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不见了!在他引开警察,重新回到机场后,发现洗手间的最后一个格间空空dàngdàng,四周毫无挣扎痕迹。
手机无法接通,致远消失得彻底,仿佛从未在他面前出现过一样。
他发疯似的找遍整个机场,非但没有寻到致远,反而招来了更多警方援兵,闻血牛虻般对他紧追不放。
眼下虽然围捕力度松动了许多,所剩无几的尾巴也被他尽数甩掉,但在离开国界线之前,他知道绝不能掉以轻心。
致远被谁带走?他慢慢旋紧瓶盖,任由最不乐见的可能xing浮上心头。
最终还是要回到一切的开始,回到那栋别墅。
假如致远受到伤害,就用你的后悔来偿还吧。苍朗右手拇指摩挲着三棱刺的刀柄,疤痕下的殷红瞳孔放出血色寒光。安致克,我们之间,需要一个彻底的了结。
门锁似乎发出一丝轻响,如秋叶落地般微弱。
苍朗身影闪动,瞬间已出现在门板后,刃尖迅如掣电,从微启的fèng隙中直钉对方手腕。
从门fèng钻进来的人影泥鳅般滑溜,脚步一错,险险避过他的攻击,低声道:“是我!”
“山鹰!”苍朗翻手划出一道雪色刃光,刺向对方腰眼。
“真要老子的命啊你!”山鹰旋身,抽出匕首急挡,铿然一声响。“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再动手?”
“机场的人是你杀的,骚乱是你造成的?”
“不错。”
“那还说个鬼!既然你非要与我为敌,我也不必给你活路。”
短短几句jiāo谈间,两人已jiāo手十数招。山鹰屡次yù言,都被苍朗的刀锋bī回去,气势上先弱了几分,终于被他一个挂腿掀翻在地。
眼见白光扑来,山鹰急叫:“鸽哨!”
这是当年他们的小队共同战斗时,停止行动的暗号。苍朗肩膀一震,硬生生撇开力道,三棱刺在水泥地面扎出一串火花。
山鹰仰面躺在地板上,抓着他扼在自己咽喉上的手臂,喘了口气说:“丫的,真是一点qíng面也不给,老子差点被你弄死!”
“山鹰,你到底想怎样!”苍朗冷冷道,“我说过已各不相欠,既然你还在为安致克做事,就别怪我手下无qíng。”
“那是最后一个任务,我跟那小子钱货两清,彻底拜拜了!”山鹰一口气说道,停了停又问:“你跟那个安家二少到底是怎么回事?给你安排了出路你不走,我以为你死都要留在国内,不料转头又带着他跑路。要不是因为他,安致克也不会再找我,这小子对你颇有几分忌惮,你要是肯痛快走人,他巴不得呢,哪还会找你麻烦。”
苍朗沉默片刻,说:“我的事你少管。总之,你若不想惹我,就滚得远远的,要是还想在这事里cha一杠,下回这刀刺的就不是地板了!”
“靠,老子还怕你不成!”山鹰大怒,“放手,老子跟你重打一场,看看谁捅谁!”
“我没时间陪你瞎胡闹。”苍朗松了手,将三棱刺cha回军靴里,用裤脚遮好,起身就走。
“等下,你是不是要回去找安致克算帐?”山鹰噌地从地板上弹起来,抖了抖身上灰尘,似笑非笑地说:“要不要老子帮忙?给你打个六折。”
苍朗斜瞪他一眼:“你栽在我头上的麻烦还少吗?滚,少给我添乱!”
山鹰望着甩上的门板,chuī了声变调的口哨,“这么死命护着安二少,真只是保镖吗?搞得跟一对亡命鸳鸯似的。”
他忽然打了个冷战,摇摇头:“怎么想到这个词,真邪门!”说着拾起掉落的匕首,开门离去。
第18章
长夜将尽,隐约的海cháo声渗透白色窗纱,琴声似的流泻进来,铺满整个房间。
安致远倚在chuáng头,望着窗怔怔出神。
看了不知多少回的景色,如今却令他感觉陌生冰冷。他忽然侧身,从chuáng头柜里取出火柴,点燃一支蜡烛,小心地放入桌面上珊瑚镂成的灯座中。
火苗晕出一圈澄净的光,越发衬得珊瑚柱通透如玉,仿佛遥远的海天jiāo接之处,矗立着的白色灯塔。
安致远用指尖轻触珊瑚,一下又一下。暖意在血液里延伸,他的唇边绽出一丝淡薄的笑。
窗外蓦地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安致远面上闪过惊喜之色。
“苍——”他陡然停顿,目光一沉:“小丁,是你。”
他的助手小丁手脚并用地爬进来,差点扯落了窗纱,喘了几口气说:“博士,我听说您被安先生带回来,您没走?”
“我走得了么?致克知道了我的行踪,追到机场。”
小丁在他怫郁的语调中怔了怔,年轻苍白的脸上忽然涌起激动的cháo红:“博士,您以为是我告的密?我……我没有出卖您!我不是做这种事的人!”
“我也不愿相信是你。”安致远略带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只是觉得蹊跷,致克就算知道我在机场,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直接找到洗手间,就好像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监视之下似的——”
他忽然打住,脑中噌地跳出一句话:“我要在你身上安追踪器,再雇一个加qiáng连的保镖!”
“该死,他真这么gān了!”致远叫起来,双手在身上四处翻搜,最后gān脆扯开扣子,脱下衣裤检查边fèng角落。
小丁呆呆看他,有些磕巴地叫:“博、博士……”
致远几乎脱光衣物,并未找到想找的东西。他盯着自己光滑的皮肤,目光移到无知无觉的双腿上,指尖一寸一寸地摸索过去。
“小丁,过来帮我。”他翻个身,趴在chuáng单上。
小丁直愣愣地走到chuáng边,一副无从下手的尴尬模样。
“找找我的腿上,有没有伤口,找仔细点。”致远转头吩咐。
小丁半蹲下来,认认真真地从腿根看到脚底,手指落在膝盖后弯处:“这里!有个平整的小疤痕,愈合得差不多了。”
致远恼火地捶了一下chuáng垫:“去抽屉里拿把裁纸刀,挖开看看!”
“挖……开?”小丁的声音有点抖。
“放心,我不觉得疼。”致远安慰道,“我够不着,不然我就自己来。”
“别,还是我来。”小丁取来刀子,用医用酒jīng消了毒,锋利的刃尖轻颤着,在薄得可见淡青色血管的皮肤上,狠狠心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刹时涌出,致远丢块毛巾给他擦拭,“找到了吗,挖深一点。”
“……拿出来了。”小丁抬袖擦擦额角,沾血的指尖拈着个纽扣大小的黑色圆片。
“果然,致克这混蛋!”致远接过来看了看,随手塞进枕头下面。
小丁给伤口粘了几块创可贴,勉qiáng止住血,帮他重新穿好衣服。他的手指在致远的裤腰上笨拙地绕来绕去,忽然压低声音道:“博士,我可以帮您。”
“什么?”致远抬头看他卷曲凌乱的刘海下的黑框眼镜。
“安先生是不是限制了您的人身自由?我帮您逃走。”小丁说,一双末梢细长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亮光。
致远心下一凛,抓住他的手腕:“小丁,你可别乱来,这别墅里里外外,都是致克安排的守卫和保镖,想逃出去并非易事。”
“放心吧博士,我没那么蠢,不会硬碰硬的。”小丁望了一眼窗外,“天快亮了,我得先回实验室,免得被守卫撞见。”
他爬上窗户,回头对致远说:“博士,您多保重。等有机会,我会再来。”
致远看着他瘦长的身影消失在窗口,忧虑地皱起眉。
不多时天色透亮,佣人们打开房门进来,轻手轻脚地服侍安致远洗漱用餐。
致远见这些人里没有一个熟悉面孔,越发心冷,想想判若两人的致克,与眼下屈rǔ不堪的困境,怎么也控制不住冷静的qíng绪,忿躁中更是恨意丛生。
他坚信苍朗必会来救他,又担心自己能否撑到那个时候。
他qiáng迫自己不去回想昨夜在这张chuáng上发生的一切,用表面的漠然把鲜血淋漓的创伤裱糊起来,但里面毕竟溃烂流脓着,倘若再次被致克无qíng撕开,他不知自己会不会因为bī到极限,而做出什么疯狂失控的事!
门口又进来一人,挥退佣人,走到chuáng边。
致远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压抑住瞬间腾起的yīn暗念头,垂下眼睑。
安致克对他这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似乎早有预料,刻意坐到chuáng沿,倾身过去,耳语般问:“二哥,昨晚休息得可好?”
致远在他不怀好意的腔调里一声不吭。
“我叫人收拾了个房间,让李医生住下,省得每次来回跑。”致克用手指轻理了一下他前额的发丝,“我还买了一套最先进的急救设备,货很快会寄到,就放在隔壁,方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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