧,我觉得……可以考虑让给他。”

  洪鑫垚本就在犹豫,只担心方思慎舍不下,这时吃惊道:“你不反对?”

  “我们可以要求先在明珠岛做一个公开展览,另外每年向研究者提供若gān实物研究的机会——这些都可以谈。虽然非常可惜,但是……对咱们来说承担不起的风险,对那位齐先生来说,大概都不是问题。而且,说到公共形象,他应该更加不能不在乎。我想他不太可能再转让给外人。”方思慎微笑,“你不是一直很期待这个坐地起价的机会?听说他有钱到无法想象,也许不会嫌贵。”

  洪大少伸直两条腿,jiāo叉搭着,上半身软塌塌地倚着方思慎:“有钱到无法想象……靠,连你都知道了,他x得多有钱……”

  方思慎淡淡一笑。有钱到一定程度,对普通人来说,便没概念了,更谈不上什么qíng绪。也许,反倒是洪鑫垚,因为好歹也有几个钱,反而概念比较清楚,才会心里不平。

  两人在何慎行处住了几天,何家几个平辈见何致柔带回来一个同xing爱人,吃惊之余,态度居然亲近不少。洪鑫垚冷眼旁观,想起何慎薇曾经给过的提醒,明白他们这是自以为抓到了方思慎的把柄。因为老爷子何惟斯观念守旧,方思慎若有心争什么,单凭同xing恋这一点,就足以失宠。

  他也不给方思慎点破,少爷派头摆得万分自然。洪鑫垚送了何慎行一幅画,过得两天,邀请伯父一起去看现场拍卖。何慎行当休闲散心,便跟着他俩去了。真心堂委托的几幅夏国当代艺术品都拍出了不错的价格,其中一幅仿宋风格的水墨《神龙布雨图》售价最高,三十万花旗金。何慎行看着那副画发了一会儿呆。洪鑫垚送给他的,是同一作者同一系列的作品,比拿来拍卖的这幅气派许多。起先没怎么放在心上,这时候就觉得收一个初次见面的晚辈这么贵重的礼,有点不合适。

  洪大少浑不在意:“传统水墨是最近的新热点,我们打算好好包装宣传一下这个画家,估计还能涨不少。”

  何慎行看着他:“你真心堂的海外分部在这里?”

  洪鑫垚一听这话,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表qíng,还夹杂点儿恰到好处的仰慕和期待:“正在考虑搬到高登市来,毕竟还是这边环境好,素质高……”

  第118章

  “爸,学生论文开题报告都审过了,我想下周请三天假,加上周末,正好可以在家过除夕。”

  方笃之沉吟片刻:“算了,一来一回,路上去掉两天,时差都倒不明白。”

  秘书保姆司机都要回老家过chūn节,方思慎一想那空dàngdàng的大房子里又剩下父亲一个人,便抑制不住地难受。

  “可是爸爸,我想回家过年。”

  “我知道。不过……”方笃之右手握着电话,左手盘着两枚文玩核桃——正宗晋南出产的极品狮子头。不用说,洪鑫垚孝敬老丈人的贡品。

  “还是算了。小思,你不用惦记着回家陪爸爸。除夕晚上我要去贫困教职工家里慰问,不到后半夜回不来。开年的团拜会跟慰问活动一直排到初五。你回家爸爸也不在……”低声喟叹,“算了。”

  方思慎没想到父亲过个年忙成这样。若是如此,这么远匆忙赶回去,确实意义不大。叮嘱一番保重身体,挂了电话。

  洪鑫垚是正月初四到的,方思慎不想他横贯花旗国地折腾,约好在金山市机场碰头,一起去何家老宅拜年。洪大少登何家的门,有现成的借口:何致柔的同窗好友,何慎薇在夏国结jiāo的熟人,作为一名优秀的某二代,很可能成为何家未来合作伙伴,碰巧来花旗国办事。生意人经营关系乃是常态,在何惟斯看来,不过是多招待一个后辈小朋友而已。

  今年没什么大事,成年的有工作,未成年的要上学,到初四这天,老宅就剩了何惟斯跟何慎薇,还有一帮子老佣人。方洪二人huáng昏抵达,白日里闹哄哄的拜年人客也都走了。

  洪鑫垚送的拜年礼是两支老山参跟一盒上等鹿茸,从二姐夫杜焕新那里搜刮来的。他曾向何慎薇婉转打听过齐家英,饭后闲谈,何家姑姑十分上道地将话题转到老爷子海外拼搏发家奋斗史上。老人家哪有不喜欢聊这个的,开了头便止不住,中间更兼点评各方人物,自然免不了提及隐匿于小小明珠岛上的富豪大亨齐家英。

  种种传奇经历,听得两个晚辈十分入迷。只不过,方洪二人关注的重点、感慨的对象,往往南辕北辙。一个当掌故听,一个当教材学,都给予了老人足够的成就感。

  洪鑫垚着意打听齐家英,很有技巧地将话题拖住。

  老爷子故事讲到告一段落,开始发表感慨:“齐家英半路出道,白手起家,能耐自然是不一般。可要说如何天纵奇才,倒也未见得。单论才gān,不是我夸口,何家子弟,未必就不如他。但是这人有一样好处,真正难得,那就是胜不骄,败不馁。败不馁还好说,胜不骄最难做到。但凡我见过的人里头,十个有九个半是假谦虚。”

  说到这,忽然顿了顿,半眯起眼睛,若有若无地扫过洪大少那一脸谄笑。

  见老爷子看自己,洪鑫垚下意识笑得更欢。发现何慎薇表qíng促狭,才反应过来。说什么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gān脆不装了,换了正常脸色,问:“爷爷,您要不要添点儿茶?”

  何惟斯被他光明正大的无赖作风逗乐了,故意板脸道:“你不行,心不诚,手不稳。致柔你来。”

  方思慎微笑,端起水壶给各人添了一轮。

  “他齐家英富可敌国,从不摆架子。每到一地,必先拜望耆老名宿。何某惭愧,仗着这把年纪,也连累人上门枯坐过几回。”

  洪鑫垚听见那句“从不摆架子”,眉毛往上挑了挑。方思慎想起他跟自己痛诉在明珠岛与齐家英见面的憋屈经历,忍不住一笑。

  何惟斯看出内里有文章,从茶杯后头抬起眼睛:“嗯?”

  机不可失,洪大少立刻道:“因为一点小生意,和这位齐先生年前见了一面。明明是他把我找去的,结果就喝了一杯茶,什么也没谈成。您老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何惟斯没想到这二十郎当的小年轻竟然有资格跟齐家英见面谈生意,心底吃了一惊。脸上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慢悠悠放下杯子:“既然是他把你找去的,你急什么?”

  洪鑫垚一愣,摸摸后脑勺:“也是……”豁然开朗,“咳,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准备了一肚子话,跟人见着面,一句都没倒出来。之后总有点儿不安稳,老觉得被人算计了。还是您厉害,一下就让我这心里头亮堂起来。”

  这句却是打心眼儿拍出来的实在马屁,丝毫不掺假。

  何惟斯谈兴不减,把几个与齐家英同辈的人物放在一起比较,命运各有不同。末了叹道:“时运这个东西,最难预测。要我说,妻贤夫富贵,家和万事兴。齐家英运气比别人好,就好在娶了个贤妻。论出身、学历、样貌,当时的卫家小姐,哪一样不比他qiáng太多?偏就看上了这个穷小子,一心一意帮衬打理。如此一来,起点跟发展空间都大不一样。要不是这个老婆,他怕没有如今这般成就。你看那几个不会挑老婆的,家散了,人也堕落了……”

  转头冲着何慎薇:“慎行就是个例子。雅涵是我给他挑的,多好,可惜走得早了。你看他自己选的什么人,幸亏离得gān脆。致高致远这点上都比他们老子qiáng,这就是何家的福气。”

  谁也没想到老爷子一番宏论,最终观点落在娶个好老婆上。

  何慎薇哭笑不得,方思慎不便答话。唯独洪大少大点其头,深表同感:“有道理,您说的简直太有道理了!”

  不料老爷子又冲方思慎道:“致柔,你上回说已经定下意中人,我下半年准备在京城待着,到时候领过来,给爷爷看看。”

  方思慎一惊,慌张回应:“好……等方便的时候……”

  “大伯,您先前不说去东平看房子?”何慎薇岔开话题。以何惟斯的年纪,经不起几回长途奔波。今年下半年再回夏国,就是叶落归根的意思了,准备在故里东平安置一个落脚的地方。

  关于贤妻的话题于是到此为止。老人家休息得早,方洪二人跟何慎薇换个地方接着聊。

  何慎薇问:“真的明天就走,不多住几天?”

  方思慎摇头:“不了。万一爷爷看出来,会生气的吧?”

  见他俩很自然地挨坐到一块儿,何慎薇笑了:“住处我安排,你们睡后边的套房。爷爷起得早,一般七点钟下楼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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