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酒店,陆易停好车,带着苏家文走进酒店,进电梯,刷卡按了35楼。
“顶层?”苏家文突然问,陆易转头看他,苏家文的神qíng有些复杂。
陆易没见过苏家文这种表qíng,就问:“怎么了?”
苏家文摇摇头:“没什么,想起些事qíng。”
电梯门一开,百米之上的景观餐厅空旷寂静,灯光很暗,万尺大堂中只摆了一张餐桌。
罗聿就坐在一头等他,落地窗外是深色的大海和远方的平市夜景。
苏家文看着罗聿,罗聿站起来,对他招手,苏家文一步步向着那张餐桌走过去。
陆易在后面关上了门,站在门口等着。
边上有几个服务生也站着,平时这地方每天晚上有几十桌客人,不停地翻桌。现在被包场,菜从里面走,她们就空下来了。
陆易也没事做,随意与她们闲聊:“顶楼餐厅不常包场吧?”
“我没见过,”一个女孩子说,“真是财大气粗的。”
“不常包,好几年前有个客人包过一次,”另一个年纪大些的服务生看着大门回忆,“我只知道那么一次。”
“是吗?”另外几个服务生很好奇,都要那个老员工讲讲上一次包场的qíng形,还有人猜是不是求婚。
“不是求婚,”服务生道,“那个客人包了场,好像在等人,但等了一整个晚上,他等的人也没来。”
“一个晚上?”有人惊讶地问,“一整晚啊?”
那名老员工唏嘘地点头:“包场嘛,酒店也不好意思赶人,那个客人在里面等了多久,我们就在外面站了多久。他是第二天早上走的,我是太困了,都没看清长什么样。”
“一定不太好看。”最先说话的那个女孩子捂着嘴笑着说。
老员工却摇摇头:“见过的人都说好看。”
“哦……”几个女孩子凑到了一起,讨论起要是自己收到邀请,对方在这样的地方包场,即使没有蒂凡尼,也要嫁给他。
陆易想到里头的苏家文,一时间也不知该替他高兴还是难过。
苏家文略显局促地坐在罗聿对面,米其林大厨做的菜肴叫他食不知味。
“家文,在想什么?”罗聿伸手在苏家文面前挥了挥。
苏家文吃了一口甜点,才说:“罗先生突然对我这么好,我都不习惯了。”
罗聿停顿了一下,没有顺着苏家文的话说,他问苏家文:“家文,你想回去上学吗?”
苏家文的眼睛亮了亮,回答得很快:“想啊。”
“我让人帮你和学校联系过了,只要jiāo了论文,参加了考试,就不算你休学了。”罗聿说,他隔着烛光看着苏家文,不知怎么的,觉得这给颗蜜枣再打一棍子的流程走得他胸口发闷。
苏家文看着罗聿,看起来高兴得让罗聿心里发慌,他问罗聿:“那我可以回学校了?”
“还不行。”罗聿说。
苏家文快活的样子没有了,他静下来,听罗聿说话。
“你先去姜棋那里待着,”罗聿道,“他说会让你回去上学。”
苏家文看着罗聿,什么都没说。
“其实是他帮你联系的学校。”罗聿又说,他讲着话就觉得有些gān涩阻滞,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好的。”苏家文说,他低着头,罗聿只能穿过摇晃的烛火,看见他额前的碎发、浓密的睫毛,和脸圆润的弧线。
紧接着,他看见一滴水落在苏家文的盘子里,是苏家文在哭。
罗聿抬手捏着苏家文的下颌,想把他的脸抬起来,遭到了苏家文的推拒,罗聿站起来,走到苏家文面前蹲下,问他:“你哭什么?”
苏家文摇头,手捂着脸,不给罗聿看,但他呼吸都带着水汽,嘴唇紧紧抿着,泪水从手掌和脸的fèng隙里留下来,滴在放在腿上的暗红色餐巾上。
苏家文是绝望的,罗聿应该没有办法感同身受,他并不爱苏家文,但他看着苏家文哭,心里就也像被捂了块又湿又热的厚毛巾似的,喘不上气。
罗聿qiáng硬得拉开了苏家文的手,苏家文哭得和个小孩儿一样可怜,他不敢说自己为什么要哭,但是依旧停不下来。
“行了,”罗聿不自在地拉着苏家文站起来,苏家文矮他半个头,脑袋顶着罗聿的肩和脖子,罗聿断定苏家文就是跟他讨拥抱,就伸手把他抱进怀里,“别哭了。”
苏家文抱着他抽噎着,像是什么也不管不顾了,罗聿觉得自己西装连同衬衫都被苏家文给浸湿了,苏家文才停下来。
最后罗聿也忘了怎么给苏家文哄回家里去的,到了家里,站在楼梯口,苏家文扯着罗聿问他:“罗先生,我今天可以睡在楼上吗?”
罗聿发了最后的善心,拉着苏家文的手往上走:“上来吧。”
这天,晚上罗聿没和苏家文做爱,两人有些尴尬地躺着,避开了身体接触,也都睡得不大好。
第二天一大早,罗聿就去机场了。农历新年马上要到了,他要去欧洲陪父母,前一天白天罗聿就吩咐吩咐邢立成,早上到他家接了人给姜棋送过去。
严格说起来,罗聿不过是和沈齐喑打电话时太好面子,说出了要把苏家文送走的话,骑虎难下,他也确实极力想证明苏家文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才在姜棋的再三请求下,用苏家文换了震廷两个客户和一块地。
罗聿和姜棋达成了协议,等罗聿欧洲回来,姜棋还和罗聿约了饭局,说好好谈一谈。
罗聿问他阮争来不来,姜棋说他全权代表阮争,罗聿没qiáng求。
在机场起飞前,罗聿坐在候机室休息,不知为什么就坐立难安起来。
他看了看表是十点半,拨了电话给邢立成,问了他几个工作的事qíng,邢立成一一回答了之后,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告诉他:“我刚把苏先生送到震廷的大楼。”
“哦。”罗聿只发出一个单音,可他没挂电话,邢立成也不敢挂。
隔了一会儿,罗聿问他:“苏家文看起来怎么样?”
“……还可以,”邢立成说,“没特别不高兴。”
这次罗聿是真的挂了电话,他要登机了,陆易跟在他身边,眼见罗聿差点走错登机口,跟在经济舱的乘客后面排队,经陆易提醒才恍惚地走到了商务登机口。
再见面是两周后,罗聿从欧洲回来的第二天。
寰宇给平大捐的一栋实验楼进行奠基仪式,邀请了罗聿,原本罗聿叫了个副总去,陆易长了个心眼,在早上和他核对行程时提了一句。
罗聿先是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叫住了正要出他办公室的陆易,道:“下午奠基仪式我去吧。”
陆易回头说是,出去和副总的助理对接了,又和平大奠基仪式的筹备组联系了。筹备组听说寰宇的总裁要过来,自然是欢迎至极,急急忙忙地把标语和幕布全都换了。
奠基仪式安排在下午三点,平大北边拆出来的一块空地上。
罗聿不想上台讲话,只坐在台下看完了全程。
学校的校长在一旁如履薄冰陪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尊大佛今天会来学校。平大是正经高校,罗聿的名头校长也知道得清楚,副总来还好,罗聿亲自过来,他就总怕学校要发生枪击事件了,罗聿手动一动他都胆战心惊。
终于仪式结束,礼pào齐鸣,罗聿板着脸站起来,校长也急忙跟着他站起来:“罗先生,我们安排了晚餐——”
罗聿转过头来,道:“晚餐我就不去了,还有事,陆易代我去吧。”
校长还想跟上去,被陆易拦了下来。
奠基仪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冬天天色暗的早,平大又临山,五六点钟时,夕阳已经沉进不远处的山背后了,只留一片红霞在天上。
罗聿没来过平大,他车停在不远处,司机在车里等他,他却没走过去,反倒绕平大走了起来。
邢立成不敢妄自揣测罗聿的用心,只敢跟在他后头走。
平大并不大,罗聿绕了20分钟,就从最东边绕到了最西边的正门口,学生三三两两从门外进来,罗聿放慢了脚步,就在这时候,有人叫住了罗聿。
“罗先生?”
是苏家文,罗聿和邢立成都转身看他,苏家文穿得很学生气,拎着书包往门口走过来,看到罗聿又意外又高兴:“你怎么在我们学校呀?”
罗聿在欧洲时就让邢立成帮他确认过,苏家文赶着末班车参加了学校的期末考,jiāo上了论文。
再看不上震廷,罗聿也得承认,姜棋待苏家文还不错。
“来当然是有事。”罗聿脸上也没什么表qíng,不过人是松懈了下来,不再像刚才散步那么紧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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