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害怕。
——三更。
这几天,三更的主要工作是琢细胚,从整体着眼,调整比列和细节布局,圆滑的刀法以纵纤维组合镂空,一寸寸镂去多余的部分,将具体形态逐步落实并成形,要为修光留有余地。
这活儿不能出半点儿差错,行话说得好:切记雕刻是减法,唯愁脊薄难复肥。一刀下去削少了,还可以再削,要是削过了,那就得重头再来。这huáng花梨,不是想重头来就能重头来的。所以,三更比以往更是多上几分专注。将木块斜靠石桌,一手压着,一手握中号圆刀细细修掉刀痕,使之平滑圆润,呈现古典纹样中流畅的线条美。五点多钟准备收工时,多日不见的李哥回来了,看到这块曲线毕露的屏风时,眼中有着掩饰不掉的吃惊。他俯身伸手摸着屏风上jīng致的纹理,赞道:“小三,真难以想象,这竟然是你这么个孩子雕的,哈哈,这也算天才吧。”“李哥,还没完呢,等到修光,打磨,上色之后,这屏风才真叫完美呢。”三更不无得意的笑道。“真的?哈哈,小子,你尽管放手弄,李哥到时候不会亏待你的。”“好啊,那我先谢谢李哥了。”“甭谢,各取所需嘛。哎对了,小三,我一直想问你老爹教给你的雕法是哪个门派的?”“东阳雕法。”“噢。”李哥若有所思。“奇怪,我见过传统的东阳雕作,你的雕法不太像东阳派的啊。”“嗯。在雕刻技艺上,东阳雕应该是不会过多的削除木料,保留木料平面2/3以上的面积,以便充分发挥雕刻jīng细,层次多,立体感qiáng的特长。”三更手指在木块上比划。“不过,我觉得采用这种雕法,不太能够将瑞shòu的灵动xing完全表达出来,所以我把东阳雕跟龙眼雕结合起来用了。”“难怪。”李哥了然。笑道:“不错,你还会龙眼雕呀?”“嗯,懂得东阳雕后,学其他雕法就不难了。”“不能这样说,你在这方面有天分,懂得融会贯通。”李哥赞许地拍拍他肩膀,进屋了。三更笑笑,开始收拾工具。隔壁院门口的吵闹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望过去,他见有两个高个子的男人在打架——或者说是在比试,因为两人都笑兮兮的,手脚出动,都点到为止。一旁还站着一个观战,拍着手,嘴里叫着:“桑,左手格!阿其,你刚才那脚犯规!”“妈的!豆腐吃多了你!打架哪有什么犯不犯规!你以为是比赛场啊!”叫阿其的男人破口大骂。“喂喂,文明社会,粗口有罪!”观战那人笑道。“呸!这是个万恶的伪文明社会!”阿其分神骂。一不留神,就被对手一脚搁倒地上了。“骆桑!你他妈来真的啊!啊?”阿其跳起来纠起对手领子。两人睁大眼,gān瞪着。正当三更以为两人真要打起来时,突然看见屋里又走出来一个高个子男人,那男人手上端着一个玻璃瓶,眯着眼扫了那两人一眼,手一挥,哗啦一声,一道人工降雨将两人从头淋到脚。“骆玥!”阿其大吼。“gān嘛?嫌水太少淋得不痛快啊?”骆玥勾着嘴角,懒洋洋地笑着。“你!哼!”阿其臭着脸冲进屋里,骆桑跟后。三更呆呆望着骆玥,感觉那一团团的钴蓝又将他包围住,让他动弹不得。他看见骆玥朝这儿望过来,眼微眯着,与他对视,幽暗冰冷的眼光从空气中过来。他忍不住抖了抖。有点激动,有点羞涩,有点害怕,他觉得自己心底的墨蓝又冒出来了――这让他心惊。“你过来!”三更看见骆玥挥手叫他,才稍微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竟然盯着人家看呆了,真是丢脸。羞赧的感觉涌上来,脸蛋儿变得彤红。“哎,叫你呢,快过来。”我才不要过去!三更瞪了骆玥一眼。可脚步却不受大脑控制,自己朝那院子走去。等走到骆玥面前时,脑子这回真的轰一声炸开,血液全往脸上涌。我怎么就这么听话呢!三更低头望自己脚尖,心里暗暗鄙视自己。“地上长钱了吗?”骆玥带点嘲讽的声音问。这声音一入耳,立即把三更心底的墨蓝压下去。他笑眯眯对骆玥道:“我在等它长啊。”骆玥眼里闪过惊讶,三更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更是得意:三儿!好样的!
还没得意够,就被骆玥一个动作重新打回之前那个墨蓝的三更——骆玥姆指和食指有力的捏抬起三更的下巴,狭长的眼睛在他脸上巡视着,还用姆指摩挲他软软的下唇。三更觉得骆玥身上散发的钴蓝团团把他包围住发,唇因为他的动作而变得gān涩。他眯着眼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舌尖不小心涮到他的手指,皮肤微咸的味道传入他的味蕾。“你叫什么?”骆玥勾嘴问。“艾三更。”
“几岁了?”
“十六岁多。”
“哦,rǔ臭未gān的huáng毛小子。”
这把带嘲讽的声音又将三更打清醒!他忿忿地朝骆玥吼一声“你身上也rǔ臭未gān呢“之后,便踩着重重的步子往屋后bào走,将骆玥恶意的笑声甩在身后。三更一门心思都放在自我厌恶上,没发现艾晨站在门口。他爬上柱子,滑下地,走过大门再过正门,直到见大厅正墙上那面挂钟时才回过神了。狠狠拍一下自己脑袋,骂一声猪。转身退回到院子。把工具袋放下,然后坐在长凳上望着天,不自觉地发呆。“三儿。”“三儿!”
脑袋被敲了一记,三更再度回过神来。苦着一张脸暗想:明天,我要把骆玥剁了!
“三儿,出什么事了?”艾晨蹲在他面前一脸正经地问。“没事。“三更嘟嘴闷道。“怎么了?三儿,快洗手吃饭了。”
饭桌上,老爹又问:“三儿,说说,怎么了你?是屏风的事吗?““不是。”“那是怎么了?李姐骂你了?”
“没,他们挺好的。”
“那是什么呀?“艾晨叫。
这叫他怎么说呢?三更为难。想了又想,才道:“李姐隔壁屋,有个男人叫骆玥,我收工的时候跟他吵架了。”“你跟人家吵,为什么呀三儿?“艾晨怪叫。“谁让他说我是rǔ臭未gān的huáng毛小子。”三更抓着筷子使劲戳碗底,脸上忿忿不平。“哈哈…“老爹和艾晨大笑。“三儿,你本来就是嘛,得,别瞪我!你怎么说他了?”“我说他身上也rǔ臭未gān呢。““哈哈…”两人再次大笑。
笑什么呀?他们怎没想到事qíng的严重xing呢!三更暗恼。
第七章 初识相思
又做梦了。
整个梦境里全是骆玥。他勾着嘴角,用嘲讽的口吻一会儿说:“艾三更?这名字怎么这么奇怪?“一会儿绷着脸喊:“哎,你过来!”一会儿又喃喃轻唤:“三儿,我叫你呢,你发什么呆呀。“梦见他姆指摩挲我的唇。梦见他狭长的眼。
梦见他懒洋洋的神qíng。
梦见……
乱七八糟的梦!明天见着他,一定不要再跟他说话了!
——三更。
三更确实没能跟骆玥说话,因为从那天后,已经四天没见到他了。他时常偷偷望向那屋子,大门一直紧闭着,好几天没见开过。三更每天利用回家吃饭的时间想一下骆玥,猜测他可能出远门或者gān嘛去了,要不然怎么这么久不回家呢。还是——这儿不是他家?
三更吃完午饭后回来,见李姐坐在蓬伞下。他拿着粗木工砂纸一边打磨一装着在不意地问李姐:“李姐,你知道隔壁那屋住的是谁吗?”“嗯~不知道。“李姐歪着脑袋思索。“好像常见几个年轻男孩子在里边走动。”“你不知道他姓什么吗?““不知道。小三,你问这个gān嘛呀?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三更心里有些堵,低头仔细打磨,不再说话了。李姐坐了一会,嫌紫外线太qiáng,进屋去了。打磨实在làng费时间!三更想。粗磨一遍后还得细磨,另一扇屏风估计明天下午才能开始勾纹样。这样算起来,到开学前,免qiáng可以雕完这两面屏风。幸好那两个柜子可以晚上雕。这样,老爹就可以接其他工做,啊对了,晚上回去跟老爹说,让他白天别在家雕那两个柜子了,粗胚都出来了,晚上回去两人一起琢细胚,很快就可以弄好的。“艾三更。”“小三。”
“三儿!”
“不要叫了!我听得见!“三更没好气瞪他。耳朵嗡嗡响,他皱眉揉揉耳朵,直想揍眼前笑得恶劣的骆玥一拳。但随即又想笑,这家伙,真是住这儿的呢。这么久才回家,gān什么去了?
“三儿,你笑什么呢?”骆玥笑问。
什么?我真笑了?三更大惊,忙敛笑,绷起脸皮,目不斜视。“哈哈…“骆玥笑得前俯后仰,捏着三更的脸道:“三儿,你是笨蛋吗?”“你才是!“三更气唬唬拍掉他的手。“是是,我也是。”骆玥绕到他身后,指着屏风道:“这是你雕的?““是啊。”“真看不出来呢!你不是说你才十六岁吗?怎么就出来做工了?““放假了呀。”“你上初中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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