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费斯提翁恢复了冷静镇定,有条不紊地说:“波斯大将欧戎巴提斯正在从明达斯、坎那斯、西拉和卡利坡利斯等地集结军队,有可能是想来进攻我们,也可能是打算固守哈利卡那萨斯。”
亚历山大略一思索便道:“让托勒密去,不但要打败欧戎巴提斯,还要占领那些地区。”
“好。”赫费斯提翁点头。“我一会儿就叫他来。”
“还有,”亚历山大微笑。“派帕曼纽到西里西亚和亚述的jiāo界处去夺占那些关口,为我们的进军扫清道路。帕曼纽呆在这里老是心神不定,总怕有人谋害我,不准医生乱用药,弄得那些人都没法医治我,不如让他出去打仗吧。”
赫费斯提翁温和地笑道:“他一直都很关心你。”
“我知道。我也一直都很尊敬他,信任他。”亚历山大疲倦地轻笑。“自从上次他抓住了那个与大流士勾结,企图谋反的卖国贼之后,就一直担心有人会再次谋害我。”
赫费提斯翁知道那件事让亚历山大很难过,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提起。那个与他同名的人是亚历山大的“战友”之一,菲利浦国王死后,他是第一批支持亚历山大继位的人,并且披上胸甲,陪亚历山大进入宫中,登上王位。因此,亚历山大给了他“王之侍卫”的荣誉,后来还让他担任色雷斯骑兵的指挥官,这是希腊远征军中最好的骑兵部队。然而,当阿明塔斯叛变,投奔大流士之后,他也给大流士写了信。大流士回信允诺,只要他刺杀了亚历山大,便封他为马其顿之王。这个送信的波斯信使却被帕曼纽抓住了,yīn谋就此败露。帕曼纽秘密将信使送到了国王那里,亚历山大遂派人传了秘密口信给他,帕曼纽当即逮捕了那个叛国者。
亚历山大为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夜不成寐,外人看不出他内心的难过,只能看到这个铁血国王的雷霆手段,可只有赫费斯提翁知道,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亚历山大便会拥着他,向他倾吐被自己信任的人出卖的震惊和痛苦:“如果我这样待他,他依然要谋害我,那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对我忠诚?难道把王位给他吗?”
赫费斯提翁也总是会安慰他,就像现在一样:“亚历山大,别去想那些事了。背叛的人终究是极少数,而对你忠心耿耿的人却有很多很多。你安心养病,早日康复,这才是最重要的。”他温和地劝解着,脸上一直带着微笑。“有很多人在期待着你尽快好起来,你是他们的希望。”
他的话就如微风轻轻chuī过,让亚历山大被高热煎熬得烦燥不安的心绪渐渐安静下来。他觉得很累,便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赫费斯提翁试着想抽出被他握着的手,出去询问寻找医生的事。
亚历山大似乎在沉睡中也仍然能够感觉到他的举动,下意识地手一紧,喃喃地道:“别走,赫费斯提翁……”
赫费斯提翁停住了动作,看着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可爱而任xing的孩子。他抬起身来,轻轻吻了吻他的额,温柔地说:“睡吧,亚历山大,我会一直守在这儿的。”
第16章
亚历山大从安静的睡梦中醒来,天还没有亮。窗外仍然漆黑一片,夜色中悄无声息。
赫费斯提翁仍然在他身旁熟睡,这几个星期来,为了救治亚历山大,他一直在忙碌,跟医生讨论病qíng,研究药方,看着亚历山大吃药,观察他的身体状况。除此之外,他还要为正在外面征战的马其顿将军们调集粮糙,补充装备。与此同时,他还派人不断侦察波斯军队和宫廷中的动向,密切注意大流士的行动。
当亚历山大的病势渐渐好转,他也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亚历山大不肯让他离开,夜里便拉着他一起睡。有他躺在身旁,亚历山大便会觉得心绪平稳,感觉有种温暖安宁的气息萦绕在周围,使他总能在愉快中入睡。
躺了一会儿,亚历山大把赫费斯提翁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轻轻地拿开,小心地放下,这才慢慢坐起身来,下了chuáng。
现在,他的病已基本痊愈,只是身体虚弱,还不能骑马,因此仍然住在塔尔苏斯的总督府。这里前后都是花园,环境十分优美。他从房间里出来,沿着走廊缓缓向外走去,一直来到豪华的马厩。
xingqíngbào烈的布斯法鲁感觉到了他的气息,不由得兴奋地喷着响鼻,抬腿轻轻踢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仿佛是在欢呼。
亚历山大走到它面前,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脖颈,笑道:“这些日子你很闷吧?”
布斯法鲁将头伸到他颊边,温柔地嗅着,眼中似乎有着愉悦的笑意。
亚历山大伸手去解缰绳,轻声说:“我们出去跑一跑吧。”
“恐怕还得再等两天。”他身后有人笑着,声音很柔和。
亚历山大转头看向赫费斯提翁,微笑着问:“你怎么也起来了?这几个星期你累坏了,应该好好睡一觉。”
“你忽然不见了,我有些心神不定,睡不好,出来看看。”赫费斯提翁边说边往前走,伸手轻轻揉了揉马头。除了亚历山大外,这匹烈xing的宝马只允许他一个人靠近。他爱惜地拍了拍马背,笑得很愉快。“布斯法鲁很想你,不过你现在的身体不宜骑马。”b亚历山大孩子气地央求:“我已经睡了这么多天了,整个身子都发软,让我骑马跑一跑吧?”
赫费斯提翁始终微笑着,说出的话却十分肯定:“不行,万一你体力不支,摔下来怎么办?”
亚历山大泄气地抓了抓头发,无奈地说:“我实在躺得不耐烦了,想去打仗。”
赫费斯提翁将手中的外套给他披上,温和地劝道:“再等些日子吧,会有场大战的。”
亚历山大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说说看,怎么回事?”
赫费斯提翁拉着他的手往外走,轻言细语地说:“托勒密来信了,他们与欧戎巴提斯发生了一场激战,彻底打败了他,不但占领了欧戎巴提斯占据的那些地区,还争取到了科斯岛和特利欧皮亚,俘虏了1000多人。”
亚历山大听得眉飞色舞:“我就知道托勒密一定能够打败他。”
赫费斯提翁微笑着,继续说道:“最可喜的一个消息是,梅侬因病去世,由他的侄子法尔纳巴兹接替了他的位置,继续在爱琴海与我们的军队作战。”
亚历山大差点笑出声来:“梅侬一死,波斯海军已不足为虑,法尔纳巴兹比起他来差远了。看来,对希腊的威胁已经解除。”
“是的。”赫费斯提翁轻笑。“目前,大流士正在向各藩属召集军队,除了伊朗和印度外,帝国境内所有的民族都派兵前去参战。他们在巴比伦附近会合,很明显,是为了迎击你的。”
亚历山大凝神听着,随即问道:“他们的军队大概会有多少人?”
赫费斯提翁已经得到了比较详细的qíng报,这时清晰地告诉他:“估计至少会有30万人,有可能会达到40万。此外,大流士把他的整个宫廷都搬进了军营,包括他的母亲和大部分的妻子儿女,服侍大王的仆从、厨师、歌舞伎,那些军官也都带着妻子和随从,加起来大约会有60万人。”
亚历山大听得睁大了眼睛,不由得哈哈大笑:“赫费斯提翁,这太可笑了,大流士在做什么?他是不是在搞皇宫大迁徙?”
赫费斯提翁也觉得很好笑:“大概是大流士觉得这次军势盛大,击败你易如反掌,因此把这次进军和战斗当成了炫耀和表演。”
亚历山大笑完,沉吟了一会儿:“我们现在有多少兵力?”
赫费斯提翁立刻答道:“加上这次从马其顿带回来的新招募的士兵,大概3万多一点。”
“3万对30万。”亚历山大微笑着看向赫费斯提翁。“你说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赫费斯提翁坚定地道:“如果是你与大流士对阵,我们一定会赢。”
亚历山大热烈地拥抱他:“是的,是的,赫费斯提翁,我也这么想。我们一定会胜利。”
赫费斯提翁猝不及防,被他热qíng的吻激得满脸通红,呼吸急促。
亚历山大在他耳边轻声央求:“我亲爱的赫费斯提翁,那让我今天骑马吧,我们就快要跟大流士打仗了,我要亲自向他发起冲锋。”
赫费斯提翁被他缠得没办法,终于点了点头:“好吧,但你必须现在回去睡觉,等天亮后吃完饭,才能出去骑马。”
亚历山大喜形于色,拉着他的手便往屋中走去:“那好,我们一起去睡吧。你也要好好休息休息,以后我们会很忙的。”
赫费斯提翁看向天边的云层间渐渐露出的黎明的微光,笑着跟他走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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