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你来了正好,这两天你帮我看着点娜塔丽,她叔叔尤里马上就赶来把她接走了。”老罗曼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眼巴巴地看着苏醒。老家伙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一个小姑娘相处。
“尤里叔叔要来了吗?”小姑娘从沙发上一下子跳下来,跑进了厨房,“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她开心地原地转了一个圈子。
苏醒迟疑地看着她,“罗曼,这……”他想推辞。
因为母亲工作的原因,苏醒一向善于和孩子们相处,可好像罗曼对这位小女孩非常紧张,他觉得责任太重大,还不如回到地里摘糙莓。
小女孩好奇地打量着他,“你是中国人?”
苏醒点点头,心想,她灰蓝色的大眼睛好似雨后的天空。
娜塔丽笑了,“我是娜塔丽?谢诺切夫斯基,很高兴认识你。”她小大人似的伸出手与苏醒相握。
“我是辛树,很荣幸。”苏醒觉得小家伙很友好。来到英国这些日子,苏醒并没有看到多少友善的面孔。
“告诉我关于龙,还有那种尾羽似缎带的鸟——”娜塔丽非常向往。
“——你是说:凤?”苏醒问她,也觉得有趣。
“对对,就是那种鸟,它和龙真的相爱吗?”小姑娘的眼里简直放出光来。
苏醒笑了,他很久没有这样开心地笑了,“如果我说‘不’,你会不会难过?”
就这样,苏醒和娜塔丽成了好朋友,少年们对人没有偏见和戒心,而苏醒又恰好有一颗赤子之心,娜塔丽好学,苏醒博学,正好一拍即合,俩人很投缘。
第三天傍晚,在农场的老谷仓,娜塔丽爬上顶棚,打开天窗,架起小型的天文望远镜观星,
“要是老罗曼知道你把他的宝贝搬到这里来了,准要发飙了。”苏醒忙着帮她调试。
娜塔丽咯咯笑着趴到望远镜前观望,“辛,你为什么离开家,来到这里?”
苏醒脸上的笑意慢慢凝固,“我没有家了,去哪里都行。”他看着兴致勃勃的娜塔丽,“你为什么离家出走呢?”
小女孩回过头来,做了个鬼脸,“我爸妈一天到晚就是忙着搞政治……”她猛地打住,“反正没人理会我,不如到爷爷这里来逛逛。”
苏醒在心里感叹,只有父母双全的孩子才可以如此任xing呀。
“你看到小熊座里的那颗北极星了吗?还有大熊座的那颗北斗星?”苏醒想起,在家乡的夏季夜空,常能看到这两个星座和那两颗大星。
就在苏醒指导娜塔丽搜寻那两个星座时,他忽然注意到有轻微的足音在屋顶上由远及近,苏醒的汗毛竖立,他本能地对娜塔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腰上一揽将她带至顶棚的屋角。黑暗中,苏醒似乎能够听到自己和娜塔丽紧张的心跳,那脚步声已经来到天窗附近,苏醒和娜塔丽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齐齐仰头看上去,就见一个黑影透窗而入,月光也被挡住一瞬,顶棚里倏地陷入更沉的黑暗,哐当一声架在天窗下的望远镜已被踢翻在一旁。
苏醒的全身已被冷汗浸湿,他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从天窗漏下的月光中一柄匕首恶狠狠地刺来。手无寸铁的苏醒只能猛地扯住娜塔丽急退几步,但顶棚的空间有限,他们已经退无可退,这时就听来袭之人低喊了一句,好像是俄语,娜塔丽立刻轻声说:“是冲我来的。”
苏醒更是惊惧,如果只是一般的盗贼,他们还有生路可循,而现在这种机会已经微乎其微。他再次做出噤声的手势,迅速用角落的帆布将娜塔丽蒙住,接着就向反方向冲了出去。正凝神搜索的黑影立刻追了过去,窸窣几下声响后,那人已经蹿到苏醒的身后,苏醒qíng急之中从墙上挂着的农具里扯下一个小型钢耙,反身抡了过去,那人从不可名状的角度袭近,一把夺下钢耙,苏醒只来得及看清他脸上蒙着的头罩,头上就被钢耙狠狠击中,苏醒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皮ròu被撕扯开时发出的轻微响声,疼痛还没来得及发威,钢耙第二次刺入他的头脸,这次是多处骨头碎裂的喀嚓声,苏醒来不及挡格就砰地一声狠摔在地上,他下意识地死死抱住那人的双腿,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剧痛排山倒海地袭来,意识逐渐远去,恍惚中苏醒似乎听到钝声大作,那个本该一刀要了他命的人猛地摔倒在他的身边,苏醒勉力抬起头,眼前只有血雾弥漫,那全都是他的血。这下可好,没人再与他相像了,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忽然冒出这么悲哀的念头。
第73章
方晨还在想着苏醒离开前的qíng形,桌上的内部对讲机忽然一闪一闪地亮起红光,方晨按下接听键,
“主席,网娱的苏菲总经理已经到了。”琳达的声音传出来。
方晨的眸光一闪,“叫她进来——”他的嘴唇因为恼怒而抿紧。
苏菲深吸口气,推门走了进去,她知道方晨一定对她起了疑心,可——
还没等她坐下,方晨就开口发问了,“靳阳这几年一直在哪里?你全都知道,对吗?”
苏菲镇静地看着方晨,知道迟早要有这么一天,
“我还是逐项jiāo代吧,现在最新的消息是:靳远然已经从澳大利亚飞过来了,估计——”苏菲看了一眼手表,“——他的飞机已经降落了。”
苏菲抬手做个手势,稳住激怒的方晨,接着说:“——看来这几年靳阳都和靳远然一起住在澳大利亚,对此,我真的一无所知!我和你一样,只知道他失踪了,下落不明!”
方晨微眯着眼睛,乌亮的瞳光直刺入苏菲的心底,苏菲一震,却依然坦然面对,
“但有一件事,我确实对你有所隐瞒——”苏菲悄悄打量着方晨颈上裹伤的纱布,有点担心他是否能承受接下来的这个消息,
“那就是:苏醒和靳阳是孪生兄弟,他们的父亲是靳远然,母亲是死去的苏怡。”
方晨目瞪口呆地瞪着苏菲,有七八秒钟完全忘了对此作出反应。随即,他的胸膛开始急促地起伏,好像即将窒息——
“……这……怎……怎么可能……”方晨失态地叫着。
自从方国生死去向他讲明了真相,方晨就一直以为靳阳是他同母异父的兄弟,虽然,在年龄上总觉得不太对劲,但方晨并没有多想。当时,方国生没来得及和他提起靳阳,过后,靳远然更是回避提起这个突然失踪的儿子。——所以,一想起靳阳曾和他有过ròu体关系,方晨只能暗自在心里悲伤,沮丧,对靳远然也感觉非常不自在。
——现在,现在这qíng况,可叫他如何应对!
方晨双拳紧握,猛地砸在桌上,连办公室外间的琳达都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苏菲,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方晨惊怒jiāo加,声音不稳。
“——当时苏醒已经坠机身亡,我告诉你他和靳远然,靳阳的瓜葛还有什么意义?只能徒添烦恼!”
苏菲完全不为所动,依然冷静地解释着。苏菲冷静到冷酷的态度终于感染了方晨,把他从震惊失控的边缘拉了回来——是呀,仔细想想,苏菲的做法有益无害,当年,如果他知道了,就难免日日为此烦恼,又于事无补,于是更加懊悔,无法解脱!
“——苏醒他,知道吗?”方晨的智慧终于回归了,一下子想到最关键之处,
苏菲摇摇头,望着对面方晨逐渐变得惨白的脸色,也觉得残忍,
“……我想……苏醒应该……还不知道……”苏菲的声音有点虚弱。
想起那个不知经过何等锻造,打磨才变得如此璀璨生辉的人,苏菲的心里狠狠钝痛,——苏醒,不该再受任何打击了!——而,即将出现在他生命中的父亲和兄弟,绝不像是个福音。
“我们——”方晨急切地探身向前,盯视着苏菲,yù言又止。
“——我们不能隐瞒苏醒,今非昔比,这事瞒无可瞒呀。”苏菲暗叹口气。
方晨颓然地靠回椅子,他一手撑额,觉得自己非常无能,为什么就不能替苏醒分担哪怕一点点苦痛呢?!
“——方晨,苏醒从来就不是个软弱的人,他,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也一定能应付。”
方晨和苏菲同时苦笑了起来,——谁会稀罕这种权利,谁又会盼望这迟到了三十年的亲qíng呢?
就在方晨和苏菲相视苦笑时,琳达的声音又在对讲机中响了起来,
“主席,靳远然,靳董来了,他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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