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他可能也没什么恶意,大家不要激动!”经理老王还是一副和稀泥的姿态。在这样的大机构,每上一个台阶都要修炼千年。最后,都成jīng了。
“他的手伸得太长!我的案子他也敢驳!”其实姜昕的潜台词是这样的:他一个才学成回国的二世祖,凭什么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
方晨——,方氏董事局董事主席方国生的外甥,方氏董事局董事方景生的儿子,牛津毕业,在伦敦的大投行工作了两年,最近刚刚荣归故里,直接坐着顺风车一路挺进了董事局,坐上了董事总经理的位子,虽然方国生依然大权在握,但这位方晨——方小董的权势也正如日中天,无人敢虚致一词!
“姜大人,那方小开怎么得罪你了?是他非礼你?还是他不肯非礼你?”我一本正经地对那个还挂在我后背的姐姐发话。
“什么呀?!”我的背上吃了一拳。
啪!姜昕把一个文件夹甩在我桌上。我打开一看,心里也咯噔一下,形势果然严峻!姜昕挑灯熬夜拼出来的推广方案,被红笔圈圈点点改得一塌糊涂。有的旁注居然是英文写的“狗屁不通!”。这方少可真是捅了马蜂窝。
姜昕背景深厚,她的舅妈童舒女士原是方国生主席多年的行政助理。姜昕本人,年资久,也确有实才,一直是企划部的台柱子。平时横冲直撞惯了,连那些老臣子见了她都笑眯眯。哪里肯受这种气。
“也是没办法!现在我们全归这位小方董管。”经理老王还是那么一副欠扁的狗腿嘴脸。
“这案子,我不做了!”那姜昕杏眼圆睁,盯住了老王,一字一字地往外蹦。“我休假!您老自行处理吧!”她最后补充了一句,拍拍我肩膀,风摆杨柳般扬长而去。
原本围在一起的同事都大梦初醒似的一哄而散。我慢了半拍,被老王一把揪住。“苏醒呀,你刚刚放完假。正好手头空。小姜这个案子你就接着做吧。”
还没等我申诉,他就滑不留手地跑开八丈远,躲进隔间。留我一个人站在那里,yù哭无泪!
我任职的这家方氏企业庞大无比。TIB也不过就是他的一家子公司。那位靳叔叔其实并不得意,他虽然是TIB的执行董事,可钱和权却掌握在他妻子方国生手里。靳某平时循规蹈矩,一动都不敢动。现在,这么烫手的热山芋扔进我的手里,真是接,接不住;留,留不得!我和这位气势汹汹的方小董根本不曾谋面,却一下子被推上最前沿,直接和他面对面,他小人家一个不满意,就可以立刻斩我于马下!
我埋头苦gān了三天,天天加班到深夜,既不能忽视方少的修改意见,又不敢对姜昕的大作动手术。左右为难!真是做白了头!
“——东子!你说,这是人gān的活吗?”我悲愤地往嘴里扒拉着饭。李东似睡似醒,耸拉着脑袋在一边作陪。
“每天半夜才到家,连个宵夜也混不上!奶奶的!”我嘴里忙碌地大嚼,还不忘发牢骚。“唉,东子,你这厨艺又有进步哈!”
李东晃dàng着的头猛地抬起,睡意朦胧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苏苏喜欢呀?行!东哥赶明儿再给你琢磨别的好吃的。”
我想象着,他高大,劲健的身上绑着个围裙,在狭小的厨房里转来转去的样子,不禁一乐!伸手在他毛刺刺的头上拍了一下,“好样的!东子!你就负责把同志们的伙食搞上去吧。”
这么多天,我第一次开心地笑了。李东有点呆怔地看着我,他眼里的神色很特别,悲喜莫辨!
第二天,我斟酌再三,鼓足勇气,把新写的方案jiāo了上去。方晨的秘书苏菲向玻璃门里偏偏头,眨眨眼,“要不,你亲自递进去?”
我看都不想往里看,连忙摆手。扭头就跑。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方晨少东家,我绝对是敬而远之。大机构里办事,等级森严,最讲究旗鼓相当。我不过是一个基层的小职员,只应做好份内的工作,切忌贸然和高层眉来眼去,那样不但不会被赏识,还会落下阿谀谄媚的嫌疑。
我从顶层回到企划部,还没进门,就被王头儿堵在走廊里,“——那啥,苏醒,方少有请!苏菲刚打来了电话。”
他的脸色高深莫测,我看不出首尾。但心里却凉了半截。这么快!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方晨就要判我死刑了?
我只好坐电梯又回到首长们办公的顶层。这里的空气调节加了特殊的香料,身处其中,真是神清气慡,鸟语花香!可我现在心里七上八下,象吊了一桶水。
我失望地发现苏菲竟然不在外间。连个打听消息的机会都没有了。
深吸口气,停一停,我终于轻轻敲了敲门。真正事到临头,我反而镇定下来,对工作,我一向认真,jīng力全扑在上面,应该没有什么难得倒我。
“请进。”里面传出年轻,平淡的声音。
我打开门,走进去。甫一进门,就有一股威压,冷淡到极点的气息扑面而来,令我不觉低下了头,看来这位方晨还真不是徒有恶名。
我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等他开口。半天没有声音。我心里冒火,这小兔崽子敢qíng真把自己当尊佛啦!
等了又等,还是寂静无语。我绷不住劲了,抬起头。
十米开外的宽阔写字台后坐着一人,他的脸容高贵雅美,肌肤均净白皙,一双眼,黑暗,空dòng!我震惊得当场石化!双眼大睁紧盯着他,一瞬间,周遭的万事万物凝固冻结!我听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哗啦啦地涌流奔窜,手心里,背脊上全是冷汗。
对面的方晨回望着我,忽然笑了!他的脸被那一丝笑意奇迹般地照亮,令人目眩!
“原来是你,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他冷淡的声音里有玩味,嘲讽和一点好奇。
“你叫苏醒。在企划部,对吗?”
我没说话。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那白chuáng单上斑斑殷红的血渍,和那五张大钞!这些天的反复煎熬的心思像经过高压一般充溢着我的胸膛,冲不出,抵不住,真憋闷得我胸中隐隐作痛。
午夜梦回,反复思量的人——却原来是——他!一个如此高不可攀,无法企及的人,这次的跟头直摔进地下十八层去了。
他站起身,绕过写字台,径直向我走来。优雅的步态就像一只窥测猎物的黑豹。
我偏过头,不看他。眼睛盯着一面墙,好像墙上开出了花。
他抬手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转向他。双眼专注地看着我,黑沉沉的瞳仁里似乎有一个磁场,将我瞬间吸入其中,我惊慌地闭上眼,不敢再与他对视。
嘴上忽地一凉,是唇舌柔软吸吮的触感。我惊骇地睁开眼,正对上方晨幽深的眼眸,他不紧不慢舔吻着我的唇线,浅尝即止,并没有深入。我却已经头晕目眩。
——啊!一股尖锐的刺痛猛地从唇上传来,将我从晕眩中击醒。嘴角有咸腥的液体慢慢渗出。对面的黑眸里漾起一丝痛楚混杂着点点报复后的快慰。这难描难画的古怪神色令我暂时忘了被啃咬的疼痛。
“——别紧张!好戏才开场呢。”他倏地松开我,笑眯眯地说,一步步慢慢向后退着。
我抬手抹去唇角不断溢出的血,狠狠瞪着他,心里惊怒不已,我恨他!我想大吼,但却无从狠起!反而感觉凄惶!于是,更加痛恨自己,狠自己不知不觉陷入困境,却不懂得自救,面对他——竟然——竟然心生向往!
我恐惧得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对他特别的感qíng,是几时发生的事?但却清晰地感到,我未来的路,有可能万劫不复!那场热切,怪诞的野合象个chūn梦,事过却没能境迁,他的魅惑竟然已经深植于我的生命,于无声处,藤蔓缠卷,待我察觉,却似乎已经无力自拔。
第4章
我站在7-11便利店的角落里吸食着一盒酸奶。嘴角还不时地刺痛着。奶奶的!该死!想起刚才方晨的所作所为,我就七qíng上面,甜酸苦辣咸,一时竟难以分辨。
“你可以走了,没有我jiāo代,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一步步后退着,嘴角扯出一个嘲弄的笑。
我用纸巾压住唇角的伤口,眼睛依然瞪着他,好像没有听懂他所说的话。我知道这些富家子弟骄纵放肆,却料不到是如此的狂妄!心里惨笑一声,我的脸色估计也是一片煞白,方晨盯视着我的目光忽然闪现出一丝异样的神色,我来不及深究就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人家打你左脸,难道还要把右脸也凑上去吗!
幸好已是午餐时间,我才得以躲开公司里一双双带钩子的眼光。先去药店买了百多邦,刚想上药,就听见肚中饿得哀鸣不断。随便买了盒酸奶,心不在焉地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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