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司拿着手机,边踱步边问:“喂,你在哪。”
“在休息室卸妆,刚收工。”顾延舟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任由化妆师摘头上那顶假发,他听到邵司电话里嘈杂的背景音,又道,“……这么晚了还在外边乱跑。”
邵司没说自己就在门口等他,只道:“你还有多久?”
顾延舟:“——等会儿,我怎么在电话里听到我导演的声音了?”
邵司:“耳朵这么尖。”
化妆师正要给他卸眼妆,顾延舟摆摆手,站起身往外走:“你过来了?站着别动,我来找你。”
邵司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顾延舟出门的时候走得急,外套拿在手里,没来得及穿,目光在触及到对方身上刹那停住不动,满眼睛都是这人:“我要是不问你你就打算在这站着?”
邵司:“当然不是,你要是超过十分钟还不出来我估计就撤了。”
顾延舟:“……”
拿这人没办法。
顾延舟直接牵着他的手往外走,邵司道:“你妆卸完了?”
顾延舟道:“不卸了,回家弄。”
“哎——延舟,”导演正好看到他人,跑两步跑过来给他递了根烟,“今天拍得很顺利啊,组里那个新人,多亏你指点她,不然这戏不知道拍到什么时候去。我最烦这种了,赞助商qiáng行塞人,连戏也不会演,要角色gān卵用你说是不是。”
导演是个络腮胡大汉,他说着,递了根烟过去。
顾延舟没接,微微弯了弯眼睛,一副道貌岸然样:“不好意思啊,我媳妇儿不喜欢闻烟味。”
夜里黑灯瞎火的,导演之前没看见他身边还有个人,听到这句,惊讶道:“媳妇儿?”
他意识到什么,于是把目光往边上挪了两分,遇上一双眼睛,清清冷冷的,含着冰似的。
邵司戴着围巾,其他地方遮着,也露出这一双眼睛。
倒也没否认这个称呼。
导演看得浑身一冷,把烟塞回烟盒里,拍了拍顾延舟的肩:“抱歉抱歉,没注意到,那你们路上当心啊,开车慢点儿。”
顾延舟道:“嗯,走了。明天见。”
邵司走在他身后,跟着他上了车。顾延舟点上火,拐弯出去的时候,顺口道:“帮我给阳哥打个电话,我有几样东西在化妆间里,让他收拾了带回家。”
邵司:“你手机在哪儿呢?”
顾延舟侧头看了他一眼:“衣服口袋里,你翻翻。”
电话很快接通,从电话里传来一声:“喂?”
邵司毫不客气地把手机往顾延舟耳边贴:“……你自己说,我懒得讲。”
顾延舟:“……”
陈阳听完,在化妆间找了一圈:“好的,我看到了——剧本和手表是吧?我先帮你收着,明天给你带过来。”
讲完电话,前方路口正好遇到一个红灯。
顾延舟踩下刹车,伸手捏了捏邵司的脸:“懒死你算了,几句话都懒得说。”
邵司歪头躲开他的手:“别闹,谁今天说要gān我,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把阿崽吓的,花容失色。”
顾延舟摸摸鼻子:“他?花容?”
“随口打个比喻别那么较真,”邵司道,“反正你形象是彻底塌了。”
顾延舟道:“形象可能是塌了,但是想gān你的心是真的。”
“……”
邵司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提醒他:“傻叉,绿灯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顾延舟脸上妆还没卸,整张脸看起来特别张扬, 黑色眼线将眼型勾勒成狭长的样子, 眼尾微微往上挑,邪得不行。
邵司看着他的侧脸, 想起来这人的角色是一位“上古魔神”。
是挺魔的。
“盯着我看什么。”
顾延舟勾唇一笑,将手搭在方向盘上, 随口道,“是不是发现你男人特帅。”
qíng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也不是没道理。
邵司摸摸下巴, 琢磨着顾延舟看起来确实是比他俩刚认识的时候帅上一些:“凑合吧, 跟我比还差了些。”
顾延舟顺着他道:“是是是,哪儿敢跟您比。”
……
回去之后, 两人收拾完,冲过澡随便在厨房里煮了两碗面。
邵司唯一的任务就是从橱柜里拿碗,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洗完了就往边上一放,等着顾延舟捞面。
邵司看看挂钟,确认距离面下锅已经过去很长时间,而不是他自己的错觉:“该捞了吧?再煮该烂了。”
顾延舟:“再等等,总感觉没熟透。”
邵司皱皱眉, 不太相信:“你行不行啊。”
顾延舟非常自信,用长筷搅了搅那团面, 道:“永远不要问男人行不行,只要相信我就行了。”
最后邵司对着面前这碗糊成一坨的稀烂面条,没有什么想法。也没什么话想说。
随手夹起几根, 还没吃便断成了好几截,邵司面无表qíng道:“你刚刚说的,相信你就行?我们之间可能不会再有信任这个东西了——你自己尝,这面能烂成这样也不容易,冲这个,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
顾延舟吃了两口也觉得口感奇怪,盐还放多了,于是伸手去夺邵司的筷子:“叫外卖吧,别吃了,我自己都吃不下去。不过很奇怪,每次我煮的时候总觉得这回做得肯定还不错。”
“不要多想,”邵司毫不留qíng地戳破道,“是错觉。”
邵司虽然挑食,不过从来不挑顾延舟做出来的东西,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他反手用筷子打掉了顾延舟的手,面上嫌弃,还是继续吃着,最后用一种无奈的语气对他说:“……算了,谁让爸爸宠你呢。”
顾延舟:“……”
《那年夏天》拍摄顺利。
女主角是刚从电影学院毕业没多久的新人,演技不足,不过这种青chūn剧,青涩也成了闪光点。
短短两周的相处,虽然称不上多熟悉,合作也还算愉快。
邵司戏份杀青的那天,有人提议说大家伙一起去饭店吃个饭,就当拜个早年了。
李光宗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好意思,我们接下来还有别的安排,怕是走不开。这样,你们去,想吃什么随便点,账算我们的,就当给大家赔不是了。”
邵司那种人,任何集体活动,哪怕你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估计也拒绝得gān脆。
“去啊,为什么不去。”然而这次,邵司却收了手机,从更衣室里出来,换上便衣,抬头看他一眼,“朋来酒店?”
李光宗正惊讶他家邵爹怎么变了xing子:“是啊,朋来离得近,就在飞霞路那边——不是,你真要去啊?我都替你回了,你不是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的吗。以前公司里大家还开赌局,就专门赌你来不来……我靠这个赢了不少钱。”
邵司径自往外走,解释了一句:“你男神也在那吃饭,激不激动?”
李光宗反应过来,摇摇头,一边叹气一边拿了东西跟在他身后:“激动个屁,我心目中的男神早就dàng然无存了,果然还是距离产生美,默默瞻仰就好。”
“变心比变脸还快,”邵司道,“你粉我得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远近皆宜。”
李光宗捂着胸口:“粉不起粉不起,你可让我多活两年吧。”
全剧组各自驾车去朋来酒店,在包间里集合,菜还没上来,就开了一整箱啤酒。瓶盖散了一地。
导演举着酒,站起身,在餐桌上敲敲,示意其余人都往自己这边看过来,高声吆喝:“虽然新年还没到,我在这边提前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财源滚滚,心想事成。话不多说,我先gān为敬。”
说完,把酒一口闷了。
四周全是起哄声:“一瓶哪够,再来一瓶——”
“年味”感染了这些人。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想着那张从上个月就开始抢的火车票,想到忙碌一年终于可以回家看看家人、吃上熟悉的饭菜,心里头就有些什么东西在不停翻滚。
编剧坐在邵司身边,见他喝完了一杯白开水,热qíng地问他要喝点什么酒:“白的huáng的?”
邵司沉思了一会儿:“huáng的吧。”
编剧作势要去拿huáng酒,邵司又补了一句:“我自己倒就行。”
然后编剧眼睁睁看着邵司的手越过huáng酒,停在那瓶鲜橙汁上,然后拿起来往杯子里倒了半杯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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