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队立马反应过来他这是给顾延舟降压呢。
有时候他们说的什么‘不要急’那都是起不了作用的废话,邵司这种不按套路来的招数反而容易奏效。
果然,顾延舟车速ròu眼可见地降了下来。
紧接着,他们清清楚楚地听到从微型通讯器里传过来顾延舟的声音:“你别胡闹。”
邵司又道:“谁胡闹。你还闯不闯了, 错过这个红绿灯我可不敢保证下一个。”
顾延舟踩下刹车,老老实实等红灯过去, 思绪前所未有地清明:“行了,我知道了。刚才是我太冲动。”
邵司这才收了调侃腔,道:“嗯, 时间够用,你别慌。”
纵使王队一心牵挂案qíng,脑里压根塞不下其他,也被这两人极为默契的互动惊到了。
是的,默契。
邵司能够轻易调整顾延舟的qíng绪,三言两语间,让凶手发来的垃圾短信失了效果。
“你太嚣张,走的时候那波宣言说的,那可是稳赢的口吻啊,”邵司道,“别到时候打脸。”
顾延舟:“打谁的脸也不会打我的脸。”
“对了。”
安静了一段时间后,顾延舟突然开口,“你还记不记得你试镜之前看的那摞书?”
邵司迟疑道:“变态心理学?”
他刚想说他能背下来了,有什么需要问的直接问,不要太感激也不要太佩服他,他就是这么厉害。
然而顾延舟的后半句话却是:“对——就是这本没卵用的破书。”
“……”
邵司:不是,怎么就没卵用了。
顾延舟看着车窗外边,不知何时窗外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刷缓慢地在车窗上摩擦,一下,一下。
有那么几秒,车窗被擦得澄净透亮,透出窗外霓虹灯闪烁的夜景,继而又模糊在水渍当中看不太真切,城市在污水水面上呈现出斑驳倒影。
顾延舟道:“我刚刚看了剧本,思考角度跟你不太一样,你把他定义成了一个jīng神病人。”
邵司就是想演一个丧心病狂的神经病,一个不合逻辑不合常理、毫无理智和道德可言……的jīng神病患者。
邵司道:“是。一般像这种人,他打破世俗规则,陷入一种他的世界由他主宰的状态,更不需要道德不需要理智……”
顾延舟:“话是没错,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是什么把他变成这样?”
“……”
邵司沉默。
这个角度他之前完全没有想过。
“你一开始就把他钉死在一个神经病的位置上,试图揣摩他那份神志不清的癫狂。”顾延舟道,“但是,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他原来的规则被什么给打破了?人是群居动物,有人群的地方就有规则,很少有人会无缘无故去打破固有规则,因为一旦打破就意味着需要付出巨大代价——他又是为了什么?疯子发疯都有个原因。”
[我cao,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难怪人家拿的是终身成就奖,而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普通影帝。]系统感叹道,[牛bī啊。]
分析人分析得太透了,而且还是全方位无死角的那种。
邵司:[注意一下你的用词,小小的普通影帝?]
系统:[……]
邵司恍惚间不由地想起来,顾延舟对他说过这样一番话:“欧导总说我有天分,再复杂的角色一点就通。这世上那么多人,我看了太多了,所以我那么爱你。”
我爱的并不是你光鲜亮丽的皮囊。
顾延舟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暗下去:“我遇到了一个有趣的、闪闪发光的灵魂。”
.
1:45分,顾延舟看到路边歪歪倒倒的香山路路牌。
他猜下刹车,将车速放慢,一边开一边找170号是哪个店面。
香山路一条街并不长,开到尽头才看到170号。
是个老旧的小店面,叫阿军理发店,这个点早已经打烊了,防盗铁门上了锁,铁门上被人用喷漆喷得不成样子,一滩红一滩蓝,街头涂鸦太视觉系,不知道画了个什么鬼,倒是最上面喷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vamps酒吧走后门,末了还有一个大箭头指路。
其中vamps酒吧这几个字眼已经被其他涂鸦给喷花了,看起来有一定年头。
街上就他一个人,顾延舟环顾四周,抬手给那人发短信:我到了,你别动她。接下来怎么做?
很快得到回复。
——从后门进来。
所谓的后门就是从小巷弄里拐进去,阿军洗发店后边有扇小铁门,推开铁门,站在入口往下看,是曲曲折折的楼梯,不知道通往哪里。
“果真是个废弃已久的地下酒吧。”一名年轻警官从电脑屏幕前抬头,将刚才检索到的资料逐一念出来,“老酒吧了,开了十几年,但是几年前突然倒闭,老板姓huáng名忠伟,国籍已经迁去国外,再没人知道他的消息。”
王队沉思许久。
顾延舟顺着楼梯走下去,楼梯尽头还有一扇铁门,经过岁月的洗刷,门把手那块地方的漆都已经开始脱落,推开它的时候发出“嘎吱”一声。
他警惕地打开手电筒,然后在墙上摸索一阵,摸到电灯开关,“啪”地按上去,没有任何反应。
“……”
四周一片漆黑,手电筒每次照到的地方也有限,照清吧台之后往其他地方游移,吧台又继续隐在黑暗里。吧台上陈列着好几排五颜六色的成品酒,有蜘蛛网,很多玻璃制品,也有蒙上一层灰的升降椅。
顾延舟往前走了两步,铁门突然在身后关上,发出诡异的声响。
他四下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
手电筒的余光却扫到吧台上,有一本泛huáng的册页。
顾延舟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确认前后左右都没有人,这才挪过去。他将脊背抵在墙上,随手翻开那本小册子:员工签到表。
顾延舟翻了三两页,期间频频抬头用手电筒照前面,确定无恙,这才继续翻看:“酒保,调酒师,乐队……”
上面还写着很多玩笑话,例如“鼓手好帅啊”、“想跟主唱谈恋爱”。看字迹挺娟秀,应该是在酒吧里坐服务生的女孩子,玩闹间涂上去的。
邵司不知道顾延舟那边什么qíng况,在顾延舟没有说暗号之前他们都不能轻举妄动,包括埋伏在酒吧外面的一众警员。他想说点什么,又怕说了打扰他。
王队也是一样的心思,他拍了拍邵司的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顾延舟把这本员工签到表翻了个底,又再度放回吧台上,然后他随手一照,却发现不知何时,面前竟出现了一抹黑影!
顾延舟呼吸一滞。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顾延舟面前,安静到有些诡异。
那像是跟黑暗融为一体似的,只显现出人形模样,顾延舟不慌不忙,将手抬高,照到了那人的脸。
.
王队:“联系不上了?”
“联系不上,k517这款型号是新出的,微型通话器很少会出故障,”警员道,“我再试试,重新连接看看。”
已经是凌晨三点。
距离顾延舟失联,过去了整整四十六分钟。
邵司看似一把懒骨头样,实际压根就坐不住:“还不行?”
“……”
王队也一筹莫展。现在的局面太难搞,不知道里面的qíng况,他没法权衡利弊,贸贸然叫外面潜伏的部队冲进去,又可能会坏事。
等他回神,邵司已经拿着车钥匙往外走了。
王队忙道:“你gān什么去——”
邵司穿着单薄,推开门,顶着雨往寒风里走:“等不及了,找他去。放心,我不傻,我不进去,我就想离他近一点。反正不能在这里待下去,再待下去我可能要找人gān一架。”
他脾气本来就算不上好,只是平时懒得发作。
现在是真憋不住了。
等邵司驱车开到香山路附近,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他坐在车里点了一根烟,从他这个位置遥遥望过去,能看到两条街以外,‘阿军理发店’的店标。他也没开车窗,就在这空气不流通的狭小空间里抽了起来。
邵司不常抽烟,他知道顾延舟有烟瘾,不过跟他在一起之后,烟瘾小了很多。
有次聊及,顾延舟抱着他随口道:“戒烟,总比戒你容易。你不喜欢我就不抽,不是多大事,用不着太感动。最多我烟瘾犯了,你让我亲两口就行。”
邵司回神,捏了捏鼻梁,不可否认自己现在很担心,担心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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