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神色放松,“吃了,我回来看看。”
杨叔看向站在一旁的汪寻湛,随即道,“你朋友?”
“恩,”白楚点头,“我最近都住在他那里。”
杨叔又打量了汪寻湛片刻,没在吭声,转而问,“过年怎么都不回来看看?”
“恩,有事儿耽误了。”白楚说完,转身看向汪寻湛,“我房间在楼上。”
“你们上去吧,”杨叔识时务的松开白楚,“晚上走吗?”
“不一定,看qíng况吧。”白楚走到汪寻湛身边,用眼神示意他:跟我来。
汪寻湛跟着白楚上楼,故意开口问,“过年什么事儿耽误了?”
“陪你。”白楚不紧不慢的答,侧头瞧了他一眼,“况且我爸在医院,我也不想回家。”
汪寻湛清了清嗓子,伸手抓住白楚的手臂,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怎么不想回家?你这个年不就是在家里过的吗?”
“…”白楚停下脚步,站在二楼走廊口,看着汪寻湛的眼睛。
“gān嘛?说的不对?”汪寻湛抬起手臂拦住白楚的脖子,将他拉进怀里。白楚带着他走进这间屋子,心里多少有些复杂的qíng绪,汪寻湛能感觉到。靠近的身体无非是用行动在说:我就在你身边。“刚刚那个人是谁?”汪寻湛凑到白楚耳边问。
“怎么?”
“没事儿,我这么搂着你能行吗?我怕他要是看见了来揍我,你说我是松手还是不松手啊!”
“他要是想揍你,你只有挨打的份。”
白楚的房间靠近二楼走廊的尽头。汪寻湛看向一旁的红木大门,久久没吭声。
“那间屋子,”白楚打开门,侧目望他,“是我爸的房间,想进去看看?”
汪寻湛摇头,“我只对你感兴趣。”说完,他走进白楚的房间。
房间内的摆设很简单,桌子,chuáng,书柜…简单且必须的家具。
书柜里,几本看似随xing的书随意摆放,更多的则是各类款式不同的车模。汪寻湛走到跟前,仔细瞧着。
“想听什么?”白楚摆弄着桌上的黑胶唱片机,翻开一旁的唱片。
汪寻湛回过头,“Surprise me…”
白楚拿起手边刚好翻到的那一张,放进唱片机,“随便听听。”
xing感yīn郁的音乐声响起,汪寻湛下意识闭上眼睛,“北欧…”
“嗯…”白楚闷哼,转身走到chuáng边地毯旁,席地而坐。
汪寻湛走到他身边,坐下,“北欧音乐好听,只是有时候带了太多的伤痕,让人唏嘘。”
“也不尽然,”白楚靠着身后的chuáng,“只是对生活的一种视角罢了。”
“……”汪寻湛没接话,移动身体靠近白楚,等着他继续开口。
“我在这房子里长大的,”白楚看着他,说的很慢,“我小时候特别反感这屋子,觉得是枷锁…”
环视一圈,汪寻湛的视线落在桌上的旧照片上。照片中有四个男孩,白楚站在英航与科子中间,一旁的夏寒则冷冷看着镜头,与三人之间隔开了些距离。
“我小时候跟我母亲更亲近,和我父亲之间,有种说不出的隔阂。”白楚的语气很淡,听不出过多的qíng绪,“我和夏寒一起长大,我小时候总觉得我爸对夏寒更好…”
“……”汪寻湛拉着他的手,“所以你是个没人疼的小孩…”
白楚摇头,“我爸的事qíng你多少应该是听过的,我从小对帮派的事qíng就没什么兴趣,我爸没qiáng迫过我,总是让我选自己想要的。”
“……你爸为什么会欠那么多钱?”
“因为我,”白楚神qíng带着不易察觉的落寞,“我母亲沾染了毒品,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就不在了,我那时候觉得是我父亲的错。那可能是我和我爸之间的转折点,我责怪他,他从不解释。他护着我,我抗拒,故意找不痛快。父子关系紧张,双方都有责任。”
汪寻湛抬起手覆在白楚的后颈上,顺势将他拉近自己怀里,“你那时候才多大年纪…”
“后来我赌气说要离开家,我爸没赞同,也不阻止,就让我去了英国。我那时候的想法,离开家算是一种无声的反抗,我不知道怎么跟我父亲相处,最极端的时候觉得他不爱我…一点爱都感觉不到。”
“你就是在英国认识四爷的?”汪寻湛侧头,亲吻白楚的额头。
白楚轻靠在他肩膀上,“嗯,那时候我玩车玩的最没有节制,认识了四爷…我到英国之后,一个人生活,经历了很多过往没经历的事qíng,再回想过去,才觉得我父亲可能也打心眼里希望我可以摆脱帮派的一切,他可能也觉得这屋子对我是个牢笼,随时都让我做好准备,从这儿走出去。”
“…”汪寻湛不吭声,安静的听着。
他虽没当过父母,但自己家里的那对老爷子老太太,嘴上虽不说起,心里却总是希望可以和汪寻湛多呆在一起,人之常qíng。若父母真能做到尊重子女的想法,放手让他们走的更远,也算是种深厚宽广的爱。
“我在英国的时候,回想小时候的事儿,才开始意识到我爸没我想象的那么无qíng…想到很多细节,觉得我以前的想法都是错的。”白楚清了清嗓子,少了先前的平静,语气带上起伏,“我印象特别深的一个细节…我爸在我小时候,曾经当着我的面对我母亲说过‘如果这事qíng他都处理不好,以后还能做什么’…我已经记不得是什么事儿了,我只记得当时听到这句话,心里抱怨为什么他会替夏寒解决所有的事qíng,为什么对夏寒比对我还好…”白楚说着,有些哽咽,面上也带着怅然若失,“后来在英国,再想起这句话,我突然明白了我爸语气中的舍不得,我想起小时候他看着我摔倒的眼神,我…”
汪寻湛低头吻他,“你要不想说,就别说了…”
“我…”白楚回应他的吻,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似是多年的心思点滴汇聚,却深藏于心门背后。
汪寻湛大约是第一个被允许站在门口的人,他只轻轻一推,门后的一切便迫不及待地向他涌来,好像一直在等着他一般,“你以前没跟别人说过吧…”
“说这些做什么,没劲…”
汪寻湛深呼吸,舔了舔他的嘴唇后松开。白楚jiāo付的是一份真心实意的信任,汪寻湛动容,自我坦白的恐惧在白楚的声音中化作细微波动,无法撼动当下的执着。
“后来我去了美国,去找英航…”白楚重新开口,提及英航,停了片刻。
“…”故事进行到了那张照片的时间,汪寻湛下意识以为白楚会说些两人过往的细节。
但…
白楚只是简单陈述,“…英航出车祸,有我的责任…”他坐直身体,给自己点了支烟,“帮派本来就应该是英航的,我妈不在了之后,我曾经跟英航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接了帮派,一定要断了所有跟毒品有关的生意。他出了车祸,伤了眼睛,整个人很消极,跟我说,‘答应我的事qíng做不到了。’”
时过境迁,曾经的感qíng在白楚与英航之间以成为往事,分量远比不上这么多年的相知相伴。
白楚站起来,走到桌子旁将烟按灭,“下一任继承人出车祸,很多人都在争,我爸状况不太好…然后我回来了,我那时候特别天真,我想断了帮派所有的毒品生意,等什么时候英航站起来了,全部给他。”
“……”汪寻湛看着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白楚的生活与他相去甚远,探寻成长轨迹,汪寻湛犹如从童话故事中走出来一样,从未经历过这般动dàng。
“我回来之后,我爸看出来我想做什么…他问我这是我想要的吗?我说是…”白楚苦笑,深呼吸继续道,“他当时只是点头,什么都没说。毒品生意养活了帮派不少兄弟,牵扯的利益太多,我其实做不了什么…我爸始终没有表态,却帮我挡掉了所有的障碍…欠的那些钱,是帮里毒品生意的利润,我爸护着我,上不了台面的事qíng都没有过我的手,最后还因为我躺在医院。”说完,白楚看着窗外的夜色,眼神有些发呆,“当时没人敢跟我爸说不,只有夏寒…他担心我爸,警告过我别害了我爸,我不听…”稍稍停顿,他随即叹气,语气中过多的qíng绪无从考量,“事实证明,我确实害了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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