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博闻:“要是不打算违反乱纪,那就只能张着嘴巴勤催、闭着眼睛瞎等了。”
常远的安慰道:“那就催着等吧,年后行业的资金开始回笼了,qíng况会好起来的。”
邵博闻应了一声,“你这边呢,裂fèng的事什么时候能过?”
常远:“损方的索赔额度高了,说实话是有一点高,刘总不同意,双方达不成协议,闹得正凶,跟菜市场一样,你改天有时间去感受一下。”
纠纷最怕误伤,邵博闻想起他曾经睡过塔吊基台就不放心,叮嘱道:“除了报警,其他不管什么事你都往后站一点,听见没?”
常远如今拖家带口的,不再是光棍一条了,比着“OK”请他放心。
等开年栈桥搭好,邵博闻的钢筋劳务也得进场了,在年前他得去项目部张立伟和王岳那里活动活动。工地大门果然被堵和砸过,被撕烂还没清理gān净的布条在风里飘扬,新的人群就又堵上了门。
邵博闻进不了门,打电话问常远要小偏位置,他其实理解这种无奈之举,因为他就是这么从L市回来的,但作为旁观者来看,又觉得它是如此无力。
法律能够保证公平公道吗?不尽然。如果不能又该怎么办?
邵博闻没想过这个边缘问题,他这半生虽然有艰有险,却并没走到过真正的绝路,就是那种以自身能力难以撼动的,压倒xing的灭顶之灾。
邵博闻在工地遇见了前来处理的刘欢,他在刘欢的办公室坐了会儿,得知了何义城被董事会降职、将于chūn节过后接管荣京建设一个自然年的工作计划的决定。
这时的邵博闻并不知道荣京的这一个决议将会给他带来的命运巨变,他只知道他该请他重视的几位元老去家里吃火锅了,因为凌云内部的气氛有些诡异,尤其是周绎,见了他跟活见鬼似的,溜得十分不自然。
第84章
做工程靠年终吃饭,忙了一整年,邵老板终于不再东奔西跑,安分地坐在办公室里落实大伙最关心的问题:年终奖。
因此这必然有很多的会议,他向人发问,或者下边的人向他汇报。
周绎也算是大半个元老,以前虽然他也gān坐着不怎么发话,今年却连眼神都舍不得奉陪了,其他人的感受可能不明显,可他针对的对象根据事不过三的原则来看,觉得很有问题。
只是邵博闻每天杂事成堆,一边忙着签字划钱,一边还得垂死挣扎地向甲方要钱,还有荣京工地上的纠纷让他挂心着常远,担心他倔起来在那边胡来,邵博闻因为没有读心术,不太清楚周绎在闹什么别扭,一时顾不上元老的心理健康,让他自己消化去。
周绎那边却是如鲠在喉。
虎子那所私立幼儿园因为流感而提前放了寒假,荣京二期的工地最近又闹得像混混约架,常远不敢带孩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所以不管邵博闻在不在公司,路总却总是在的。
路总在公司屁事儿没有,就在走道里溜来溜去,用果盘接水到处灌盆景。
谢承身兼便宜会计,虽然忙得飞起,但这不妨碍他苦中作乐,有事没事就逗逗少主,当他临时、立刻得去gān活的时候,就将好基友推上来顶起。
周绎对着近在咫尺、而且分分钟就能骗走的当事人之一,用尽了克制版的洪荒之力都没能忍住,终于他逆着发根将虎子的光头撸了个qiáng行抬起,有点笑不出来地问道:“小虎子,叔问你个问题。”
虎子正在用ipad玩保卫萝卜,怪物一波接一波,他的头眼见着就往下栽,眼皮没离触屏地“嗯”了一声。
周绎问了四个问题,他问得艰难,停停顿顿yù言又止,虎子却是因为邵博闻从没jiāo代他隐瞒什么,每一句都是百分百的真实可靠,他的心神在游戏上,是以根本没注意到身侧大人的脸色变化。
周绎心里五味杂陈,qíng绪都成了四不像,说震惊太过了,他的潜意识早就有了答案,说愤怒又关他屁事,但要直白地说恶心,他又……又不太敢。
他跟着邵博闻工作三年,因为住得近,时不时帮他带下孩子,工作生活一直没能完全分开,某种程度上他们不只是普通的上下级,更像是漂泊在城市里的家人。
周绎见过老板的许多面,严厉的、宽厚的、坚决的、幽默的、隐私的,他尊敬这个男人,一直认定只要自己不曾失望,那凌云在哪他在哪。这次破天荒头一回,没有一点提醒,就是一记与众不同的xing向重锤,周绎心里的标榜有些崩毁了。
他不知道有多少直男能毫无心理障碍地接受身边的大活人是gay,说他矫qíng也好封建也罢,他就是十分地……适应不了。
他一直以为老板和常工就像自己和谢承,是关系铁的好兄弟,而且除了他因为先入为主而疑为亲密的感觉,这俩人看着也挺正常的——是真的挺正常的!
没有老曹年轻谈朋友那会儿的早起楼下送餐的奉献jīng神,也不像谢承异地恋的时候一个劲儿捏着手机微信对方多喝水,更不像郭子君暗恋詹蓉那样偷看和眼底带光,这两位总是话说完了并不多看一眼,转头开始各忙各。
可谁能料得到,他俩白天光明磊落,晚上却是回一屋、躺一chuáng、盖一被……两个男的啊,怎么想都不对!
他最近尤其不能正视“兄弟”这个词,谢承每次因为不想换chuáng单而回家就在他的chuáng上躺平这种行为已经被完全杜绝了,一个想歪的直男,对死党最残酷。
再说,既然老板跟常工是一对,他们在家里相处也这么冷淡吗?
从周绎察觉到不对劲的几个瞬间来看,显然不是,那两人挺亲昵的感觉,既然如此在外面为什么又要表现得那么平常?装的么,为了瞒住其他人,自己这群人,不可信任么?
这念头倏忽一起,他也想不起自己是不是能接受基佬了,只是感觉到了一点寒心。
不瞒是冲击,瞒是不信任,周绎自己都觉得自己jīng分,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些纷至沓来的念头在他脑子里不停歇地活蹦乱跳,他根本就控制不了,但是扪心自问,他想辞职吗?非常不想。
那就在心里捂着吧!
——
涉及到奖金,就得分析成果和付出,会议桌上资料成灾,谢承理得口舌生疮,压根顾不上好基友凄风苦雨的内心戏,倒是林帆初来乍到,注意到了周绎qíng绪不高。
林帆喜欢周绎,这年青人愿意学习和钻研,有时能勾起他一些久远而稀薄的回忆,好像曾经有段时间,他也是这样自得其乐的书呆子一个。
只可惜生活不肯成全赤子之心,爱将人的追求碾得支离破碎,让他随波逐流,使他同于大众。
求知yù是世界能保持趣味xing的武器,而他早就手无寸铁了,只是看见这样的小辈会忍不住多一份关怀,希望他的心无旁骛能更久一点。
周绎一脸报社地进了茶水间,他最近gān什么都有点生无可恋的意思。
林帆顿了顿,端起水杯跟着也过去了,他在周绎后面排着队,和气地问道:“小周,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脾气好又有耐心,对周绎而言更是小半个师长,在倾听上有很多加分项,再加上周绎憋了好几天,还跟让他bào躁的源头天天见,已经快到闭口禅的极限了。
当一个人掖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又不是心甘qíng愿为它打掩护的时候,倾诉的yù望就会qiáng到灭顶,周绎心念电转间起了好些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可他结结巴巴,隐约听见邵博闻的声音从会议室传出来,终究没说一句实话。
“……谢谢林哥,没什么,跟哥们儿闹了点误会,过几天自然就和好了,不用管我。”
他到底是向着邵博闻,即使自己心里别扭成弹簧,也不肯背地里议论他老板,但是当面去找邵博闻聊聊,他又没那个胆。
只是他不就山,山很快就来就他了。
邵博闻一上午都在开会,快到饭点的时候却忽然接到刘欢来电,那边闹哄哄的,像是起了冲突,而刘欢他的气息也有点喘。
刘欢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炸药,张嘴就连珠带pào地问道:“老邵,你在你那公司吧?你跟常远关系好是吧,你管不管他?管就来把他给我揪走!cao,我他妈算是怕了他了,就一搅屎棍子。”
最后那句邵博闻不爱听,但听了也能推出一点苗头来,估计常远是又夹在甲方和它的对立面中间了,邵博闻立刻休了会,去工作区就近找了台座机,一边回话一边拨号,“我管,现在就过去,你先大概说下怎么回事。”
刘欢气得不知道一脚踹翻了个什么,火气直往上蹿,“还是那裂fèng的破事!旁边那小区的住户今天又来闹,搞大的,把门卫打了、栅栏也卸了,进工地到处搞破坏,材料都砸得要不了了。110估计是被叫烦了,磨磨蹭蹭也他妈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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