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_香叶桃子【完结+番外】(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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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君烈不看电视,也不出门,没心qíng吃饭,对着远处的江流发呆,神色悲愤。

  金生无可奈何道:“我就去跟他讲话。”

  可是阮君烈只字不提叶鸿生,也不问。他不理哥哥,没反应。

  叶鸿生也生出些无可奈何,问金生:“你说什么?”

  金生把杯子放在银盘里:“大家本来是兄弟,该相逢一笑泯恩仇。他不想见面就算了,见面就要抓住机会。人生苦短,我们都老了。我看他毛病太重,犹豫不决,只能下帖猛药。我就跟他说,你死了。”

  金生觉得咖啡苦,又倒一些牛奶进去,满意地搅动。

  叶鸿生哭笑不得,不知如何评价。

  叶鸿生忍住心疼,追问道:“他怎么说?”

  金生将饼gān盒子打开,给客人吃点心。

  叶鸿生推开,表示不吃,急切地等他回答。

  金生瞥叶鸿生一眼,说:“吃饭还早,先吃块饼gān。急什么?他又说不出好话!”

  叶鸿生只好顺着他,捡一块huáng油饼gān吃。

  金生也拈起一块椰子塔,就着苦咖啡吃下去,直言道:“他说你死得好。”

  叶鸿生笑了。

  叶鸿生带着笑意,催促道:“然后呢?”

  金生没好气地摇头,说:“然后?然后他就发心脏病,脸和嘴巴都青掉。”

  当时,金生骗弟弟,说叶鸿生死了。

  阮君烈不信。

  金生言之凿凿,说叶鸿生退休在家,照常出门买菜,腿脚不灵,遭遇到车祸。丧事已经办过,阮君烈不信的话,等宝铃和宝鼎回来,问一下就知道。金生一双儿女,女儿叫宝铃儿子叫宝鼎,都结婚成家了。叔叔来探亲,他们回老宅里住,一大家团聚在一起。

  阮君烈问:“怎么徐正恩没说?”

  金生诡辩道:“徐正恩又不在军区。三十年来,他见过宾卿几次?有三次?”

  阮君烈还是不信。

  金生gān脆说:“懒得和你讲!我找车带你去上坟。你一看便知。”说完,他甩开手,毫不留qíng地走了,留下阮君烈一个人。

  阮君烈半信半疑,哥哥的态度让他开始忧虑。八十年代,通讯还不发达,没有网络,没有手机,过期的报纸都不好找。阮君烈一个人呆在客厅。半个小时后,等金生回去一看,他卧在沙发上,痛苦地皱着眉,呼吸艰难,用手压住胸口。到这把年纪,阮君烈也不复当年的铜头铁臂,患有冠状动脉硬化,一下子心绞痛发作,爬不起来。

  听到这里,叶鸿生心如刀绞,按耐不住,出声埋怨道:“金生!你知道他有病,骗他做什么?你没给他吃药?”

  金生按住叶鸿生,解释道:“他没事!我是医生,又是他哥。他会怎样?”

  当时,金生也不知道阮君烈的病qíng,吓了一跳,他立刻拿药给弟弟含着。阮君烈服过药,躺一会,解除了痛苦。

  金生坦白,说叶鸿生还活着。

  阮君烈骂了哥哥一顿。

  弄这么一出,叶鸿生的名字就不再是禁区,兄弟两个谈论起来。

  阮君烈问哥哥,叶鸿生做官做到了什么程度?

  金生简单描述一下叶鸿生的仕途轨迹。

  阮君烈感叹一声。

  阮君烈又问:“宾卿娶了什么样的女人?”

  既然叶鸿生有了孙女,那他肯定是结过婚。阮君烈是这样想的。

  金生说:“宾卿没有结婚。”

  阮君烈不信。

  金生只好解释一番。组织多次安排相亲,叶鸿生都没有接受。他领养了孙仲良的遗孤。说到这里,金生口渴,喝一口咖啡。

  叶鸿生忐忑着,问:“子然他,说什么没?”

  金生说:“他没说什么。”

  阮君烈立即明白,叶鸿生还爱他,始终爱他。

  叶鸿生在履行当年对他的承诺。

  阮君烈半天没有讲话,心qíng的复杂程度难以言表。

  后来的几天,阮君烈都在翻中共的旧报纸,找叶鸿生的消息。金生见了,认为弟弟抹不开面子,放不下失败者的心结,gān脆自己出手,喊叶鸿生来聚一聚。结果,他前脚打过电话,后面告诉阮剧烈,弟弟就发火了,怪他不先告诉自己。

  他们从这件事开始吵,生出一大堆口舌。阮君烈一气之下,摔门走路。

  叶鸿生头痛地问:“你们吵什么?他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金生烦恼道:“你不知道,我叫他不要走。他不gān,他不仅自己要走,还非要我去台湾,要不就去美国。说那边医疗条件好,叫我去疗养。我告诉他,我不能走,医院里有个重要项目。可不得了!他就发丘八脾气,冷嘲热讽,说当年要我走,我不走,搞什么医疗项目,结果搞了几十年,也没见搞出什么!问我烦不烦!”

  叶鸿生正要宽慰他,金生冷笑一声,眼中jīng光bào起,站起来狠狠一挥手:“我跟他讲!他反共反了几十年,芝麻果子也没有!他都不烦,我为什么要烦?我的事业比他有意义得多!”

  叶鸿生忙扯住金生,哄劝说:“他是想补偿你,你不要激动。”

  金生又坐下来,烦躁地说:“我知道,他觉得因为他的缘故,害我吃一些苦头,想要让我享福。可是我到美国去gān嘛?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几十年前我就去美国学习,前年还去考察。那里没有多少中国人。我给谁治病?他难道不知道,我这一生的事业是建立现代医学,救治贫病的中国人!医治自己同胞!”

  金生说着,激动起来,对叶鸿生说:“他怎么能理解我?宝莹去世后,除了宝鼎和宝铃,这就是我最重要的事qíng。现在条件好了,我身体还不错,不想去其他地方。研究能出成果的话,会造福很多人!”

  金生的医院开启了重症医学研究,他对这个很着迷。

  叶鸿生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对他表示尊重,心悦诚服地说:“金生,你有志气。你一定会成功的!”

  金生头发花白,一丝不苟地抿好。他老了,面上生出许多皱纹,身材开始走形,依然穿着他喜欢的三件套西服,口袋里装着gān净的手帕。他叹息一声,流露出因弟弟而生的惆怅,随即又挥挥手,表示并不在乎。

  金生像一个孤独而高傲的国王,请叶鸿生坐下,自己到书房打电话。书房里有很多书籍、模型,那里就是他小小的医学国度。金生打电话给饭店,更换菜谱,把阮君烈喜欢吃的菜换掉,换成叶鸿生喜欢的,请他们准时送来。

  叶鸿生没有见到阮君烈,错身而过。他一个人坐在客厅,翻动桌上的报纸。

  一张报纸上有阮君烈用钢笔写的字,是他随手记录的一些新闻。叶鸿生用手指爱惜地抚过去。他抚着这行字迹,想着差一点就能见到的阮君烈,一种qiáng烈的痛苦感油然而生,让他快要哽咽。

  金生离开的时候,叶鸿生用手压住额角,让泪光尽快消失,恢复平静。

  第77章

  阮君烈回来一趟,转眼又杳无音信。

  叶鸿生憾恨了好一阵,阮君铭也闷闷不乐。

  第二年开chūn,金生得到一个好消息,乐得不行,先告诉了叶鸿生。原来,A市政府给他打电话,邀请他继续做政协委员,引出一件好事。

  金生gān脆地说:“不当,我不懂政治。让懂的人去。”

  这一任市政府是运动中被夺权的一班人,现下复出,升上去,大权在握。他们对金生印象很好,感念他的仗义。

  市委秘书热qíng地说:“院长,你可以来提意见嘛。”

  金生笑道:“不提!我戴帽子戴够了,无事一身轻。”

  市委秘书左劝右劝,金生都不肯,有些尴尬。

  他说:“院长,我们一直是朋友,不必拘束。如果共产党里有谁对不起你,历史问题还没有解决。你可以提出来,我们会给你想办法。”

  他这么一说,金生不好意思太冷淡。

  金生回答:“事qíng都过去了。我上了年纪,只想做自己感兴趣的事。自古英雄出少年,还是让后生们去吧。”

  挂掉电话,市委领导们认为金生还是心里不痛快,正巧中央领导来视察。他们坐下来,聊到金生,认为“不能忘记院长的贡献”、“他长期支持党的事业”,合计一下,正巧阮家祖宅所归的乡镇要搞建设,拆掉了旧公社。中共领导们决定把其中一块土地还给金生,让他重新起宅院养老。

  得到消息,金生高兴得差点跳起舞来,赶快开一瓶红葡萄酒庆贺。

  有这种好处,金生还是去当了政协委员,不时向叶鸿生抱怨道:“共产党动不动要开会,我哪有时间?”

  叶鸿生很为他高兴,并感到又一次机会暗中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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