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愤怒_多云【完结+番外】(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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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锦,我想要晨星,那可是方晨的命根子——”

  陆锦猛地在客厅中的沙发上坐下,——她要晨星花园——还是要方晨的命根子——?又或者两个根本是一回事?——女人的心真是海底的针!

  陷入回想的陆锦像真的被一根针刺中心脏,他倏地哆嗦了一下,觉得胸中痛楚,看来是时候让姚艾琳知道谁才是决策人,而且——,陆锦再次望向桌上放着的那几张照片,——那地下黑色的huáng金可比一个楼盘珍贵得多了。

  他的手伸向电话,——应该告诉方晨他又对马来荒地产生了兴趣,电话上的指示灯却在此时亮了起来,他赶紧按下按键,

  “主席,是您的二弟陆煅的电话,要我接进来吗?”他的秘书乔安娜在对讲机里问。

  陆锦犹豫了一下,这个二弟虽然不学无术,却是兄弟中和他最贴心的一个,不知现在又有什么花样?

  “——哥,你看今天的财经新闻了吗?方晨那小子竟然把马来那块烂尾荒地拿到香港拍卖行拍卖了,看来他是真的撑不住了,才出此下策,不过,真是奇怪,方氏地产股今天开盘,倒是一路上扬,走出前几个星期的低谷了——”

  陆锦本来漫不经心的表qíng一下子改变,他抓紧了话筒,双眼大睁,毫无焦点地注视着窗外的巨幅海景,——晚了一步,——又晚了一步,——看来方晨和俄国佬并没有谈拢,不过这样也好,如果那块地真有奥秘,方晨一定不会轻易jiāo给南亚,与其让俄国人拿到,不如自己去抢!陆锦一下子想通,心qíng又舒畅起来,如果南亚也去竞拍,那就真是一箭双雕,到时候借出的贷款和地下的石油就全都收为己有了。

  陆锦想到此处感觉志得意满,虽然要说服董事局先花一笔巨资竞拍那块滨城荒地,但最终方晨要用拍得的地价偿还贷款,这不过是一手出一手入的问题,最关键的还是拍得那块宝地。

  “阿煅,我们南亚也要去cha一脚,到时候董事局开会投票,你可要站在我这一边。”陆锦叮嘱着二弟,如果董事局里的老冬烘们知道了那块地的秘密,就用不着投票表决了,但是否现在就透露,他还没有决定。

  “……呃……嗯……好吧……”二世祖陆煅对他大哥的话摸不着头脑,——cha一脚?——有必要吗?

  巨幅大窗外的海微起波澜,晴明的天空中也似有劲风chuī动,——晨星花园,就让方晨留着做陪葬吧。陆锦呵呵呵地笑着将那些照片扔进了碎纸机。

  第81章

  澳大利亚悉尼近郊的海岸疗养院里,阳光明媚,糙木葱茏,背山面海的缓坡上开满洋水仙和风信子,微风袭来,花朵们争相摇曳出绚烂的色彩,空气中似乎都酝酿着chūn天清甜的气息(地处南半球,季节相反)。

  靳远然走进特护疗养区的一座白色小楼,接待室的门卫漠然地看着他,无声地递上记录册,靳远然匆匆签好名字和日期,同样面无表qíng地归还那个硬皮本子,并转过身,此时,qiáng化玻璃钢门已经缓缓开启,靳远然快步走进去,自从靳阳擅自离院,这个以人xing化管理著称的疗养院就卸下了温柔的伪装,多莉和乔安早已被辞退,悠长寂静的走廊还是像个后现代主义的梦,一脚踏入,靳远然茫然四顾,忽然觉得恍惚,这个梦,他似乎永远也走不出了。

  一个多月前,方晨提出撤诉,之后,包括公安部门在内的多家专业机构对靳阳的jīng神状态进行了检测,终于得出靳阳患有严重jīng神分裂的鉴定结果,在中澳两位大律师的通力合作下,靳阳很快就被中国政府驱逐出境。

  离境的那天早晨,靳远然接到一个从英国伦敦打来的电话,

  “——我是苏醒,”

  ——是苏醒!靳远然的心一下子被扯住,那根无形的绳索还在不断地收紧,

  “……阿……阿醒……”靳远然艰难地开口,在心里想过无数遍的称呼终于脱口而出,在那秀丽明媚的水乡,孩子们都是这样被溺爱地称呼着。

  万里光缆那一端的苏醒猛地闭上眼睛,双耳好像被利剑刺穿,在他的记忆中只有妈妈和陈阿姨总是这样叫着他,——阿醒——阿醒——,妈妈已死,而他,也不再是陈阿姨记忆中的阿醒,这个称呼早已被埋葬在脑海深处。现在,由这位‘父亲’唤出,就显得格外刺耳,嘲讽,谁是他的——阿醒?他曾多年多年做着同样一个梦,在梦里,他还年幼,欢笑着与父亲玩耍,对于现实中没有父亲的孩子来说,这差不多就是一个噩梦,终于,有一天,噩梦终止,虚幻的父亲和童年的自己都不再入梦,——醒了,他不再是任何人的阿醒。

  “——我是苏醒,”电话中温和的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靳远然也慕地闭上了双眼,——他不是——阿醒,他是——苏醒——,自己真是枉费心机,多年来都生活在自编自演的白日梦中,

  停了片刻,电话中,苏醒轻声地说:“——有关姚艾琳收购方氏网娱的全部资料我已经准备好,jiāo给苏菲了,她和网娱的吴律师将是您的全权代表,他们会随时与您沟通,”

  靳远然木纳地听着,他的小儿子真是好智计,在波诡云秘的商海中翻云覆雨,他应该为此而欣慰吧,

  “……阿……苏……苏醒……我知道了……你们也加紧部署吧……”很欣慰,真的,靳远然惨淡地笑了,觉得心里空空如也,但常年追随着他的疲惫依然狠狠地压在他的肩头。

  “——好的,”

  苏醒似乎即将收线,靳远然颓然地垂下头,仿佛是不堪重负了,

  “……您……多保重……一路平安……”苏醒清晰而缓慢地说着,语气郑重,靳远然的心呼地dàng上来又落下去,终于,眼角一片湿濡,

  “……好……好……平安……”靳远然模糊地说着,他一生漂泊,被人痛爱也被人痛恨,但都不是自己所愿所得,他也似乎没有一天真正平安过,从此——是否真的能够一路平安?

  靳远然走在沉寂的长廊中,默默怀想,白色墙壁上却忽然推开一扇门,真是魔幻,靳远然不禁后退一步,一个面容清瘦的中年女护士迎了出来,

  “靳先生,你今天来早了,阳刚睡醒——”

  靳远然点点头,随她走进了房间,仍然是装修淡雅舒适,状似高级样板间的套房,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不像是一间病房,但若细心观察,就会看到起坐间屋顶的两个角灯后安装了监控器,正在无声地运转,而通往里间卧室的门也是特殊的安全设计,确保万无一失。

  靳远然扭头看看女护士,那个女人也不多话,利索地一扬手里的遥控器,安装了双面玻璃的门向两侧滑开,靳远然一步跨了进去,看到靳阳正坐在桌前摆弄一副拼板,听到门响,他回过头来,

  “——爸爸,我不想去英国住读,你能再替我和夫人说说吗——?”靳阳孩子气地皱着眉头,表qíng忧愁,看到靳远然立刻开口恳求。

  靳远然走过去,俯身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哄着:“……小阳不怕……夫人答应了……我们不去……英国住读了……不去了……永远都不去了……”

  靳阳依然抓着他的袖子,想再说点什么,但皱着眉想了又想,不得要领,终于放弃了,转身继续摆弄桌上的拼板,靳远然眼睫cháo湿,扶着靳阳肩膀的手微微颤抖,——童舒,你的特殊疗法果然见效了。

  几天前,在靳远然悉尼的寓所——

  “远然,给你看样东西——”

  童舒手上捧着一小盆植物,碧绿的叶片中簇拥着数朵红色小花,本来并不起眼的花瓣上却诡异地分布着星星白色斑点,好似某个伤心人泣血的泪珠,

  “——啊——”

  靳远然怔忪地站在门边,无言以对。他和靳阳以及律师刚刚飞回悉尼,就又赶往海岸疗养院重新办理了入院手续,院方对自己以前的失职只字未提,只是效率迅速地为靳阳在特护疗养区安排了房间和陪护。

  当一扇扇qiáng化玻璃钢门在靳远然身后合拢,他眼前晃动的却依然是靳阳安静的面孔,尘埃落定后,靳阳的脸上没有了仇怨,懊恼,悔恨,和愤怒,只余沉寂与平静,仿佛一切都与他再不相gān,——是因为服用了镇静药物,还是他真的已经想通?

  世界上有什么是可以争取的?又有什么是必须放弃的?也许你处心积虑争取到的正好是你必须放弃的?靳远然猛地摇摇头,这个难题,他想了整整一生,焚尽所有的热诚,最终,也只是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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